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撥回到一些時間之前。
衛淵本能地將常羲帶走,外面也有數名神將阻攔,但是卻絕不是衛淵的對手,被斷裂的長安劍以幾道劍氣直接逼退,衛淵腳步踏着地面,道門神通縱地金光施展出來,瞬間便是去得遠了。
只是他越是往前,就越是腳步變慢了下來,那老伯不顧自己,攔腰抱住噎鳴的樣子在眼前浮現,倒像是繩子一樣拉着腳,徹徹底底讓他無法前行,最終天空雲氣下垂,逐漸落雨的時候,衛淵居然停了下來。
他看了看旁邊視線冰冷不屑看着自己的羲和,鬆開了手。
帝妃常羲冷淡道:“不繼續挾持我了?”
衛淵揉了揉臉,想了一會兒,垂頭喪氣道:“算了,你自去吧。”
“嗯?”
常羲愕然,看着衛淵用繩子把剛剛傷口的地方當繃帶勒緊,似乎打算要轉身回去,這一舉動的離譜程度,讓作爲被綁架者的常羲都下意識地道:“你瘋了?”
“你是要送死?”
“不是送死,而是救人。”衛淵強調道:
“我縱然不是噎鳴的對手,但是救一個人出來,也不是難事。”
“明明已經活着出來,居然還要自己回去險地,真是蠢貨。”
常羲的語氣裡帶着這段時間慣常的嘲弄。
衛淵道:“我綁你,是爲了自保,但是老伯卻是對我有恩。”
“爲了自保,而拋下於己有恩之人,這樣的事情我怎麼能做呢?這樣的事情我怎麼可以做呢?要是做了的話,老師和夫子都會看不起我吧。”
常羲沉默了下,提點道:“他的實力,可未必會弱,能夠做到阻攔噎鳴,哪怕是短暫阻攔,這也代表着,他不如表面上那麼簡單。”
“這重要嗎?”
衛淵反問,而後離去。。
常羲一人留在這地方,雨霧落下,卻無法侵染身邊,下意識打算要去前往諸多神靈們駐守的地方,到時候就可以和這些大荒的神靈們聯手,也就會徹底地進入到安全的地方,迴歸太陰之位。
只是在夜色中走到了一座石橋上,往遠處看到了靈氣柔光之下的城池,看到一間間院落裡面柔和的燈光,看到了雨幕之中來來往往的行人,聽到那些瑣碎的人間交談,卻突然想到了之前衛淵說說的那些話。
腳步頓住。
雨幕灑落,城池安靜,帝妃常羲在衆生的角度,看着人間的紅塵。
……………………
“走,走啊!”
“你個小崽子回來做什麼?!走,走啊!”
不周山老伯看着直接殺過來的衛淵,一個激靈,大喊出聲。
如果說是真的捨身壯烈,看到有人不顧一切殺回來救自己,心底自然是激動感激,但是現在的不周山神只覺得這小子腦子裡是不是有問題,之前那股子狐狸崽的精明勁兒怎麼沒了?被狗吃了嗎?!
怎麼改性子了?!
不願吃瓜,打算抽身而退的老伯怒咆道:“走啊你!”
“你走啊!不要管我!”
博物館主大聲道:
“不,我會把你救回來的!”
“臥槽……滾!”
“臭小子,狐狸崽,你滾遠點,我,我不要你救!”
“我一定要救你!”
“我……,你圖什麼啊!”
不周山老伯悲憤欲絕。
衛淵坦然道:“有恩報恩,有仇報仇罷了!”
不周山老伯:“…………”
嗚嗚嗚嗚。
我當初就不該吃你那碗飯菜!
這小子和伏羲的性格爲什麼會那麼像,一脈相承的嗎?
我這手!
我這個手怎麼就管不住呢?!
