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天黑時,從學院回來的物女,看到方節手裡的紅蛋時,隨即露出震驚的表情,道:“此物你是從哪得到的?”
雖然同爲謀士,但相比起知識的豐富,方節自知不如物女,所以在不知道如何使用紅蛋裡的火焰時,決定問問物女。此時聽物女的口氣,顯然認得此物,於是道:“新別管我從哪得到的,你先告訴我你對此物瞭解多少。”
物女於是怪異的看了方節一眼,然後望着紅蛋道:“先不說鳳凰這種只存在於傳說中的東西有多罕見,單說鳳凰最厲害的武器——火,傳聞總共有三種,其一是肉身之火,溫度驚人,一小團就可以讓萬里土地成爲廢墟,其二是靈通之火,可以借火重生,其三就是你這魂魄之火,專燒靈魂。”
“專燒靈魂?”方節不解,但也聽得出是很厲害的樣子,於是忙道:“你再說的詳細一點。”
物女點了點頭,解釋道:“意思就是說,這種靈魂之火,即便遇到乾柴也不會燃燒,所以很少有東西可以將它擋住,而它既然是火,那就肯定有燃燒的時候,這種時候只有一個,那就是遇到靈魂的時候。”
“亡魂算不算?”方節頓時想起了被趙甲掌握的黑蛋。
但物女卻搖頭道:“亡魂和靈魂還是有區別的。前者是異界之物,相比還存在於人體內的靈魂,是死的。”
方節多少有些失望,然後問道:“那驅使它的話,有什麼辦法嗎?”
物女反倒看着他笑了:“真笨,你擁有了它卻不能掌握,問題只有一個,那就是這魂魄之火的主人——也就是那隻鳳凰還沒死,因爲鳳凰沒死,所以這火焰纔算不上無主之物,無主之物你自然不能用正常辦法驅使。”
方節不由恍然大悟,暗道問題原來出在這,於是他又問道:“那驅使此火的非正常的辦法,又是什麼?”
“這個簡單,隔離此火與鳳凰之間聯繫的寶物便可以,我明天還要去一趟學院,到時候去陣學院,或者乾脆去找王旗,要一個就是了,這種東西對他們來說也很常見,很容易就能得到。”物女道。
方節這才鬆了口氣,抓着物女的手道:“那可真謝謝你了。”
“去。”物女一把甩掉他,道:“別高興太早,這靈魂之火被你操控,到攻擊一個靈魂,這中間還需要一個介質——神識。”
“天人三境纔會有的神識?”方節一愣。
而物女道:“沒錯,也就是說,使用此火,你必須要達到天人三境,而此火能攻擊的人,也只能是天人三境以上的實力。”
方節頓時失望。
而物女又道:“老實交代,這鳳凰魂魄之火你從哪撿到的?”
“記得曾經楚還君跟我爭奪的寶物嗎?”方節道。
物女不由一愣:“就是此物?”
“不,這只是那件寶物的附屬贈品而已,嘿嘿。”方節道。
物女聽完,意識到這樣厲害的火焰,還只是其次,也就自然而然的對那件寶物有了一看究竟的想法。
但她的話還沒說完,院子門忽然被打開,於是她看了過去,方節也看了過去。
只見來人,正是離開家多日的公子白。
但就在兩人準備問上一句“你去哪裡了”的時候,卻發現往日時刻都風度翩翩、富有自信和朝氣的公子白,此刻表情卻陰沉凝重,就好似換了一個人似的,於是兩人頓時意識到有大事發生。
公子白一步步走過來,皺着眉頭說了句:“我有一件事很重要的是要跟兩位說。”然後進了房間。
兩人對望一眼便跟了上去。
房間裡,公子白正站着,見兩人都已經坐下,於是身前光芒一閃,放出了兩隻奇怪的蝙蝠,在房間裡飛來飛去。
物女仔細一看,頗有些詫異道:“三級靈獸弱音蝙蝠,聲波的反彈能發現一切聲音、視線的窺視,是最好的偵查類靈獸。”
“有它們在,我將說出的話,就只能被二位聽到。”公子白道,說完便轉過身來,坐下。
一根蠟燭的昏黃光亮中,三人沉默。
許久,公子白擡起頭,看向兩人道:“我這幾天沒在,是因爲去見了一個人,一個族人,白帝城的族人。”
方節與物女繼續聽着。
而公子白頓了頓繼續道:“他告訴我一個消息,說三天前,東夷部九大部落首領同時到白帝城借兵,而白帝城拒絕,所以九大部落派人將白帝城封死,嚴禁消息流傳,而那個族人是在五個天人三境高手的掩護下,拼了性命才跑出來告訴我這個消息,之後僅僅撐了三天,最後還是死了。”
聞言,方節與物女對望一眼,然後從對方眼中,看出了一樣的擔心。
“想必二位已經猜到了。”公子白深吸口氣,然後看着兩人道:“沒錯,九大部落的勢力和實力,佔據整個東夷部的十分之八,平日裡都是互相蠶食,爲爭搶彼此的資源而不斷爭戰,第一次結成同盟,而且有那樣的實力還需要向白帝城借兵,目的恐怕只有一個,那就是……”
“入侵中原。”物女代替了公子白說道。
而這個結論方節也已經想到。
事實上,只要稍微有些見識和信息來源的人都能知道,最近這半年來,尤其是上個月,蠻荒四部在中原地區的潛入和破壞行動鬧得那麼兇,在被中原人驅逐出境之後,肯定將有大事發生。
