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宮中近十年,雲兒也算是看的足夠多了,任何一個新勢力的加入,都會給後宮不停變換的風雲帶來新的變動,如今這異族公主顯然是強勢的,那自家主子會不會迎面頂上,爲了自己和她對抗呢?
雲兒縱然知道自己的淑妃的親信,卻也知道自己只是個丫頭,實在沒有這麼足的信心。
“這……”淑妃也有些猶豫了,她肯定是不能看着雲兒死的這麼莫名其妙的,但是剛纔任由月無雙處置的話也說出了口,金口玉言,想要收回來可就是打自己的臉了。
不過淑妃不能說,有人可以說,靳悅言一見母親爲難,便道:“六皇嫂,這宮女雖然犯了錯,可也是不小心,這就要打死,是不是太嚴重了?”
“公主真是心地善良。”月無雙竟然絲毫也不堅持的道:“既然公主爲這宮女求情,我也不好不給面子,小懲大誡吧。”
雲兒和淑妃都鬆了口氣,只聽月無雙的道:“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拉下去杖責三十,讓她好好的長些記性,日後做事想來也會仔細些,要不然的話,下次再不小心打翻了茶,燙着淑妃娘娘可如何是好。”
雲兒雖然是個丫頭,卻也從沒幹過什麼重活兒,是個纖纖弱質的姑娘,這三十棍子下去,可是要去掉半條命的。
但已經從直接打死變成了杖責三十,月無雙算是退了一大步給足靳悅言的面子了,淑妃就算是再不忍心也不能再說,看了看可憐的丫頭,只得揮了揮手道:“都愣着幹什麼,還不按皇子妃說的去做。”
守在外面的太監一聽淑妃發了話,忙走了進來,將哭天喊地的雲兒給拉了下去。
宮女們已經將弄髒的位置重新佈置好了,月無雙款款坐下,不多時,院子外面就傳來了棍棒打在皮肉上的聲音和雲兒的哭喊聲,在這慘烈的聲音中,月無雙面色嫺靜的喝着茶,無波無瀾。
本來淑妃請月無雙來喝茶,就是想給她一個下馬威,這不過一刻鐘不到的時間,卻被對方反將了一軍,輸贏已現,這再是香甜的茶,也實在是苦的入不了口了。
等三十板子打完,雲兒的哭喊聲漸漸弱了下去,淑妃便藉口身體不適提前離了席,而她一走,衆妃嬪自然不願意多留,一個個的也都散了。
靳少宸本是說好下午來接月無雙的,但卻沒料到自家夫人如此厲害,一杯茶的時間便讓淑妃潰不成軍,因此當他還在王府中,卻聽下人稟告說皇子妃已經自己回來了的時候,頗有些意外。
而晴空在馬車裡已經擔心了一路,在宮中不敢亂說話,上了馬車就迫不及待道:“公主,您剛纔爲什麼要激怒淑妃娘娘啊?她可是皇宮裡最有勢力的妃子了,您這麼打她的丫頭,她一定會報復我們的。”
“不是我激怒她,而是她激怒我。”月無雙道:“靳悅言開口便冷嘲熱諷,淑妃讓她的宮女給我倒茶又存着故意讓我出醜的心,難道我要以德報怨,心懷感激麼?”
“我不是這個意思。”晴空猶豫一下道:“我只是有點擔心……”
“不必擔心,或者說擔心也沒有用。”月無上閉了眼睛:“樑帝雖然如今身體尚好,但按照慣例也到了該立太子的時候了,而沒有一個皇子是不想做太子的,所以六個太子之間的矛盾不可調和,他們的母親之間的矛盾也不可調和,不管是淑妃還是麗妃,最終都將是我們的敵人,只是早晚和激烈程度而已,所以不必在乎做什麼會得罪誰,反正你即使什麼都不做,她們也一樣有對付你的理由。”
在利益的驅使下,骨肉親情都可以如此淡漠,何況不過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天家相爭,從來都是血跡斑斑慘烈之極的,月無雙雖然沒有經歷過,卻可以想象。
晴空道:“我明白公主說的沒錯,只是覺得……覺得……哎,這也太快了些。我們畢竟人生地不熟的,一個同盟都還沒有拉攏,就豎了這麼大一個敵人。”
“不錯,你還知道拉攏。”月無雙一笑:“如果六皇子在宮中有得寵的母妃,那自然是我們最好的同盟,可是沒有,那就隨意了。而且你也不必擔心,今日我們的立場擺的很分明,那些同樣孤立無援的人,不用我們去找,她們自然會找上門。”
晴空點了點頭,感慨了半響嘆道:“幸虧是公主您在,若是,若是……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真正的烏河國小公主,從小養尊處優,哪裡能有如此決斷和堅定。
月無雙睜開眼睛,目光冰冷,她這人一向恩怨分明,既然承諾過,便一定會做到,絕不會讓兇手逍遙,讓逝者枉死。
宮中的八卦消息傳的極快,甚至比坐馬車回府的月無雙的車程還快,當她走進院子的時候,靳少宸剛剛聽手下彙報完今日宮中精彩的一幕。
聽見腳步聲,便看見月無雙帶着晴空緩緩的走了進來,什麼樣子去的什麼樣子回,衣服沒染上一點灰面色沒有一點異樣,好像什麼事情都不曾發生過一樣。
月無雙一看靳少宸身邊手下看她的表情,頓時便知道這消息已經傳出來了,不由的一笑:“看樣子王爺已經知道今日宮中發生的事情了。”
“剛剛知道,匪夷所思。”靳少宸真心的道:“不知道皇妃是不是該給本王解釋解釋?”
“沒什麼好解釋的,如王爺所聽。”月無雙坦然在靳少宸對面坐下:“第一次進宮,淑妃想給我個下馬威,但我沒有讓她如意。不過凡事過猶不及,多少也要留幾分退路,所以我還留了那宮女一命,也算是留了她三分面子。”
靳少宸想想昨晚上的自己,不得不同意月無雙的話,這真是給淑妃留了三分面子,要不然的話,說不定她能自己挽着袖子上,直接將那宮女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