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北冰洲隊的智者。
似乎是姓,又似乎是代號,但當楊雲聽到屏幕對面的自我介紹時,他第一時間聯想起來的,還是那個由於他被正面者在咒怨中認定爲智者,從而未曾進入中洲隊的天才少年,蕭宏律。
不過,性別對不上,蕭宏律不可能是個女人。
程嘯在上場返回現實世界的時候,曾經去往過蕭宏律所在的精神病院,在國家的力量下,找到那個小男孩存在的痕跡,以及相應的研究資料並不困難。在他曾經看過的分析報告中,可是明明白白記載了蕭宏律自出生以後的一系列痕跡,而研究報告中的無數照片以及視頻資料,也說明了蕭宏律的性別……那個天生可以看到死氣的天才兒童,並沒有什麼類似於女裝的嗜好。
“很高興認識你,中洲隊的隊長。”
面對楊雲不發一言的凝視,終於出現的北冰洲隊輪迴者,蕭,露出了一個淡淡的,完美的禮節性笑容來:“雖然從前我的佈局也有失敗過,但居然這麼輕易地就看破了我的佈局……在主神空間這麼久了,我還是首次遇到。”
“想要騙過我,這種手段還嫩了點。”楊雲不動聲色的道:“而且你留下的破綻,實在太多了。”
“哦?明明南炎洲隊那個自視甚高的智者,根本連一丁點都沒有懷疑過。”蕭並未因這句話改變自己的情緒,而是饒有興趣的問道。
“單純的複製人技術而已,就算外殼做得再精美,再逼真,也終究是假貨。南炎洲隊會被你們騙到,不是因爲他們的智者輸給了伱,而是他們的實力與眼界不足罷了。”
結合齊騰一之前與伊娃副官的對話,楊雲哪裡還不明白正是在埃及那場拯救愛因斯坦博士的戰役中,譚雅和李查德便在任務失敗之後,被相應的複製人偷樑換柱。直接導致了後續戰役的一敗塗地:“就算更高明的騙局,我也不是沒見過……但騙局,也終究只是騙局。”
楊雲說的是實話,這種複製人技術顯然還有不少缺陷,連李查德的實力都無法完美還原,被鄭吒一眼就能看出破綻,足以說明問題。尤里如今表現出的複製人技術,與生化危機終戰中安布雷拉公司的水平相比,差距還是很明顯的。
要知道,那些獲得了鄭吒基因的瘋狂科學家,他們可是真正批量克隆出了能夠使用‘毀滅’的鄭吒克隆體……騙局始終是騙局,到了亞當那種“引導真實的謊言”,甚至能夠僞裝主神提示的程度倒還罷了,現在蕭的這種陰謀,完全難登大雅之堂。
“……看來最後進入,也是最強的中洲隊,果然是毫無短板。”
但在蕭聽起來,楊雲的話語就完全不是那副模樣,畢竟唯有實話最傷人。少女的微笑頓時森冷了幾分,隔着屏幕也能感受到一股僞裝的味道:“不愧是與我們拉開了四十五天差距的隊伍,和南炎洲隊這種廢物天差地別……果然那羣傢伙,成爲‘耗材’與‘實驗品’,就是他們最好的下場。”
耗材,實驗品。
彷彿某個觸發點被按下,那兩個詞語激起了潛藏的怒火。楊雲還未來得及說些什麼,他身後的“尼奧斯”已經像是一頭被激怒的野獸,紅着眼睛,臉上佈滿了憤怒與仇恨,衝到了楊雲的身前。
“尼奧斯”的眼神充滿了狂暴與殺意,他幾乎是將自己整個人都貼到了大屏幕之上,嘶吼着一些粗俗不堪的詞彙——連主神的翻譯功能,也似乎無法完全傳達他的意思。那副模樣,已經完全喪失了先前那種智者的形象,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失控的憤怒……以及絕望。
“瘋了嗎?真是可悲,你不過是被製造出來的複製人,卻被那些自複製之日起,就灌輸入了你腦內的記憶所困,竟然真的將自己當做了原本的那個人。”
在“尼奧斯”不着邊際的污言穢語中,蕭的聲音依然是如此清晰,穿透了那憤怒的咆哮。她小小的嘆了口氣,略微有些無奈的道:“不過既然你如此執着,那就讓你親眼看看吧……南炎洲隊的最終結局。”
隨着蕭的聲音在空氣中悠長地消散,場景突兀地切換,屏幕上的畫面變得駭人聽聞,而映入眼簾的,則是一片混亂與恐怖的交織。
——那是地獄。
