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剎那間,過往的記憶涌入衛淵腦海。
周圍環繞的楚軍,漆黑的長夜,還有那自信從容,年紀輕輕就是天下第一名將的青年,旋即就是心臟被槍鋒洞穿的不甘心,現在重新見到霸王項羽,本能的敵意瞬間爆發。
項鴻羽同樣如此。
環繞的秦軍大陣,高唱豈曰無衣的浩瀚。
以及騎乘戰馬的戰將投落下冰冷視線。
於是煞氣一漲再漲。
他鄉遇故知是人生大喜事。
可如果說是債主就很倒黴了。
而這彼此互欠一條命,感情好得掏心窩子的關係,更是難得一見。
“等一下,你們不要打……”
項鴻寶還打算開口,就給兩股從萬軍從中衝殺過的兵家煞氣前後糊了一臉,直接懵逼,而那些大秦景教的老一輩們稍微好點,可也覺得自己一顆老心肝兒狂跳不止。
曾經想要教導項鴻羽,反倒被少年項鴻羽一句上帝用多重的兵器驚駭得既驚且怒的大秦景教第一武修感知煞氣,眼皮狂跳不止——他當年之所以拒絕教導項鴻羽招式,一個是因爲憤怒,可是在憤怒之下,又何嘗沒有隱隱的狂喜?
能夠說出這樣話的人,又有天才般的根骨和悟性。
未來是肉眼可見的不可限量。
他去教導,只會耽誤了項鴻羽,還不如教給他傳統的吐納方法,剩下的交給這些天才自由成長,而現在兩人身上爆發出的煞氣,已經讓他整個的懵住——
知道你是天才。
可天才就這麼不講道理嗎?!
老子一輩子感覺活到狗身上去了。
他額角抽了下,旋即視線一瞥,看到了近距離被兩股煞氣糊了一臉陷入懵逼,坐倒在地的項鴻寶,感覺到了某種欣慰。
當然,比這小子還是強些的。
果然,幸福感是比較出來的。
而在下一刻,衛淵和項鴻羽已經同時出手。
項鴻羽擡手,凌空氣勁將旁邊擺着的一柄熬煉力氣的大槍吸納手中。
衛淵腳踏大地,雙瞳泛金,凌空凝聚靈氣化作一柄長槍。
兩人猛地踏前。
沒有戰馬借勢,手中用出來的是馬下槍法。
伴隨着劇烈的鳴嘯聲音,兩柄長槍兇狠地撞擊在一起,像是絞殺在一起的蛟龍,席捲起惡風和煞氣,猛地以他們爲圓心向四周溢散,大地碎裂,只是衛淵和項鴻羽雖然在本能的敵意下,氣機牽扯出手,但是卻沒有爆發全力廝殺。
那些眼光老辣的老一輩們纔沒有立刻一擁而上,只是警惕地旁觀,靠着往日經驗,立刻辨認出來了這兩人的槍法路數居然隱隱有相似的感覺,都是同樣的兇悍,霸道,一往無前。
這是楚霸王項羽的槍法。
衛淵在下一刻就意識到了這一點,
他在臥虎幻境當中,死在項羽槍下不知道多少次,這才學到了項羽的槍法,然後糅合到了自己的武功體系裡面,剛剛他第一次看到就意識到項鴻羽就是項羽轉世。
只是沒有想到,項羽轉世之後,居然走上了相同的武道風格。
但是,哪怕天賦才情都一樣。
項鴻羽畢竟沒有復甦過去的記憶。
靠着隱隱約約的本能所創造出的槍法,和秦末亂世之中,拔劍而起,在一場場廝殺當中磨礪出來的霸王,終究還是不能比的,更何況,垓下之圍時候的項羽雖然說是走到了末路,可是那也算是他個人武力爆發的巔峰。
霸王槍也在那一戰突破到了更高的層次。
衛淵會的就是這一門槍法。
況且,現在的項羽,就連本身的功體也不如他。
所以交手不過數十回合,衛淵手中一動,直接將項鴻羽的那柄鐵槍抽碎,槍刃打着旋兒飛出去,可是就在這個時候,項鴻羽猛地踏前,雙目彷彿燃燒着炙熱的火焰,手掌握着斷槍中間,以極爲兇悍的方式向前突刺。
這一招出乎衛淵的預料。
他也只能感慨,項羽終究是項羽。
手中的長槍微擡,將這極爲突兀的一槍攔下,槍鋒鳴嘯,項鴻羽抵着長槍,全力爆發,持拿斷槍和衛淵拼殺,而衛淵反倒成爲遊刃有餘的那一個,一切都像是歷史的重演,只是雙方彷彿互換了。
衛淵腳步從容,槍鋒或刺或挑,或者阻攔或者引導。
逼迫項鴻羽不得不改變自己的槍路。
正在這個時候,衛淵耳邊傳來了淒厲憤怒的鳴嘯聲音,被放在匣子裡的霸王槍槍刃一下跳起來,鳴嘯着刺殺向衛淵這裡,衛淵槍鋒將項鴻羽槍身壓制,順勢槍鋒擺尾,將霸王槍槍刃抽飛出去。
霸王槍是通靈神兵。
這次接觸之後,感覺到了衛淵身上,把自己另一半折斷殘留下的煞氣。
一滯之後,猛烈的鳴嘯起來。
哪怕是項鴻寶,都能聽得出這槍鳴裡面的情緒,彷彿是在跳腳怒罵,怒火沖天,甚至於還有一絲隱隱的悲憤。
是你?
