——雲茹一開始其實是完全不信的。
位於前線的最高指揮官直接聯繫到身爲無名小卒的自己?第二臺時間機器?截至到現在,這個世界已經經歷過了不知多少次的時間倒流?
雲茹簡直要笑出聲,這怎麼可能嘛?是個人也都不會相信這麼離譜的事情好不好?簡直就像是在開一個過時的玩笑,愚人節都不知道過去多久了!
但隨着事態的發展,雲茹的疑慮逐漸被現實所取代,按照尼奧斯的指示,她居然真的在沒有被任何人發覺的情況下,於最高指揮官的辦公室中找到了一個隱藏的偏方三八面體,這個發現讓她開始動搖,想法也變成了半信半疑。
而當十八個小時後,尤里的軍隊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接管了她所在的大後方基地,運走了科學家小組研究了許久的時間機器,並且將所有研究成果據爲己有,還命令他們繼續之前的研究時,雲茹的懷疑幾乎全部消散。
——誰能想得到,蘇盟聯軍這個匯聚了世界各國力量的龐大軍事聯盟,竟然會在尤里的攻勢下於短短三個小時之內,便被打得一敗塗地?
——誰又能想得到,光棱坦克和天啓坦克折戟沉沙,黑鷹戰機與基洛夫空艇悄然墜落,無畏級戰艦與航空母艦石沉大海,而蘇盟聯軍引以爲傲的超級武器,甚至一槍未發就迎來了失敗的結局?
自那之後,儘管雲茹的日常生活表面上看似未有太大變化,除了與外界的信息近乎完全隔絕之外,她依舊是那位埋頭科研的研究員,與同事們保持着常規的互動,唯一不同的僅是上司自蘇盟聯軍變爲了尤里陣營。對於她和她的科學家團隊來說,生活彷彿仍在按照既定的節奏緩慢前行,外界的變故似乎並未對他們造成直接的衝擊……
然而,在雲茹心底的深處,一股名爲緊張和焦慮的暗流正與日俱增,無時無刻不在侵蝕着她的內心平靜,她幾乎每時每刻,都在被這股感情所折磨。
——爲什麼,是我?爲什麼不是其他人?那些身居高位,比我更有能力的人?
——等待時機……我該如何等待時機?我還要等待多久?
尼奧斯留給雲茹的秘密重如千鈞,對於一名年僅十七歲的少女來說,這份重擔實在過於沉重,即便她是超乎常人想象的天才,但再聰明的頭腦在心靈的重壓前也派不上太多的用場。
雲茹的日常生活被這個秘密無形中侵蝕,失眠、脫髮、精神恍惚這些症狀逐漸浮現,成爲了她內心苦楚的外在表現……她內心的緊繃如同弦上之箭,隨時可能被觸發。
每一天休息的時間點,雲茹都需要握住那個冰冷的偏方三八面體,纔敢閉上自己的雙眼,獲得那些許安穩的時間;而每一次醒來,雲茹都會經歷一種重生般的確認過程——檢查日期,確保時間的連續性未被打亂,確保自己安然無恙的渡過了前一天,沒有經歷過倒流的循環。
而在科學家團隊中的那股隱藏的暗流,以西格弗裡德教授爲首的,試圖復刻時間機器,以自己的方式改變蘇盟聯軍失敗現狀的秘密研究,則是讓她的心底更加緊張。
西格弗裡德教授的秘密研究很快就聚合了一羣不甘失敗,對於尤里統治世界表示反對的有識科學家,他們自號爲“歐洲聯盟”……但這些人中,卻不包含雲茹在內。
雲茹選擇了沉默和隱忍。她既不敢加入反抗軍的行列,也不敢向他們透露尼奧斯托付給她的秘密。畢竟尼奧斯交給她的東西實在太過於重要,這並不僅僅是一個信息的託付,還代表着未知的危險、不斷的警戒以及沉重的責任,就像是一顆定時炸彈,一旦處理不當,可能會給她自己,乃至於更多的人帶來災難。
因此,雲茹在日常工作中尋找出路,她默默地記錄下反抗軍的科技成果,並且將自己私下研究出的一些數據,放在他們所能夠發現的地方,試圖在不引起注意的情況下爲反抗軍提供幫助……這種方式既保護了她自己的安全,又能在某種程度上減輕她內心的負擔,而像雲茹一樣做的科學家們,也爲數不少。
對於雲茹和她的同僚們來說,尤里的統治無異於噩夢成真。一個被心靈控制籠罩的世界,意味着人類的自由意志被完全剝奪,人性的光輝被無情矇蔽。這樣的世界在科學家們眼裡,無疑是地獄的寫照。 他們之間沒有明言,卻都明白着相同的真相和目標,維持着一種無聲的共識。而幸運的是,尤里的注意力並未完全轉移到他們這些後方基地的科學家團體上,他尚未來得及開始對後方人員的整合工作,也沒有那麼多的資源去洗腦規模龐大的科學家羣體,這給了雲茹和其他人一絲喘息的機會,也爲他們的秘密抵抗提供了可能。
——直到,那終究來臨的“審判日”。
雲茹是這麼稱呼它的,當名爲“蕭”的女性面容出現在基地的每一處屏幕上時,雲茹的心裡彷彿有一塊石頭重重地下墜,而每一位與西格弗裡德教授有過私下交流的科學家們,都是面色慘白。
“很高興見到諸位,我是北冰洲隊的智者,蕭。”
蕭露着戲謔的笑容,透着屏幕望向了基地中的人們:“雖然你們可能不知道我是誰,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段時間的科學研究成果我很滿意。”
“尤其是你,西格弗裡德教授。”
蕭的聲音,讓爲首的西格弗裡德面色發白,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問道:“你是什麼意思?難道我們這段時間的研究……”
“沒錯,全部在我的計劃之中。”
蕭笑着接上了教授的話語:“或者說,正是我一手促成了這一切,果然失敗與死亡是最好的動力……而自由與反抗的意志,才能夠誕生出令人驚訝的研究成果。”
“我很期待,下一次的時間輪迴當中,諸位可以在此基礎上更進一步,交出令我滿意的答卷……因爲唯有這樣,我們才能夠獲得與中洲隊對抗的力量。”
“現在,讓我們再來一次。”
——於是天旋地轉。
一切,又回到了之前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