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進家門的凌哲驚訝地看見母親和退休在家的父親匆匆忙忙趕着出門。
“爸、媽,你們去哪?”他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宣佈啦。
“菜市場。”母親丟下這句話,頭也不回拉着父親上街去。
咦,凌哲擡頭望向掛在牆壁上的大笨鐘,不對呀!每天將到菜市場買菜當作是延續晨運的父母怎可能十點後還未出門?
他們通常是九點鐘前回到家,之後母親喜歡和院子裡的花花草草培養感情。父親則喜歡躺在軟椅上邊曬太陽邊看書。
現在去市場?
唉,不管了。先補眠最重要。沒有充足精神如何實行他的追妻大計呢。
真是無聊透了。
姚莎莎拋開手上的娛樂雜誌,那是凌雅兒怕她無聊送來給她解悶的。可一向對什麼明星什麼緋聞不感興趣的她隨手翻了幾頁便再也看不下去了。
哇,救命啊!怎麼越看越鬱悶?
怎麼辦啊,才一天而已,她已經快待不下去了。都怪大哥,他居然跟母親說什麼她的情況該多待兩天,這樣才能更好地休養身體。
休養什麼啊?她只是手臂骨輕微破裂,其他地方有點擦傷了。她就是不喜歡待在醫院裡,尤其是這間醫院還潛藏着一頭不要臉的大色狼。想起早上那一吻,她的臉頓時火辣辣地燒起來。
好過分。他們根本一點都不懂得體諒她這個病患的心情嘛。家裡和醫院有什麼區別呢?只要定時回來換藥、檢查就好啦。
還有那個臭大哥,不幫忙就算了,還在一旁跟着瞎起鬨。害她不但繼續住院,連換醫生的希望都泡湯了。
吃過午餐提着一袋蘋果過來的母親對她提出的意見不置一詞,豈料洛彬在搖頭之餘還說她該多待一至兩日。
她的反駁之詞來不及說出,在一旁削蘋果的母親笑眯眯地發話了。“彬、雅兒(母親說叫乾兒子太拗口,就自動自覺轉化成這種稱呼,她說聽起來更親切。)你們就……”
“我想還是待在醫院休養好了。”開玩笑,深知母親那笑容一現,就表示要遭殃的她不會笨到明知前面是懸崖陷阱還傻呼呼地往下跳。
“真的?你剛纔還說無聊,嚷着要回家休養喔。”羅月蓉咬了一口爽脆的紅富士。“嗯,這蘋果好爽甜,等一會多買幾個回家好了。彬、雅兒你們快吃啊。”
姚莎莎氣得牙癢癢卻又無可奈何,唯有抓起桌上蘋果狠狠地咬了一口。呸,什麼爛蘋果嘛,既不甜又不脆。
“真可惜哦。”羅月蓉抹抹手,滿面失望之情。“我還想小莎你回家,我不用家裡醫院兩頭跑,有更多的時間熬魚湯給你喝呢!”
原來如此。怪不得小莎改變主意寧願呆在醫院了。凌雅兒與洛彬不禁相視一笑,真不愧是母女啊。
姚莎莎用力吞下含在口裡的蘋果,好,住院就住院。但是——“我要換主治醫生!”人家都已經夠委曲求全了,這種小小的要求應該不過分吧?
“啊,爲什麼?”說話的是那位主治醫生的姐姐。“阿哲不好嗎?”
“大概……好吧。”面對一臉迷惑不解的凌雅兒,她實在說不出凌哲的‘好’,她怎能告訴凌雅兒她弟弟是個超級爛人,是頭披着羊皮的色狼,跟那個好字配在一起根本是一種侮辱。
“那爲什麼要換醫生?”主治醫生的好友——洛彬同樣是一臉莫明其妙,“其實阿哲是個不錯的人,你和他相處久了就知道。”
她當然知道他是如何的“不錯”,而且和他相處半天已經夠久了,剩下兩天……姚莎莎偷偷睨了一眼笑得甚是古怪的母親,她忽然打了個寒顫。她總覺得今天母親怪怪的,彷彿有什麼事瞞着她。
“不換了。”她自覺比那個吃了黃蓮有苦說不出的啞巴更悽慘,人家是有口難言。她呢?是有苦不敢言。以她對母親的瞭解,知道凌哲“惡行”的她絕對不會爲自己女兒伸張正義,只怕會二話不說就把他們送作堆。所以姚莎莎決定當一回啞巴,忍忍就好,不就是兩天嗎?只是四十八小時而已。啊啊……她突然好想大聲尖叫,誰來救救她!是四十八小時啊!
