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安眼神微凝,向來冷靜的他本能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他只是微微換了個姿勢,裝作不在意看向右側。視線轉移過程中他掃過對面煙雨宗所有女人,並沒有一人看他,一直到他看向自己右邊椅子上坐着的女人。
果然,兩人四目相對。
這是陸安第一次正眼看這個女人,一眼便給人留下淑德嫺雅的印象,一看便是一個十分溫柔知性的女人。當陸安正視這個女人之後,突然間覺得有些莫名熟悉的感覺。
略微思索,他確信自己沒有見過這個女人,怎麼會產生這種感覺?
因爲根本分辨不清對方的年紀,陸安也不敢隨意稱呼,只能同樣神識傳音道,“閣下是…”
“妾身名爲許穎。”女人溫雅的聲音再次出現,輕輕說道,“是…雲顏和雲憐的孃親。”
陸安聞言當即身體一震,眼神中頓時被震驚所覆蓋!
他身體的反應甚至沒有被本能所壓制住,表情上盡是難以置信!
許雲顏和許雲憐的孃親?!
當陸安想到這兩個女人時,再看面前的女人終於知道莫名的熟悉感是從哪裡來的了!許雲顏和許雲憐兩姐妹的眼睛和輕薄的嘴脣與眼前的女子幾乎一模一樣,根本挑不出差別來!
陸安真的沒想到,眼前這個女人竟然是許雲顏的孃親,陸安更沒想到,許雲顏的孃親會在這個時候出現!
按照許雲顏的說法,許穎不應該是萬光門的五位核心長老之一嗎?怎麼會與千塔神宗一同前來?而且從之前她與千塔神宗的人親密程度來,關係應該不錯纔對,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過,陸安還是儘快讓自己冷靜下來,拿起面前的酒輕呡一口,平復自己的情緒。面對如此突然的變數,陸安沒有忘記柳怡的話,以不變應萬變,千萬不能主動說什麼,看着、聽着便是。
這場宴席的特殊性,很可能就在於此。
許穎自然也見到剛剛陸安震驚和疑惑的樣子,但也很意外於陸安現在的平靜和沉默。她繼續神識傳音,聲音中明顯有些着急,說道,“不知雲顏和雲憐兩個孩子是否對陸盟主提起過妾身,但妾身知道這兩個孩子都在陸盟主手下做事,不知她們…現在還好嗎?離開宗門的這些年有沒有受到委屈?”
委屈?
陸安看了許穎一眼,平靜說道,“有過委屈,但現在很好。”
聽到陸安的話,許穎的眼眶明顯一紅,眼睛裡盡是波光。事實上,當年許雲顏和許雲憐從宗門裡逃走後她就十分擔心,她想派人去找,但又怕找到後會被強行帶回宗門這個人間煉獄。她沒有別的想法,外面的世界兇險萬分,她的兩個女兒也只是六級天師,不知能否活得下來。
幾個月前,當她得知兩個女兒都在冰火盟裡的消息後,激動得淚流滿面,開心得好多天都睡不着。兩個女兒是支撐她活下去唯一的希望了,她做夢都想着能與女兒團聚,都想看看現在的女兒怎麼樣了。
只見許穎低下頭,忍住淚水不讓別人注意到她的失態,兩息之後輕吸一口氣,看向陸安傳音道,“她們若有不足之處,請陸盟主多多擔待,也有勞陸盟主多費心了。”
“前輩不必擔心。”陸安說道,“我與許雲顏是朋友,她也曾多次幫我,我自然不會虧待她們。”
聽到陸安的話,許穎投去感激的眼神。就在她要說什麼的時候,突然一道聲音傳來,打斷兩人的交談。
“陸盟主!”只見高臺之上的梁河開口,頓時整個大殿正在交談的人都安靜下來,只剩下歌舞還在繼續,但並不耽誤梁河的言語,大聲說道,“你是仙域的女婿,又是冰火盟的盟主,再加上血脈中的天賦,未來的成就不可限量!實際上,這次宴席是我與嚴宗主共同商量,主要還是想與你和冰火盟結交,多一個朋友總歸是有利無害,以後我們三家便成爲盟友如何?”
