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櫻空潛入南極洲尤里大本營的行動,並沒有受到太多的阻礙。
楚軒作爲中洲隊的智囊,他的科研能力一直是隊伍中的重要依靠,這個青年對複雜的科技和數據有着深刻的理解和掌控能力,這次也不例外。通過之前中洲隊毀滅的那個被毀滅的尤里基地中找出的部份裝備,他用了一系列其他人看都看不懂的操作,成功地製造出了一種可以壓制精神力波動的儀器。
儀器的效果是顯著的,趙櫻空只需要把這個儀器隨身攜帶,便可以將她超越常人的精神力內斂起來,甚至與一名普通的尤里新兵並無不同,就連詹嵐的精神力掃描,在粗略查看之下也察覺不出什麼異樣。
就像一滴水在沙漠中很容易被注意到,而在浩瀚的海洋裡則幾乎無法察覺一樣,在一個精神力控制者的視角中,對於平常人的精神力進行細緻的掃描和區分是一項極爲繁重,且並無必要的任務。
大多數時候,精神力控制者都會傾向於採用更爲高效且有針對性的手段,去辨別出那些精神力超乎常人,可能對他們構成威脅或的特殊個體。這樣的篩選方式可以大大節省時間和精力,同時更有可能找到特定目標的對象。
而要進行全面的精神力掃描,尤其是對每一位普通人進行細緻的精神力水平分析,這樣的操作無疑極其耗費資源。這不僅對精神力控制者是一種巨大的負擔,而且在實際操作中效率極低。因此除非有特殊的需求或者目標,精神力控制者通常會採取更加宏觀的掃描方法來應對情況,而不是深入到每個個體的精神力細節中去。
確保投入,效率與消耗,這是每一個精神力控制者的必修課,甚至可以說是每一個基因鎖程度達到第三階輪迴者的必修課。
有了楚軒提供的科技支持,趙櫻空通過爆音通道,只是在一瞬之間便到達了南極洲的附近。即便時光流逝了一段時間,戰爭的創傷依舊深刻地烙印在這片土地上。曾經一望無際的冰原如今被翻騰的戰火打碎,佈滿了裂痕和斷層,冰塊散落如石海,反射着殘酷戰鬥的冰冷光芒。
在這片被破壞的寒冷荒原上,鋼鐵的殘骸和戰爭兵器的碎片四散而置,它們曾經是戰火中的參與者,如今卻成爲了沉默的見證者。這些殘骸有坦克的破碎裝甲、飛機的扭曲機翼,以及炮臺的殘支,它們凍結在冰面之上,被積雪覆蓋,與蒼茫的冰原融爲一體。
而趙櫻空沒有等待多久,就迎來了潛入的機會。她就像一道輕風,步伐穩健而又輕盈,與周圍的士兵保持着一致的節奏,無聲無息地混入了一支外出巡查的尤里軍隊內,就像她本是其中的一員。
——趙櫻空就這樣絲毫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成功地穿越了外圍的警戒線,沒有引起任何的懷疑。
A級的守望者血統本就能完美的隱匿她的氣息與能量波動,再加上她的那一套守望者戰甲,甚至連本身的熱量與監控也能夠完美的隱藏起來。而內部的數道防衛警戒也完全無法阻攔她的腳步,中洲隊的刺客少女就像一個幽靈,一個無法被捕捉的影子,每一次呼吸都是那麼自然,和周圍環境完全融爲一體,連空氣都不曾泄露她的秘密。
於是,趙櫻空成功地進入了尤里的大本營,一座鋼鐵的要塞。
而在這處要塞當中,趙櫻空看到了很多,很多。
她看到這座鋼鐵的要塞像一頭永不滿足的巨獸,似乎每時每刻都在施工,加蓋,快速地吞噬着源源不斷送來的資源。巨大的機械像觸角一樣在空中舞動,將一塊塊重型鋼板準確地安裝到位,四濺的火花伴隨着金屬撞擊的迴響,構成了這座要塞建設的交響樂。