一劍震退了數名元辰,
衛淵右腳踏前,身軀縱橫而來,一瞬間和噎鳴交鋒一次,劍鳴震顫,噎鳴雙目閉着,面容俊美,鬢角白髮揚起,手腕微微翻覆,順勢出手之時,耳畔傳來衛淵一道聲音,動作頓了頓。
而就在這一瞬間的時候,衛淵右手如同白猿撈果,直接將不周山神撈起來,老山主礙於面子又不能爆發實力,作爲十大,尤其是中立的那位,祂是尤其不能干涉這些命運軌跡的變化的。
所以只能憋屈地被撈起來。
衛淵反手把老人扛在背上,轉身便跑。
數名元辰欲要追趕,面容氣質易碎感的噎鳴擡起右手製止。
“不必了。”
“且由着他去。”
噎鳴回憶衛淵剛剛所說的那句話,心中自語一聲有趣,右手放下,平淡道:“至少是答應了那位老伯,放他一馬,也是無妨,也可順勢,順藤摸瓜。”
“這……是。”
……………………
雨夜之中,衛淵揹着不周山老伯狂奔。
不周山神心中充滿了懊悔。
早知道前幾天甦醒了的時候,就不該貪圖那麼點口腹之慾。
就該當場跑了。
搞得現在跑不掉。
不管怎麼樣,咱們跑出去之後,就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雨夜的雨霧極大,衛淵傷口崩裂又被自己以法力壓制住,快步急速前掠,而後猛地一個急剎車,差一點把不周山山神吃的晚飯給撞出來,老伯擡起頭,看到前面,雨夜橋樑之下,尋常人家裝束的帝妃常羲披一肩煙雨,着十里紅塵,安靜站着,美麗的驚心動魄。
衛淵腳步微頓,揚了揚眉:
“我還以爲,你會選擇離開這裡去找噎鳴。”
“我本來也是這樣決定的。”
帝妃常羲聲音頓了頓,道:“但是後來,我站在這裡,想到那一天那位修士說的話,我改變主意了……我可能,需要再和你同行一段時間,至少,要離開城市……”
“嗯?!”
“哈?!”
衛淵揹着老伯,一老一少同時呆滯。
帝妃常羲淡淡道:“我若是和你分開,以噎鳴的實力,輕而易舉就會發現我的位置,到時候,他們會派遣全部的實力和你交鋒廝殺,誠然你這惡徒自然該殺,但是,卻不能在這城池附近交手……”
她想到了那一日哀嘆着的大荒修士,道:
“也是你說的,勝,百姓苦;敗,百姓苦。”
衛淵怔住,而後大笑起來:“突然發現,比起那位驕縱狂妄的羲和,我還是覺得,你可能更適合帝俊一些,嗯,這句曲改得很有味道,能夠以大地上生靈的視角看待事物,很厲害。”
一旦交手的話,餘波就會給大荒的修士帶來無盡的災難。
這正是常羲所擔憂和考慮的事情。
變化面容之後,雙目仍舊如同明月般清冷的女子微微擡了擡下巴。
“……哼。”
衛淵回過頭,看了一眼噎鳴的方向,而後揹着背上的老伯,與常羲一併朝着城池外面而去,沿路所見的景色,這些天呆在這裡,明明也已經熟悉,卻不得不離開。
真的是,和鑿齒苦戰之後,得來的戰利品換了院子。
這麼多天打工又賺了點。
得,噎鳴一來,直接啥都沒了。
這也是你的詛咒範圍之內嗎?趙公明……
衛淵吐槽,真的是窮光蛋來,窮光蛋的去,什麼都沒能剩下,一路奔跑,遮掩氣息,掩蓋天機,比起之前更爲順手,最終卻也不能再輕易地進入城池,不過,這一次的大荒逃亡,也該到最後了。
在一片靈氣溢散劇烈撞擊的天然險地之中,衛淵總算是能鬆了口氣。
常羲神色冷淡,不知道是在想些什麼。
衛淵微笑道:“不管如何,這一次你居然能夠重新站在大荒蒼生的角度看問題,我終究還是感覺到詫異的,也很驚喜,帝妃,這一次你我就在此分別開吧。”
“願你不必被天神的雍容遮蔽看了雙目。”
“偶爾能夠來到凡塵,看看這普通的蒼生是如何生活的,不也是別有生趣?”衛淵聲音頓了頓,最後想要說,同志,我這裡還有一位地下活動成員,名叫石夷的幹活,你們可以聯絡一下。
最後想到可能會被那石頭腦袋千里追殺爆錘,還是閉嘴了。
否則的話,石夷大概能指着他腦門怒罵出來,就是你小子說漏嘴的?
