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點!”一名北狄士兵見奴隸走得慢了,不耐煩地抽了奴隸一鞭子。
那名瘦弱的奴隸連憤怒的情緒都沒有,他剩下的只有的麻木。
敵人的反常舉動自然是被伍元紹看在眼裡。
那些奴隸的衣着很熟悉啊!
北狄人驅趕着奴隸,奴隸距離箭雨封鎖區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終於,近到伍元紹可以看清楚他們了。
他們是周人!
“該死的北狄人。”伍元紹拳頭越攥越緊。
伍元紹能看清被北狄人驅趕的奴隸其實是周人,那距離那些奴隸更近的弓箭手自然也能看清。
怎麼辦,他們要將手中的箭射向自己人嗎?
所有的人都在等着伍元紹的決斷。
射?
還是不射?
畢竟擊殺大周百姓也是需要承擔責任的。
另一邊。
提古看到計策奏效,瞬間就忘了當初當刀抵着人脖頸的事情了。
提古親熱地攏住塞那:“嘿,兄弟,你的計策還真有點東西。”
但是塞那卻並沒有那麼樂觀,他覺得青峽的守將是一個好對手。
一個好對手是令人敬佩的,也不是不能讓人掉以輕心的
“提古,我覺得我們還是不要開心的太早了,周將並沒有那麼無能。”塞那提醒道。
伍元紹就像塞那所預料的那樣,他是一名合格的將軍。
而身爲一名合格的將軍,所需的一條品質就是——慈不掌兵。
伍元紹合上了眼,下達了射箭的命令:“衆將士聽我命令,射!”
親衛一驚:“將軍,射殺大周百姓可是要但責任的啊!”
伍元紹睜開了眼,用他佈滿紅血絲的眼珠盯着親衛:“射殺周民要擔責任,難道丟了青峽就不用擔責任了嗎?”
伍元紹指着那些麻木向前的奴隸問道:“他們,在行爲上已經成爲了北狄人的幫兇,這樣的他們和在我們身後的萬萬無辜百姓相比孰輕孰重?”
親衛訥訥無言,戰爭一定有犧牲,那麼從大局來講,犧牲掉哪一方是很明顯的抉擇了。這是任何一個頭腦清醒的將領都能夠做出的正確選擇。
伍元紹對着再次弓箭手大聲說道:“所有的責任都由我伍元紹一人承擔。現在所有的弓箭手聽令,所有向前的人都將成爲我們的敵人,是敵人就要毫不留情地射殺他。”
“射箭——”
伍元紹做出這個決定也很痛苦,但是戰場上容不得絲毫的猶豫,猶豫就會敗北。
如果那些被射殺的人要怨的話,那就都來找我伍元紹吧!
你們所有的怨恨,我伍元紹都接着。
至少此時此刻,我自認爲我的決定是正確的。
如果還有以後的話,午夜夢迴,再做一次選擇,我伍元紹依舊會堅定地下令——射箭!
在伍元紹的一聲令下,有無數曾經的周民,現在的北狄奴隸倒下。
一個接一個,屍體覆屍體,自己人殺自己人,何其哀傷……
提古看到伍元紹下令射箭,他氣憤地譴責:“周人就是這麼對待同胞的嗎?一聲令下,毫不猶豫地射殺還真是夠無情的。”
面對提古的質疑,伍元紹冷聲呵斥道:“若不是爾等驅使我大周百姓在前擋箭,我又哪裡會下達射箭的命令呢?少在那裡挑撥離間,惺惺作態了。”
“爾等讓我大周百姓擋在前面,真是讓人大開眼界。爾等還真是勇士啊!哈哈哈……”
在伍元紹的帶動下,所有的士兵都嘲諷地笑了起來。
“哈哈哈……”
“北狄勇士,哈哈哈……”
“小九,這笑話我能笑一年啊,哈哈哈……”
提古的額頭青筋暴起,顯然是被激怒了。
提古將原本收入鞘中的彎刀再次抽出,這一次他鋒指前方,想要發動總攻。
但是卻被塞那給打斷了:“提古,冷靜點,這是很明顯的激將法不是嗎?一時的衝動只會是白白消耗部落中的勇士,繼續讓奴隸上,消耗他們的箭矢。”
“難道我們就只能像是那名周將說的那樣,在奴隸的背後當懦夫嗎?”提古怒火中燒,哪裡是那麼容易冷靜下來的。
“左千戶!看看你那些倒在箭雨封鎖前的族人們吧!他們的勇武在箭雨面前毫無用處,甚至他們都沒有殺掉一名敵人就死掉了。可以說他們的犧牲毫無用處。”塞那絕不允許提古破壞了王庭的謀劃,“周人有句話說得好,成王敗寇。只要能取得最後的勝利,那就是勇士。”
提古看着族人的屍體,怒火總算降下了幾分。
“啊啊啊——”提古那謝彎刀在空中虛砍了幾刀後,決定讓奴隸繼續擋在前面。
塞那說的對,只要取得最後的勝利誰還能說他們不是勇士?