她看到如同行屍走肉一般的人羣,被引導着通過一系列複雜的管道,進入那棟擁有五個圓柱形試管結構的建築。這座建築外表冷冽,由光滑的金屬材料打造而成,表面佈滿了錯綜複雜的管線和電路,給人一種未來感十足的冷硬質感。
這座冰冷的構造物被稱爲生化反應爐,它並不是一座普通的建築。那些進入其中的人類,都將他們的生物質能將被榨取,轉化爲強大的電力和能量,成爲要塞能量供應鏈中的一環,爲整個要塞提供着不竭的動力。
她看到一些完全沒有在遊戲中出現的戰爭兵器被製造出來,比起《尤里的復仇》遊戲中的那些磁電坦克,神經突擊車和蓋特坦克之外,這些新式武器上明顯帶有盟軍與蘇軍的設計色彩與科技結晶……而這混合科技的設計,已經持續了許久的時日。
擁有坦克履帶的重型車輛,似乎結合了自爆卡車與神經突擊車的外形,後方還有着聳立的柱狀設計,單看那閃爍着隱約光芒的頂端,便可知曉這東西必然能夠釋放出心靈震盪波來;更顯厚重,甚至加裝上了特斯拉線圈的改進版磁電坦克,底部並沒有直接接觸生產線上的傳送帶,而是微微懸浮在半空之中。
頭部同樣有着類似於鏡面設計,卻較之光棱坦克更顯小巧玲瓏的新式坦克,塗裝上似乎有着可以阻斷外界心靈探測的功能,而它們那若隱若現的紫色外裝,彷彿預示着這種坦克有着隱形的功效;類似於蓋特坦克的大型四輪載具,設計上似乎結合了防空履帶車,以及越野吉普的原型,不過看它那位於正前方的多管火箭發射器,不難想象這東西的火力,必然要遠遠超出前者。
——尤里的科技,已經迭代了不知多少,盟軍的光棱技術,幻影坦克僞裝技術,蘇軍的特斯拉線圈技術,輻射技術和尤里的心靈控制技術,基因技術以一種常人完全意想不到的方式被結合起來,誕生出了更爲強大,也更爲恐怖的戰爭兵器。
她看到一輛又一輛的新式坦克,一種又一種的新式兵器源源不斷的誕生,認識的,不認識的……在巨大機械手臂精準的操作下,這些戰爭兵器被組裝、焊接、最後塗上一層層沉重的軍用色彩。機械手臂的動作幾乎是完美無缺的,每一個動作都經過了精密的計算與設計,以確保每一臺戰爭機器的高效率與高性能。
然而機械手臂之外,還有那些被迫勞作的奴隸。他們中有老人,有青年,有男性,也有女性,穿着五花八門的衣物。他們的眼神空洞,面容表情麻木,就如同失去了靈魂的軀殼,彷彿完全不知自己身在何處,只是在重複性的進行工作。
她看到工廠中的奴隸們就如同生產線上的零件,一旦停止運作,就會被無情地拋棄。那些因疲憊而倒下的人,他們的身體被冷漠地拖走,而他們的位置,很快被新的奴隸所替代。 這個循環不斷地重演着,那些倒下的人類,他們的命運更是讓人心碎。一部分人,無論是已然死去,還是尚且存有微弱呼吸,都一視同仁的被扔進了部隊回收廠或生化反應爐中,當作物資一樣處理。不是被用於製造新的戰爭機器,就是被作爲生化能源的補給,榨取他們的最後一絲價值。
而另一部分不幸的人,則被毫無感情的尤里新兵拖入了實驗室。他們或許會被轉變成爲狂獸人,或許是其他更可怕,更純粹,也更爲兇猛的生物。
他們有的身着先進的生物裝甲,如同電影中的終結者一般,將生物技術與現代的科技結合在了一起;有的比狂獸人的肌肉更發達,整個身軀完全化作了渾身扭曲的紫綠色肌肉怪物,身上鼓脹的肌肉還時不時炸出一兩個噁心的紫色氣泡;更有甚者似乎是接受了生化機械改造,乾脆失卻了人類的外形,如同蘇軍的恐怖機器人一般,而看它中心部位的綠色核心,便可知曉明顯攜帶着大量的病毒。
