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正是風華樓上客的時候,雖然天色漸漸黑了下來,但外面卻越來越熱鬧起來。
靈玉將門打開了一個小縫,站在門口嚮往望去,半響道:“雖然臨邑不是多大的地方,但有錢人也不少,若沒有具體目標,這也確實不好找。雙兒姑娘可有什麼建議。”
更何況富商是個十分廣泛的標準,生意人多的是,可生意做的多大,纔算是富商呢?
這一問,月無雙卻也明顯的犯了愁,也跟着走到了門口,跟靈玉一起從門縫看着外面,很久方纔道:“先看看再說吧,你什麼時候病能好?”
裝的病,什麼時候都能好,需要好的時候自然就好了。靈玉想了想:“其實今日我已經覺得好多了。”
“那就太好了。”月無雙道:“不過我覺得你今日的妝容有些濃了,不如重新梳妝一下。”
靈玉雖然現在也上了妝,但那是爲了顯示病容又想讓人覺得用心遮掩病容,那臉看着也精緻,卻總是奇怪。
“自然是要重新上妝的。”靈玉想了想:“一會兒我去跟朱姨說,就說我已經覺得好多了,已經不必再休息了。一會兒,我會去臺下表演,你就站在一旁,也可以藉機觀察一下大廳的情況。風華樓在整個臨沂都是數一數二的,城中有錢有臉的人物,都喜歡來喝酒聽曲。”
“好。”月無雙從梳妝檯上拿起胭脂:“要我幫你麼?”
這實在不是一個做過丫頭的人會說的話,靈玉在心裡嘆了口氣,道:“不用了,我自己來就行。雙兒姑娘你……你休息一下吧,我看你風塵僕僕的,想必這幾日也是趕路辛苦。”
“好,我休息會兒。”月無雙從善如流,也不將自己當做外人,趁着靈玉重新梳妝的時候,從衣櫃裡選了件還算素淨的衣服,將自己身上的衣服換下,免得在這地方顯得格格不入。
不一會兒,靈玉便重新梳妝好了,大病初癒,換了一身清新淡雅的衣裙,月無雙捧着茶杯在一旁點了點頭,誇獎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靈玉不由得一笑:“雖然我被很多男人誇過,但今日被雙兒姑娘誇,卻也不知怎麼,感覺更真誠了。”
“因爲他們有所圖,而我無所圖,所以我更可信。”月無雙也笑了笑:“需要我去跟朱老闆說一聲麼?”
“讓丫頭去說就行了。”靈玉起身,打開門對外面召喚了一聲,立刻就有丫頭過來。
靈玉低聲對丫頭囑咐了幾句,丫頭很快便去了,不一時,便回來回覆。
青樓裡的紅牌通常都是老闆花了大代價培養出來的,從小錦衣玉食十指不沾陽春水藏在深閨,等長得亭亭玉立可以開始接客了,自然要利用到極致才能回本。因此當朱媚聽說靈玉身體恢復自然是高興的,也不由的對月無雙另眼相看了幾分。
不一時,又有丫頭來請,靈玉便起身去了。月無雙跟在她身邊,像是個真正的丫頭。原本習慣掛在腰上的鞭子和這裡的環境有些不搭,只得取下來放在房間裡,只是在懷裡放了把匕首。
明月高掛,風華樓里正是熱鬧,絲竹悠揚,在衆人翹首期盼中,靈玉上了臺。
月無雙在這裡只是一個無人認識的小丫頭,沉默的站在角落的陰影裡,清冷的視線,慢慢的掃過大廳的每一處。
風華樓非常大,一點兒也不比涼州城的楊柳心遜色,靈玉身材輕盈,舞姿曼妙,又有些日子沒有出現,一出場便贏得了滿堂喝彩。
坐在左前方一個略有些發福的中年男子,似乎是對她十分着迷,從靈玉上臺後,便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那眼神就像是要看到骨子裡去一樣。
青樓裡討生活,強顏歡笑四個字真是十分貼切,月無雙覺得若是那人這麼看着自己,說不定已經連他的眼睛都挖了下來。
朱媚眼裡卻只有錢,月無雙只見她笑着走了過去:“馬老闆今日這麼有空。”
那中年人一見朱媚,立刻笑道:“原來是朱老闆,我這不是聽說靈玉姑娘病了,所以挺擔心的,就想過來看看。沒想到一來,就看見靈玉正在跳舞,跳的真好看。”
“前幾日靈玉是病了,今日可不是已經好了,勞馬老闆擔心了。”朱媚道:“一會兒靈玉跳完舞,一定要讓她陪您好好喝幾杯。”
馬老闆連聲應是,月無雙在陰暗處皺了皺眉,突然覺得自己這事情做的不太厚道。
她小時候便見過青樓陰暗,更曾經爲那段兇險做了很久的噩夢,直到長大變強才慢慢忘記,可以坦然面對。而靈玉裝病,自然也是不願意面對,可自己卻用錢,等於是逼着她又重新去做自己不願意做的事情。
雖然靈玉不可能永遠裝病下去,她終有一天還是要面對這一切,但如今畢竟是自己出手,面對這樣的弱女子,她總是有些不忍。
馬老闆得了朱媚的承諾,心情更好,看靈玉跳到精彩處,不由大聲的叫起好來。
月無雙幾乎看到舞動中靈玉一點無奈的表情,隨後便將目光移開了,她此行事關重大,雖然不忍卻也無法。左右也是靈玉自己答應的,忍一時,換一世安穩。
世上青樓大抵如此,月無雙本也沒覺得什麼不對,但是當目光掃過不遠處坐着的兩個男子時,視線卻停了下來。
雖然隔得很遠,但她清楚的看見他們在說話。
穿着普通,不好判斷他們的身份,但從袖子中露出的胳膊肌肉結實,可見並非文弱。
只見穿着灰衣的男子道:“沒想到臨沂還有那麼好的地方,這裡的姑娘實在不錯。”
這話並沒有問題,但接着旁邊的人接了一句:“是啊,我看老大這兩日陰沉的很,你說,咱們綁幾個姑娘去伺候伺候他,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