在這個特定的實驗區內,光與暗的對比形成了一種令人不安的美學。生化反應爐中散發的幽藍冷光,彷彿來自深淵的召喚,與那些被囚禁在玻璃罩內的白人壯漢體內閃爍的雷電光芒,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些擁有同樣面容的壯漢,他們的身體被無情地束縛,成爲了科學實驗的犧牲品。四肢的缺失令他們無法逃離,只能在痛苦中不斷承受着電流的刺激。他們的肌肉緊繃,臉上刻畫着無盡的痛楚,每一次雷光的閃爍都是他們痛苦的證明。
這些微弱的電火花剛一形成,便被上方管道系統迅速吸收。這些管道,如同一張巨大的蜘蛛網,將每一絲電能都蒐集起來,轉化爲實驗室所需的能源。這個過程,就像是高科技與黑暗巫術的結合,將人類的痛苦轉換爲冷酷的能量。
然而,這還不是最殘酷的部分。那剩餘的一丁點能量,那些在正常情況下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電流,卻被設計成一種新的折磨方式。它們以酷刑的形式刺激着這些壯漢,迫使他們在極限的痛苦中釋放出更多的雷電能量。
“南炎洲隊輪迴小隊隊員,霍菲爾,血統兌換是雙B級的響雷果實,也是我們最好的能量來源……”
“得益於本體的存在,一名他的複製人便能夠展現出超越百人的電量供給能力,而他體內不斷涌現的雷電之力,也完美地滿足了天氣控制裝置的能源需求。正是這股力量,賦予了我們的超級武器閃電風暴,可以隨時隨地降臨在地球上的每一個角落。”
——潛艇艙內的氣溫,驟然下降了數度。
然後,畫面一轉,在另一個更顯陰冷的實驗室內,一排排特製的玻璃罩整齊地排列着,每一個都封閉且獨立,裡面裝滿了一種透明的營養液。在這些玻璃罩中,浸泡着一個個鮮紅色的人類大腦,它們靜靜地躺在那裡,彷彿是失去了軀體的孤魂。
儘管四周寂靜無聲,但那些時不時從液體深處冒出的細小氣泡,打破了死寂的氛圍,給人一種生命尚存的錯覺。氣泡上升,破裂,又重新開始,這個過程不斷重複,宛如大腦在沉睡中的呼吸。
更讓人感到不安的,是那些玻璃罩上方連接的精神曲線監測器。那些波動的曲線,時而平緩,時而劇烈,它們是這些大腦仍保持着意識活動的直接證據。這些波動不僅僅是生理反應的簡單表現,更像是這些大腦在無聲地吶喊,試圖通過這唯一的方式表達它們的存在感和思想。 “雪鈴兒,來自南炎洲隊的精神力控制者。我們從她豐富的知識寶庫中,提取了無數關於精神力的秘密,這些寶貴的信息,助我們打造了一支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強大的心靈控制軍團。今日我們在心靈控制領域的成就,離不開她的貢獻……請放心,即便被剝離至僅存大腦,她們仍然保持着正常的生命體徵,並且生存狀態可以說是相當優渥。”
——艙內的空氣,彷彿化作了刀鋒,在牆壁上割開數道細小的豁口。
接着,畫面再轉,第三個實驗室中,一個讓人不寒而慄的場景映入眼簾。這裡,無數個幾乎只剩下皮膚緊貼着骨架的男人被懸掛起來,他們的身體如同風中殘燭,脆弱得彷彿一陣風就能將其吹散。若不是在那些幾乎消失的面孔上還能隱約辨認出曾經的輪廓,恐怕無人能夠想象,這些痛苦的存在,曾是南炎洲隊中的最強戰力,“狂戰士”李查德。
昔日的壯漢,已經在長年累月的折磨下,完全不復昔日的姿態。每個被囚禁的身體都被冰冷無情的機械手臂,死死地鎖定在一個金屬架子上,他們的脊背被無情地剖開,露出了裡面柔軟的骨髓。這些骨髓被自動地抽取出來,用於某些未知而可怕的實驗目的。他們的身體搖擺着,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流露出無盡的痛楚和絕望,而他們的眼中,已經不再有任何對於生的渴望,只剩下深深的空洞與黑暗。
這一幕,宛如恐怖電影中最觸目驚心的一刻,這裡彷彿變成了一個高科技的屠宰場,而這些曾經的戰士,如同等待宰殺的牲畜一樣,被無情地懸掛着,他們的尊嚴、自由乃至生命都已被剝奪。他們的存在,不再是爲了戰鬥或生存,而僅僅是成爲了實驗材料,等待着被轉化成實驗室裡的又一份數據。