伍元紹在等着提古的上套,本來都已經快要成功了,到最後好像有一個北狄人勸住了提古。
伍元紹看向了那個北狄人。
從那個人的穿着來看就好像是普通的北狄頭人一樣。
但是伍元紹卻發現了那個北狄人的脖頸上掛着的狼牙。還有三個鐵環掛在他的左耳朵上在陽光下閃耀。
那是王庭人的裝扮!
所以這一切果然是北狄人的陰謀。
北狄人所圖不小,中央知道嗎?
伍元紹也沒有擔心太久,畢竟眼前的危機還沒有解決。
上層的事就讓上層去操心吧。
沒有成功地坑到提古,接下來青峽要迎接的是一場硬仗啊!
他們的箭矢不停地被周民所消耗,周民倒在本應保護他們的周兵箭下。
而這一切只有等到箭矢用盡,或者周民死光才能夠結束,
……
“寧百戶,你說,怎麼上面突然要查來自雁門的信件了?會不會雁門有變啊。”
寧百戶白了他的手下一眼:“管那麼多做什麼,上面讓怎麼幹,咱們怎麼幹就得了唄!”
問話的下屬沉默了三秒,然後說道:“百戶,我家在雁門青峽縣。”
寧百戶一愣,然後拍了拍他的肩膀:“邊城子弟出身?不錯!不錯!放寬心,今上既然要查,那就是要管的。”
寧百戶其實有感覺,邊城要開戰了,戰爭不論是哪一方發起的,就沒那麼容易結束。
只要是沒殺個血流成河,殺個一方服軟,,雙方就會繼續糾纏廝殺,直到一方支撐不住。
邊城荒,邊民苦,一戰十室空九成,一將功成萬骨枯。
“小子,爲了邊城,我們也得快點動作,知道嗎?等着我們消息的不僅是今上,還是邊城的百姓。”
“諾。百戶,我明白了,既然如此,我們就要更快,更高效。”
誰都不是傻子,總有些聰明人能提前嗅到一些東西。
那些偏要虎口奪食的,可能是金錢使人降智吧。
“驛長,這樣不太好吧,畢竟是戰報。被發現就是死罪啊!”
“是啊,萬一要是禍及家人……”
“……”
“能有什麼不好的,放心吧,咱們上頭有人!再說了,小李,你兒子要娶妻了吧,你那小院還夠住嗎?是時候買個新的了吧。小陳,你阿孃病了吧,那吊命錢可是不少啊,你的工資還夠用嗎……”
“這回的客出手可是大方極了,幹這一回,以後我們就能回家鄉買個幾十畝田,提前養老了,你知道那位客出了幾位數嗎……”
驛長手下的小吏最後還是決定幹了!
邊城天天都有戰事,但不是都是些小打小鬧嗎,扣一次沒事的吧?
沒事的。
沒事的!
另一邊衛廣手下的便將霍啓光則是擔心地問到:“主將,將如此重要的戰報讓驛站來傳真的沒問題那?如今是長生,不是開元,也不是元鳳。”
衛廣無奈地說道:“不送給驛站還能怎麼辦呢?沒有調令,士兵能走得出雁門郡嗎?多傳幾封信吧,萬一有一封能送到中央呢……”
“霍偏將,派去青峽的援兵出發了嗎?”
一提起這個,霍啓光就是一肚子的氣:“別提了,鄭祿他……”
衛廣眉頭一皺,提醒道:“霍啓光!‘鄭’太守怎麼了?”
衛廣其實挺看好霍啓光這小子的,他這也算是對霍啓光的一種維護,畢竟隔牆有耳。
“鄭太守,拒絕派兵增援青峽。”
“爲何?他難道不知,青峽一破,大半個雁門都危在旦夕嗎?”
霍啓光嘲諷地說道:“鄭太守說了,這麼多年過去了,哪有什麼大的戰事,肯定是青峽的守將誇大。要是北狄真的大舉南侵,那麼不是更應該保留府城的實力嗎?”
“荒唐!”衛廣一掌拍在了案桌上,不知該說些什麼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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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
永和元年五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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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娘,東西都收拾好了嗎?”鄭祿焦急地喊道。
“快了,快了。實在是太急了。”
“誒呦我的姑奶奶,能不急嗎!我看這府城遲早要守不住,此時不走更待何時啊!”
琴娘收拾的差不多後就上了鄭祿安排好的馬車。
上車前,她問道:“五郎,我們這樣棄城而逃,會被追責的吧?”
“現在不走就是現在死,先逃了再說。至於以後的事,錢還在,人還在,那就有運作的空間。就讓衛武夫一個人逞英雄吧,我可不跟着他瞎扯,活着不好嗎?咱快走!”
“誒!”琴娘爽快地應承道。
能活着,誰想死呢?
馬車滾滾而去,雁門太守鄭祿棄城而逃了。
另一邊。
霍啓光向衛廣悲憤地說道:“主將,鄭老匹夫,他逃了,他棄了雁門百姓,獨自一人逃了!”
“太守逃了?哈!”衛廣笑了,笑着笑着,眼淚就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