但連方節和物女,在沒有聽到公子白這個情報之前,都沒想到蠻族的行動,將是徹底的入侵中原。
這麼說來,先前蠻族人滅掉七派的精英階層,和戎族、夷族、狄族在整個大陸或者秘密或者明目張膽的同樣的行動,都是在爲入侵中原做準備。
而且,從這一點也同時可以看出,第一,被消滅的是中原的年輕一代弟子,而不是那些已經德高望重的絕世高手,這就說明蠻族明白一時半會吞不下整個中原,已經做好了大規模、持久戰的準備,第二,中原人的新生力量遭受巨大損失,蠻族的資源不足的劣勢將被抵消,第三:能有這樣周密的計劃,顯然蠻族已經經過了精心的準備,可以預見戰爭開始之後,規模至少不會低於兩千年前。
這一切的一切,都表面了一個問題。
而這個問題也擺在了兩人面前——大陸將陷入一場長時間的混亂,而中原能否獲得勝利還很難說,身爲大陸人,同時也是中原人,該如何應對這場混亂,是參加戰爭,還是袖手旁觀?物女也好,方節也罷,或許在事情發生之前還有選擇的餘地,但事情發生後,個人的立場,將會變得非常的被動。
兩人都清楚的知道這一點,而面臨同樣問題的公子白也更加明白,所以此刻的他看着兩人道:“雖然白帝城並不參與其中,但我畢竟還是東夷人,我不能出賣整個東夷部,將消息告訴通天帝國,僅僅告訴了二位,是想讓二位提早做好準備,儘快回到你們的家人身邊,應對這一切,同時也希望二位,代替我提醒王旗與楚還君,除他二人之外,不要將此事流傳出去。”
“放心吧,我們不會陷公子於不義的。”方節道。
而物女也點了點頭,但隨後又問道:“我們會盡快回家人身邊,但白你呢,是不是也要回白帝城?”
聞言,公子白搖了搖頭道:“白帝城雖小,但可以拒絕九大部落,有足夠的力量在這場即將到來的混亂之中自保,我並不擔心家鄉,所以我並不打算回去,相反,我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就是說,我們即將分別?”方節道,內心有些苦澀,倒不完全因爲戰爭,而是因爲想到戰爭還沒開始,就有這麼多的不得已,那若戰爭開始時,個人又將有多少的不自由,和不忍心?
公子白點了點頭,並站起身道:“二位珍重,我這就要走了。”
聞言,方節與物女也真起身,對望一眼,方節嘆了口氣道:“我們也不多問,只希望你也能平安,有再見之日。”
“會的。”公子白露出一絲笑容,隨即看了看物女,又看了看方節,最後點了點頭,收回兩隻蝙蝠,開門走了出去。
方節與物女並沒有出門去送,事實上兩人都不喜歡這種分別的壓抑感覺。
沉默一陣,物女道:“我明天再去處理下學院的工作,後天就可以提前開始假期,而你呢?”
方節當然知道物女要回晉國,所以他道:“反正我也沒什麼事,你回去的話,我當然也要回去。”
“恩,那就這麼定了,我去做飯。”物女露出一絲笑容,然後走了出去。
留下方節一人,此時看着那根蠟燭,眼中的焦距逐漸消失。
他意識到一個始料未及的問題。
從某種程度來說,重生之後他要做的最大的事——阻止六人組將大陸帶入末日,現在可以說已經是做到了——他成爲六人組的成員,知道了六人組每一個的動向,想阻止他們一起行動做什麼事,當然是可以的。
但問題是,他阻止了六人組的行動,卻迎來了另外一件完全不在他掌握的,幾乎同樣的事——戰爭。
這場戰爭是否會將大陸帶入末日,方節不得而知。他只知道,這同樣會讓整個大陸的人民陷入水生火熱。
曾經,他知道將來要發生的事,所以他有能力,也有那份信心承擔起責任,去阻止那災難。
但如今,歷史發生了改變,災難以另外一種他根本不瞭解的方式上演,他卻沒有那份掌握一切的信心,去找到源頭,努力阻止。甚至,他都不敢說自己能置身事外,不受戰爭的影響。
因爲他就像即將迎來這場災難的千千萬萬人一樣,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個個體,或許偶爾可以英雄蓋世,但更多時候,卻是要爲保證自己,還有自己的家人,在亂世中風雨飄搖,不至於倒下而做出努力,甚至於拼了性命。
或許明天,或許後天,或許下個月,戰爭開始的那一天,遲早會來臨。
生逢亂世,東皇之亂是一次,重生之後又是一次。
但方節並不覺得恐懼,因爲他相比起重生之前的東皇之亂時,已經有了可以讓自己滿意的不俗實力。
如今的他已經如重生之後所誓言的那樣,將力量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裡,不再依靠他人,也不再手無寸鐵。
面對即將來臨的災難,他有信心保護好自己、家人,還有新加入家人行列的又一個成員——物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