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又一個冉冉升起的外戚!

“一二一!”

“一二一!”

“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

上林博望苑,苑西校場。

隨着軍官們抑揚頓挫的呼號聲,以及羽林、虎賁將士的震天吼叫聲,碩大的校場之內,旋即便飛起漫天飛塵。

將士們着胄不着甲,身上一件單薄玄衣,下身一條玄色長褲,由髒赤色布條束住褲腿;

腳下的怪異布靴,更是被從身上不斷淌下的汗水,灌了個半滿。

但將士們的精氣神,卻完全沒有被頭頂上的大太陽,以及燥熱的天氣所影響。

每踏出一步,便是一聲地動山搖,讓整個校場,都被一股撲鼻的肅殺之氣所充斥。

“強軍之姿啊~”

“就算日後上了戰場,這萬人當中,無一人揮的動劍、刺的出槍——單就是這氣勢,也足以讓強敵退避三舍了……”

“陛下,真乃生而知之也!”

“生於深宮,長於婦人之手,明明一天都不曾在行伍間待過,卻能手把手練出這麼一支強軍!”

將臺之上,已經加官爲上林令的外戚慄倉,看着校場內的漫天土塵,聽着將士們震耳欲聾的沖天吼殺,面上竟是一抹驕傲之色。

——就連那本就挺直的腰桿,也不由自主的更直了三分!

而在慄倉身旁,受慄倉之邀前來,卻始終沒能猜透慄倉意欲何爲的宗正劉闢強,此刻卻是一副疑神疑鬼的模樣,就好似生怕一不留神,便被慄倉給坑了。

照理來說,作爲當朝九卿,劉闢強本不該與外戚走的太近。

尤其是慄倉這種太后家族核心成員的外戚,更是應該多多避諱,以免落人口實。

但相較於其他九卿——尤其是那幾位手握實權者,如內史、少府等,劉闢強這個九卿,還稍微有點特殊。

作爲宗正,劉闢強理論上的職責,就是以劉氏大家長、宗親長者的身份,來做主處理劉氏內部的事務。

比如爲公主考察駙馬啊~

爲公子考察正妻啊~

再比如,調節旁支宗親之間的茅盾,又或是宗親子弟欺壓百姓,都需要宗正這個‘族老’出面解決。

聽起來權利不小,就好像凡是劉氏內部的事宜,都是宗正拍板做主;

但實際上,老劉家的大家長,按長幼有東宮太后,按君臣尊卑有未央宮的天子。

再加上劉氏宗親,也並非只有宗正這麼一個德高望重者——甚至絕大多數時候,宗正都並非劉氏年紀最大、威望最高的那一個。

換而言之,劉氏大家長所應有的實際權力,就算是輪,都輪不到宗正的頭上。

——明面上,大家長是東宮太后!

實際上,真要是關係到宗廟、社稷的重大事件,即便是東宮太后乃至太皇太后,也都得和未央宮的天子商量。

商量出結果了,再由天子賣東宮一個面子,由東宮出面象徵性的做主拍板。

如此說來,宗正作爲九卿,秩中二千石,更有宗親身份加權,實際上,卻是和奉常、典客同一級別的清水衙門。

事兒確實不少;

但權力基本沒有。

但凡遇上點大事兒,那也不外乎是宗正卿在未央、長樂兩宮來回跑,最後再根據兩宮的指導意見,來進行具體操作。

這就使得宗正這個職位,看上去威風八面,甚至成爲了民間百姓心目中,幾乎毫無爭議的九卿之首,但實際上,卻是幾乎無法參與到朝堂大政中來的邊緣人物。

再加上自太祖高皇帝時起,漢家的宗正,便基本被太祖劉邦唯一的弟弟:楚元王劉交一脈所把持,都快成了楚元王世家有實無名的世襲職務了!

這更使得本就沒什麼權力、本就處於朝堂權利中心邊緣的宗正卿,徹底成爲了朝堂上的一個怪胎。

——人人都敬着,捧着;

但真有啥大事兒,卻根本沒人在意宗正的意見。

若是宗正有事兒找上門,給面子的,或許還會推諉扯皮一番,再好聲好氣給人送走;

不給面子的,更直接就稱病不見——只要不當面罵起來,怎麼都好說!