陸安聞言心中微凝,表面沒有改變,只是一笑說道,“樑宗主此言是擡舉我和冰火盟了。與千塔神宗和煙雨宗相比,冰火盟不過是滄海一粟,豈敢高攀。”
“哎!”梁河擺手說道,“我們看的不是現在,而是未來!未來陸盟主與冰火盟成就不可限量,就算是我們兩家宗族也未必比得上!”
聽到梁河的話,在座很多兩家宗族的長老都面露疑惑。沒辦法,他們當中大部分人都沒有資格知道八古氏族,自然也不知道陸安真正的底牌是什麼,所以覺得梁河說的話是不是太擡舉這小子了?
“沒錯。”嚴溪也開口,看着陸安說道,“我們三家結盟,即便各自現在有聯盟也可以互通有無,對未來的局勢大有裨益。如今天下大亂,多一個盟友就多一分存活的機會,而冰火盟有我們兩家暗中幫助,起碼在六年之內一定十分安全。”
六年之內。
陸安眼神微凝,因爲六年之後就是十年之約了。
只見陸安輕吸一口氣,對兩位宗主拱手說道,“我作爲晚輩,兩位宗主能如此看得起實在是受寵若驚。我自然願意與兩位前輩結交,但冰火盟已經並非我所有,盟主也並不是我。實際上我從未有過一天親自管理冰火盟,也無法代表冰火盟做出結盟的約定。”
“…”
嚴溪和梁河聞言,神情當即變冷。
不僅是兩位宗主,就連在場的兩家長老也是一樣,臉色立刻全部陰沉。他們每個人都盯着陸安,只見煙雨宗一位間幕直接站了起來,看着陸安大聲喝道,“陸盟主!我們宗主與你們冰火盟結盟是看得起你,別不知好歹!”
陸安聞言,眉頭微凝。
大殿中的氣氛急轉直下,與此同時剛好歌舞停止,所有表演的弟子紛紛退下,讓整個大殿的中央空閒,兩側坐着的人可以完全看清彼此。
煙雨宗的間幕都充滿敵意看着陸安,而陸安則是看着這名說話的間幕,跟着轉頭看向嚴溪。
“嚴宗主。”陸安的話語不再恭敬,而是變得有些冷,說道,“這就是煙雨宗的態度嗎?”
嚴溪聞言眉頭一緊,她沒想到陸安會當中質問她。以陸安的實力自然是沒這個資格,但如果想到那位付氏少主的話…
每次當她想到那位付氏少主,都會想到藥師大會時對所有掌門的警告,讓她不寒而慄。無論怎麼樣,她還真的不能如此當衆得罪陸安。
不過,怎麼下臺也是一個問題,她總不能直接認錯,說自己人的不是,否則威嚴何在?
梁河看着嚴溪,此時的他還真的不能袖手旁觀,畢竟現在千塔神宗和煙雨宗是站在同一陣線上的,只不過如何開口他也沒有想好。
就在這時,剛剛說話的間幕又開了口。
她以爲宗主不說話,是因爲宗主根本不想理會陸安。她不知道宗主今日到底爲何請陸安前來,但陸安竟然敢質問宗主,如何能讓她忍下這口氣?
“陸安!休得無禮!”間幕大聲喝道!
陸安聞言,眉頭更緊,轉頭再次看向對面這位間幕。
他自然不能動手,他的實力在衆位間幕前不值一提,動手也只是自取其辱。但這並不代表他什麼也不會做,只見他緩緩起身,再次看向高臺上的嚴溪和梁河。
“今日宴席,多謝嚴宗主、樑宗主盛情款待。”陸安的聲音很冷,說道,“只是在下還有要事在身,不得不先行離開,請二位宗主見諒。”
言畢,陸安便直接轉身,離席而去!
大殿之內衆人見到這一幕都是一驚,高臺上的嚴溪和梁河也是一樣,如果陸安就這麼走了的話,那就相當於他們什麼也沒做!
誰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更關鍵的是他們二人騎虎難下,無法開口讓陸安留下。
就在這時,這位間幕又開了口!
而且…還動了手。
“站住!”這位間幕大聲呵斥道,“煙雨宗豈是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地方?!”
說話的同時,身影瞬間一晃,直奔陸安的背影極速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