“李查德,雙B級維庫人血統,他那強悍的體質爲我們的科研提供了寶貴的素材。通過對他生命本質,以及幹細胞的深入研究,我們不僅提升了狂獸人技術,更讓每一位注入了他細胞精華的狂獸人戰士,都達到了第二階基因鎖的實力……而他獨創的技能‘狂戰士’,更是爲我們的狂獸人軍團添上了一張致命的王牌。”
——楊雲腳下的地面,無聲無息的碎裂成渣。
當畫面轉到最後,也是最終的實驗室時,尼奧斯的身軀終於在屏幕上出現。與先前南炎洲隊成員所遭受的殘酷折磨相比,尼奧斯本體似乎得到了特殊的對待,他的身體和精神狀態看起來都相對完好,沒有明顯的折磨痕跡,表明他遭受過嚴重的傷害。
然而,與現在這個在潛艇內部憤怒咆哮的青年不同的是,尼奧斯本體的腦袋太大了。
這不是誇張的描述,而是事實的直觀展現,尼奧斯的頭顱膨脹到了正常人類的三四倍大,與他那正常比例的身體形成了極端的反差,就像是一個失去生氣的巨型娃娃,其滑稽的外表讓人不知是該感到驚悚,還是啞然失笑。
而處於他額頭正中心部位的,則是一隻巨大的眼睛,就像是被刻意鑲嵌在尼奧斯那巨大無比的額頭之上的一顆詭異寶石,閃耀着不祥的光芒。
它的紅色瞳孔中佈滿血絲,猶如裂開的血管,將尼奧斯內心深處的痛苦和掙扎赤裸裸地展現在了世人面前。那血紅色的眼眸在蒼白的眼眶中顯得尤爲駭人,它不僅是肉體上的畸形,更是靈魂上的重負,承載着無法言說的秘密和磨難。
儘管尼奧斯本體的面容保持着一種出奇的平靜,但這第三隻眼睛卻似乎在無聲地尖叫,它的存在打破了他表面的冷靜,揭示了一種無法抑制的內在衝突。它不僅是他肉體的一部分,更像是他精神的一種投影,一個痛苦的標記,永遠烙印在他的額頭上。
“這,這是……”
當看到那隻眼睛時,潛艇內部的“尼奧斯”心底驟然升起了一抹恐懼,如同一陣寒流自腳底直衝頭頂,讓這個複製體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隻充滿血絲的第三隻眼睛,它彷彿是一個無聲的嘲諷者,直視着他的靈魂,揭露他所有的恐懼和弱點。
——那是來自靈魂深處的,最原始,也是最本能的恐懼。
“尼奧斯,雙B級三眼族血統。”
在畫面側方的一個小屏幕上,蕭的身影重新出現,望着跌跌撞撞向後幾步,在數秒之間就頭冒冷汗的複製體,她的眼中閃過了一絲滿足的光芒,好像將對方如今所流露出的情緒作爲最高的極樂一般:“作爲繼承了本體全部記憶的複製人,你應該清楚想要完全打開這第三隻眼,需要多麼大量的能量。”
“三眼族的血統,它除了可以將自己的思維加速,並且獲取初級的念動力以外,其實對本體的戰鬥力並沒有太大的提升……除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念動力與其他能量之間的相互轉化,也正因如此,位於南極洲的二號機,直至今日也終於可以與月球上的初號機進行共鳴……”
“說夠了嗎?”
楊雲隱藏着怒意的聲音,打斷了蕭的話語,他的手正放在“尼奧斯”的肩膀上,幫助這個心神巨震的複製人穩定了即將崩潰的心智:“既然頂着尼奧斯這個名字,就拿出點骨氣來。”
“還是說,你打算向幹出這種事的畜牲舉手投降?”
“哈,中洲隊,果然與我們北冰洲隊,是處於善惡兩端,截然相反的存在。”
見“尼奧斯”的表情雖然難看,卻不復剛剛的那副樣子,蕭淡淡的笑了笑:“不過唯有這樣,也才值得我花費了那麼多的時間精力,去佈局謀劃。”
“說起來,我還真得多謝謝南炎洲隊……不是他們送上的這份大禮,我們又怎麼敢站在中洲隊的對立面呢?”
“那麼,展現出你最後的價值吧,廢物。”
蕭,優雅的打了個響指。
下一刻,尼奧斯額頭正中心的第三隻眼流出了大量的鮮血——
而一股如淵似海的精神重壓,也就此籠罩在整個地球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