畢竟人家是劉氏宗親,還是‘長者’,稍微給點面子,別讓人家太難堪就得了。

卻也僅限於此。

宗正的面子,在朝堂內外的含金量,也就僅限於此了。

時至今日,朝堂內外甚至開始有人說:漢家的宗正,和史官沒啥區別。

主打一個事事知情,事事在場,事事見證;

但也只能知情、在場、見證,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坐在這樣一個特殊的九卿職位之上,劉闢強當然很尷尬。

但作爲‘世襲宗正’的楚元王世家一員,劉闢強自然也從父、祖,以及出身於楚元王家族的歷任宗正卿那裡,得到了獨屬於楚元王世家的生存智慧。

——不該管的事,堅決不管!

——不該摻和的事,堅決不摻和!

以及:不該得罪的人,堅決不得罪……

在劉闢強看來,什麼削藩啊,打仗啊,冊立皇儲、冊封太后之類,便都是自己‘不該管’的事。

東西兩宮之爭、朝堂權謀之爭等等,則是自己‘不該摻和’的事。

而慄倉,便大概是自己‘不該得罪’的人了。

——太后族侄!

——上林苑令!

——虎賁校尉!

——外戚門面!

事實上,慄倉這麼多重身份,但凡少任意一個,劉闢強都不至於覺得慄倉小小一個外戚,就已經是自己‘不該得罪’的存在。

但這世上,沒有如果。

太后族侄,什麼概念?

當今竇太皇太后,在還是‘太后’的時候,便有一個赫赫有名的族侄。

而這個竇太后族侄,如今在正式場合覲見天子榮,嘴上贊拜的是:御史大夫魏其侯臣竇嬰……

另外,劉闢強還得到一些小道消息,說竇嬰爲御史大夫,恰恰是爲日後任丞相而熬履歷。

而如今的慄倉,也同樣是當朝慄太后的族侄。

家族世代相傳的生存智慧,讓劉闢強根本無法排除慄倉=第二個竇嬰的可能性。

此其一。

其二,上林苑令。

衆所周知,上林苑,是漢家唯一一處獨屬於皇家,理論上不對外開放,實際上也只允許特困戶佃租皇田耕種的皇家園林。

從某種意義上講,少府內帑是皇帝的錢袋子,那上林苑,是皇帝的後花園。

少府令在漢天子心中是個什麼分量,但凡是個混過官場,知道少府是個什麼玩意兒的人,都不可能不明白。

上林苑也一樣。

雖然沒有少府令那般位高權重,又得天子信任,但也還是具備最基本的條件:天子足夠的信任。

當然了,單只是一個得天子信重,從而官拜上林苑令的比二千石,也依舊無法讓劉闢強如此謹慎。

可慄倉這個上林苑令,卻和漢家過去任何一任都不同。

——首先,慄倉這個上林苑令,是從當今天子榮的太子私苑:博望苑令提上來的。

太子私苑的苑令,是個什麼存在?

先孝景皇帝的太子私苑:思賢苑的苑令,是郎中令周仁的第一副手。

雖然不知道這個掛職‘郎中令坐丞’的副手具體負責什麼,但朝堂內外心裡都門兒清:相比起周仁的神龍見首不見尾,這位一年到頭都見不着人的神秘人,纔是先帝最銳利的眼睛。

而如今的慄倉,便和那位至今都下落不明,卻依舊保留職務的郎中令左臣一樣,曾做過天子在儲君時期的太子私苑苑令。

而且,慄倉還很年輕。

不到三十歲的比二千石!

自有漢至今,凡五十餘載,這個年紀的比二千石有幾個?

兩個手就數得過來!

這就意味着慄倉,前途不可限量;

哪怕熬資歷,都能熬到至少九卿的位置。

而外戚充任漢九卿,衆所周知,大都是要先恩封爲侯的……

再往下看,曾經的博望苑令,兼虎賁校尉慄倉,至今都還保留着對當今親軍:虎賁校尉部的統轄權!

雖然這個統轄權更具象徵意義,日後正要虎賁校尉上了戰場,慄倉也大概率只能掛個名,指揮權要交到專業人士,如其他的將帥手中,但這個背景,卻是如今漢家最爲關鍵的政治履歷。

——軍方背景!

且不提這能爲慄倉帶來什麼切實的好處,單就是日後,劉榮想要在某些要害位置任人唯親,重用慄倉,外朝都無法找出什麼像樣的理由去阻止。

沒辦法啊!

人家連漢官最關鍵的政治履歷:軍方背景都有!