即便看到了這些東西,趙櫻空仍未停止自己的腳步,直到她看到位於同一處的“複製中心”與“兵營”中,正源源不斷的走出的尤里新兵爲止。
這些尤里新兵戴着一頂怪模怪樣的特殊頭盔,上面裝有通訊設備和其他傳感器,胸口則帶有尤里派系的標誌性徽章,裝備都充滿了未來主義的風格,與美國大兵或是動員兵截然不同。但與那些長相各異的正常人不同,這些尤里新兵完全一模一樣,就像是用一個模子複製粘貼出來的般。
——基因技術,複製人。
趙櫻空從未像此刻一樣意識到,尤里的陣營和盟軍與蘇軍的陣營完全不同,不是理念或是其他的什麼方面,而是“本質”上的不同。
或許在遊戲裡,盟軍的美國大兵可以用二百美元一個的價格自兵營中走出,而蘇軍的動員兵甚至只需要一百美元就可以源源不斷的生產,但沒有人,會真正把遊戲與現實混爲一談。
遊戲與現實有着鮮明的區分,這些在《紅色警戒二》這款遊戲中,僅需要金錢就可以製造出的兵種,在現實中卻是有血有肉的人。他們會正常的出生,長大,接受訓練,然後拿起武器走上戰場,與敵人進行戰鬥……他們有着自己的親人,自己的戰友,自己的情感,他們會逐漸變強,成長,而當他們在戰場上陣亡時,也會有人爲之悲傷落淚。
——然而在尤里陣營,這天經地義的一切,卻不再理所當然。
這個自蘇軍內部誕生出的陣營,天然便和其他的陣營存在着本質的區別,它們擁有與衆不同的科技和理念,成爲了一個獨一無二的,以領導者的名字來命名陣營的存在。他們的技術,尤其在生化和基因工程方面的先進性,使得他們在戰爭中的方式和手段與其他陣營完全不同。
他們的基礎建築,生化反應爐,不僅是能源供應的中心,更是他們軍力擴張的象徵。這種建築利用生物質能轉化爲電力,提供給整個軍事基地運作所需的能源。但這種技術的背後,蘊藏着對人類的極端榨取和殘忍利用。
尤里軍隊的士兵來源也同樣殘酷。他們不像其他陣營通過正規的徵兵和訓練來擴充軍隊,而是通過生化改造和基因複製的方式來製造士兵。這些士兵從生物層面上被重新塑造,完全失去了自我意識,成爲了戰場上的無情殺戮機器。
尤里新兵,頭戴頭盔,使用精神力集中釋放,化作火焰噴射出去的兵種;狂獸人,一種藉由基因突變工程做出的怪獸,和生化危機中的暴君頗有異曲同工之妙;病毒狙擊手,使用病毒進行狙擊的狙擊刺客,被殺死的敵人甚至會渾身爆裂,化作致命的毒雲擴散開來;尤里複製人,尤里使用自己本身的基因製造而出的複製人,同樣擁有本體的心靈控制能力……而現如今的尤里軍隊,要遠比原本遊戲當中更爲致命,也更爲可怕。
——所有的尤里軍隊,都是受到上級的直接統轄,連自由的意志都不配真正的擁有。
在戰場中,他們只不過是耗材,是士兵,是使用基因工程技術培育而出的人造人,是快速成長的試管嬰兒。他們沒有過去,沒有未來,沒有親人,甚至大多數情況下都沒有屬於自己的意志……而他們的使命,就是將擋在自己面前的敵人盡數消滅。
——我,以及“空”計劃的那些兄弟姐妹們,也是在這種情況下被製造出來的麼?作爲長老們想要統治現實世界的兵器,以及工具……
望着那個如黑洞一般的區域,趙櫻空的心中忽然生出了某個念頭。
如果是曾經的她,或許還會有着那麼一絲的迷茫,會思考自己存在的意義;但現如今的她,在經歷了許許多多的事情之後,早已找到了屬於自己的答案,驅散了心底的迷茫。
於是,她繼續向着更深處前進。
下定了某個決心,不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