常羲冷哼,雙目看着這劫匪:
“……本座可不記得,我和你關係有這般好。”
大唐遊俠叉手一笑:
“不就是把你的過橋排骨餵了狗嘛,沒必要這樣記恨……”
常羲:“…………”
一股憋屈感覺再度控制不住地浮現出來,冷笑道:“待得本座回去,定要調遣諸多神將,千軍萬馬,在大荒荒野之上,遠離生靈之地,圍殺你這人類。”
“哈哈,隨意。”
衛淵笑着低語,卻微微一怔,從眼前這雙瞳澄澈的帝妃眼底,突然看到一道寒芒閃現,此地乃是雷火交錯之處,在這雷光迸射之際,那一道寒芒,直接撕扯開劇烈波動的靈氣浪潮,朝着衛淵心口而來。
衛淵神色一變,反手抓住不周山老伯,直接一拋。
不打算插手這些事情的老頭子被直接扔出去。
衛淵反手拔劍。
已經變成短劍的長安劍以攻對攻,直接掃向背後。
一瞬出招,精氣神合一,隱隱勾動概念。
御劍之法,令長安劍如同流星般飛射而出。
而後,那一道身影被攪碎,鮮血如同煙花一般炸開,就在這一瞬間,另一道身影自陰影當中,縱橫而起,在同伴被殺的同時,越過了衛淵,劍氣如同寒霜,直接撕扯向前方毫無防備的帝妃常羲,衛淵神色一凝,長安劍此刻不及回援,而寒光如同流辰,在數人眼中留下冰冷的軌跡。
目標是……常羲!
衛淵瞳孔收縮。
他終於意識到了一點,這一場博弈,並不只是人族和帝俊。
還有其他的對手。
若是讓帝妃常羲死在自己手裡,或者說,被認爲是死在自己手裡,那就代表着,人族殺死了天帝的妻子,就代表着,帝俊和人族的關係直接惡化到不死不休,代表着——
三界八荒單體戰力第一的帝俊,親自出手,湮滅人間。
衛淵心中有寒意浮現。
開明?!
還是歸墟?!!
長安劍出力太過,此刻居然來不及回援,劍氣的話完全無法阻止。
常羲看着那自這廚子背後撕扯而出,奔向自己眉心的寒光,思緒一時凝滯,她並非是戰鬥側的神靈,而這一位突然爆發的力量,乃是最頂尖的速度,就彷彿連時間都被放慢。
她無法避開,只能眼睜睜看着那一道劍光慢慢地斬向自己。
一點一點,像是撕開夜色的星光。
甚至於有一種殘酷的美感。
連思緒都逐漸緩慢下來。
彷彿俯瞰着一切的發生。
直到轟的一下,一股沛然難當的力量直接將帝妃常羲撞飛,讓她的思緒重新轉動,讓她狼狽不堪地撞擊在樹木上,讓她直接坐倒在流淌着的泥地裡面,一身泥濘,滿目狼狽,更是痛得厲害。
常羲下意識地擡起頭,瞳孔驟然收縮。
在她身前,一道身穿尋常布料衣物的男子雙臂交錯,擋在她和白髮老人之前,像是一座無法逾越的血肉長城,那柄以特殊材質鑄造的,足以誅殺神靈的劍直接洞穿了那男子的心臟,鮮血成股滴下來。
這一幕的出現超越了所有人的預料。
常羲坐在泥濘裡,呆呆地看着那剛剛還在談笑的人族擋在自己面前,慘烈的一幕,星空之下,以身爲牆,在很久很久之後的後來,她在回憶這一幕的時候,還是會失神良久,她那時候自然能夠明白,這是爲了人間。
但是這樣的一幕發現在眼前的時候,在傳說和英雄逝去的年代裡,仍舊曾無比讓人動容。
鋒利的劍從後背貫穿出來,鮮血染紅劍刃。
一朵花在心口浮現。
而後,
一點一點,徹底崩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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