曾經,從不曾在軍隊中混過的外戚竇嬰,尚且能背靠太后,一朝獲任爲大將軍;

更何況是有軍方履歷,尤其還是天子兩部親軍之一的統帥的慄倉?

最後,同時也是最爲關鍵的一條:慄倉,是當朝太后的家族——慄氏外戚當代子弟中,最傑出,同時也是唯一傑出的那一個!

還是那句話:先帝是,彼時的竇氏外戚,也有這麼一個傑出的子弟;

後來,那人做了大將軍、封了魏其侯,如今更是官拜御史大夫,正式開啓了擔任丞相的倒計時……

以上四條,慄倉但凡不具備其中任何一條,劉闢強這個宗正,都能說服自己少和慄倉往來,甚至將慄倉直接歸類爲家訓第二條中的‘不該摻和’的人!

但慄倉同時具備了這四條。

如今長安,已經有人開始拿慄倉,和曾經的竇嬰去比了。

不比不知道,越比,朝堂內外便越是心驚肉跳。

——軍方背景,慄倉有,彼時的竇嬰沒有;

——天子信重,慄倉有,不是的竇嬰勉強有,或者說是不完全有。

官場資歷,慄倉好歹做了三年的博望苑令,近一年的上林苑令,外加四年的虎賁校尉;

而竇嬰在吳楚七國之亂爆發,被先帝拜爲大將軍之前,僅僅只是一個還沒有落到實處的太子詹事,即家令。

最要命的是:如今已經官居亞相,且有朝一日必定會被拜相的竇嬰,甚至都不是竇氏外戚的嫡系子弟!

而慄倉,卻是慄氏外戚一族的宗主:慄賁的嫡長子!

按照過往慣例,作爲當朝慄太后的兄長,慄賁大概率要被恩封爲侯——就像是當年的南皮侯竇長君、章武侯竇廣國那樣。

這就意味着如今的慄倉,拋開一切個人成就、身份不說,也已經是個板上釘釘的侯世子。

這就很恐怖了!

一個外戚侯世子,自己也能幹,有成績、有資歷,甚至還有軍方背景!

最誇張的是:這麼一個人——這麼個老爹即將獲封爲侯,自己也有能力另外封侯,且完全有希望在文治、武功方面再努努力的外戚子弟,纔剛二十五六!

若非當今劉榮已經及冠,且政治水平還算合格,朝堂內外怕是早就要有人跳出來,說慄倉‘復爲呂澤、薄昭之流’,乃至於‘復爲呂氏’了。

這麼一個人,劉闢強基本能斷定,是自己絕對不能得罪的。

非但自己這個宗正不能得罪,就連身後的整個楚元王家族,也萬萬得罪不得。

——楚元王家族,也已經今非昔比了~

尤其是在出了楚王劉戊這麼個極品逆賊之後,還能牢牢把控世襲的宗正一職,在長安朝堂保留基本的政治影響力,已然是有賴先祖:楚元王劉交的三分薄面。

只是劉闢強到現在都還想不明白:慄倉找上自己,究竟是想要做什麼?

自己一個宗正,也沒法幫慄倉這麼個外戚,在什麼地方開後門、送人情啊……

“陛下大婚,皇后入主椒房,想來不日,太醫令便會傳出喜訊。”

“卻不知,陛下於過往數月,留宿於弓高侯、平陽侯——又諸多朝臣功侯、百官貴戚府上;”

“照理來說,當還是幸了三二女的……”

劉闢強皺眉沉思之際,慄倉佯做淡定的一番嘀咕,也總算是解開了劉闢強心中的疑惑。

——除了解決內部矛盾,以及劉氏宗親子弟在外惹下的禍事,宗正還有一個職責,便是修劉氏族譜。

畢竟這也算是家族的頭等大事嘛;

而修族譜一事中,最爲關鍵的一環,又是確保嫡系的血脈,無一錯漏的被記錄在族譜之上。

換而言之:天子去了哪兒,留宿誰家,推了哪個妹子,都在宗正的監控範圍之內。

在天子心血來潮臨幸某女之後,宗正更是要立即跟進,爲那個獲得臨幸的女人記錄檔案,並密切關注該女子未來十個月的身體狀況及變化。

也就是說,慄倉今日找劉闢強,便是想要旁敲側擊的打聽打聽:當今天子榮臨幸的那百八十個女人,有沒有哪個肚子有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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