怎麼又是你?!
老子今天一定得在你身上戳幾個窟窿。
項鴻寶晃了晃頭,覺得自己肯定是幻聽了。
衛淵和項鴻羽掌中槍鋒碰撞,身隨槍走,勁氣爆發,在地上撕扯割裂出一道道猙獰的痕跡,無論是這一世項鴻羽的家人長輩,還是衛淵所知道的上一世的項羽,在進入戰鬥狀態之後,幾乎全身心投入其中。
根本不會理會外界的一切,物我兩忘,也因此,他才能夠在武道上取得那麼高的成就。
兩人且戰且走,勁氣撕扯,餘波被大秦景教的修士想方設法阻攔住,沒有波及到更遠的地方,項鴻羽越戰氣勢越是猛烈,但是卻沒能擊中衛淵,那種霸道至極的槍勢殘留虛空,將這一個地方暈染地彷彿是遠古戰場重臨人間,慘烈肅殺。
突然,項鴻羽一槍刺出,衛淵掌中長槍同樣旋轉刺出,兩柄大槍以攻對攻,可剎那之間,衛淵掌中的槍法卻從極度霸道化作圓融流轉。
這正是項羽霸王槍前世的巔峰。
而後,槍鋒託舉在項鴻羽短槍下方,氣息一頓。
正因爲這一頓,卻彷彿積蓄了磅礴大勢,越發洶涌,繼而以妙到巔毫的方式微微一提,讓項鴻羽的斷槍順着特殊的軌跡刺出去。
於是衆人看到,先前項鴻羽招招霸道殘留周圍的槍勢頓了一頓,剎那連綿。
百槍千槍之勢豁然貫通。
化作霸道至極卻又從容坦蕩的一槍。
煞氣磅礴。
衆人心中悚然一驚,只覺得項鴻羽原本只是璞玉的話,這一槍卻遠遠超過了他原本的程度,而那名武修則是後知後覺,這纔看出來,衛淵之後出槍居然是在引導項鴻羽,最終讓他施展出了這一槍。
而這一槍的威力,彷彿已能縱橫天下,無雙無對。
這本來就是霸王的槍法。
項鴻羽被衛淵引導着施展出了這一槍,心下恍惚,這就是他一直苦苦思索卻又求而不得的那一槍,但是槍法用了出來,以他的力量卻有些操控不住,槍鋒霸道,最終拉着項鴻羽刺向一側雜物堆。
前面的沙發桌子早已經被無匹鋒芒撕扯粉碎。
再往前是一個被白色布料罩着的畫架。
衛淵順勢避開。
而就在這個時候,原本應該處於物我兩忘狀態的項鴻羽突然主動掙脫開來,前世今生第一次,霸王擺脫了自己天賦的影響,口中怒吼,右手死死抓着槍身,步步踏前,每一步都在地上踩出了一個重重的腳印,讓磚石裂開。
最後長槍瘋狂鳴嘯,竟在他手中生生折斷。
槍柄斷裂的地方,鋼鐵如同絲線,這是剛剛他強行收回力量,連這種特種合金鋼都被勁氣硬生生攪碎了,這些絲線撕裂開了項鴻羽的手掌皮膚,瞬間鮮血淋漓,但是他竟真的將那一槍收回。
槍鋒的勁氣失去了銳氣,只是掀開了畫布。
站在一側的衛淵看到在畫布上的筆觸,盛開的虞美人花簇擁着一位英氣女子的側臉,項鴻羽面色蒼白了下,粗重喘息着,手中鮮血低落畫布,染紅了血色花海,而兵器不曾觸碰畫中的女子。
不知道爲什麼,哪怕只是一幅畫,項鴻羽也不願意讓她受到傷害。
沒有道理,沒有原因。
這像是深深銘刻在魂魄深處的執念。
衛淵收回視線。
嘆息一聲。
彼此交手的慘烈和兇悍氣氛也就此斷絕,沒有辦法再打下去了。
……………………
而這個時候,山海界。
戰鬥結束。
祝融右眼眶青黑。
皮膚泛紅,冒着黑煙,但是刑天過於皮糙肉厚,心中的不甘更要超過被烤灼,一陣憤恨不甘後,祂突然想起了自己懷裡殘留的玉書氣息。
上面還有那個傢伙的氣機痕跡!
雖然屬於衛淵那半分被捏碎,但是刑天還有一份。
刑天掏出自己那半分玉書。
感受到了上面的氣息,刑天雙目漸漸亮起,最終放聲大笑,然後直接鎖定了被四方諸國環繞着的崑崙虛,亦或者說是崑崙虛下的九幽,戰神擡手抓起被火神祝融烤制過的神代鹽巴,大步奔殺向九幽——
左手持盾,撞開了九幽的封印。
刑天猛地踏前一步。
重重踏在地面上。
健碩的身軀像是拉緊的弓。
凝身!
發力!
獰笑着把手裡的東西一砸。
巨大的陶罐順着那氣息的聯繫,化作流星飛去。
走你!
“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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