再抓一塊蘋果塞入口中,她大力嚼着,心裡一遍遍罵着別人聽不見的說話:凌哲你這個…死爛人、大色鬼,敢再吻我試試,我一定把你揍得連雅兒姐都認不出。
“小莎,我一會兒拿雜誌給你看好嗎?”凌雅兒發現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每次小莎生氣時,她就會像現在一樣把心中怒氣發泄在眼前的食物上,從不遷怒於人。而且她的怒火來得快亦去得快。
她對姚莎莎眨眨眼暗示說:“我母親知道了昨晚的事情,她說要過來當面跟你道謝呢。”當然還有她最拿手的雞湯。她聰明的將餘下說話吞回肚子裡,有些事是隻能會意,不可言傳。
意會過來的姚莎莎一掃剛纔的愁容,想到不用喝腥腥的魚湯,她樂得差點從心裡笑出來。
知女莫約母。近來對那些父輩、母輩避如蛇蠍的女兒怎麼可能知道雅兒母親會來看她就高興成這樣?這其中一定有詐,可她並不點破,試問天下哪有不透風的牆呢。
母親回去看店,大哥和雅兒姐又要上班。雖然住院可以少喝幾頓討厭的魚湯,姚莎莎還是覺得好鬱悶哦。
人生沒有十全十美的,她只能這樣安慰自己,有得必失嘛。至於是得多還是失多她自己也說不清。
現在才下午三點半,她無力地躺回牀上,打算多睡片刻。若是平時,她這個時候正和高怡平分享零食,談天說地了。那像現在這樣眼睜睜瞪着四道牆?
“叩叩。”病房的門突然被敲響了。
“請進。”姚莎莎扭頭看向門口,“你是?”她表情困惑,盯着那個侷促不安走進的男人。“先生,你找誰?”她不記得自己認識這號人物啊。
“對不起!”那個男人低下頭。“真的好抱歉。”
“先生,你是否搞錯了?我跟你又不認識。”跟她道什麼歉啊。姚莎莎瞪着那顆低垂的腦袋,有點哭笑不得,這間醫院專出瘋子嗎?有一個愛亂吻人的凌哲不夠,怎麼又跑來一個素未謀面的怪人跟她說對不起?
“我不是故意撞倒你的,我……”男人一臉悔不當初。
撞倒?!
“原來是你!”終於明白過來的姚莎莎忍不住對他怒目而視。就是這個混蛋害她躺在病牀上,害她的初吻白白沒了,害她被母親罰喝最討厭的魚湯。一切都是這個人害的,現在說一句對不起就沒事了嗎?
“我剛剛從外地來的,因爲……和女朋友分手,又不熟悉地形加上一時喝多了纔會失控衝上行人道,令你受傷我感到很抱歉。真的好抱歉。”那男人滿面的悔恨和愧疚。
“你……”他狼狽的模樣和誠懇的態度教姚莎莎高漲的怒火頓時消了一半,剩餘的一半被她滿瀉的同情心滅得一乾二淨。
“你賠償我醫藥費就好了。”看在他失戀的份上,她不想計較太多了。
“啊——”他愕然的瞪她,似乎她說了什麼奇怪的話。
“啊什麼?難道說你不想賠哦。”她眯着眼緊盯他,捏着的拳頭不自覺地揚了起來。大有他一說不,就會衝上去揍他的架勢。
“當然要……”他連連點頭。
“小莎!”一把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他。
“怡平?”姚莎莎擦擦眼睛以爲自己看錯了,這個時候高怡平應該在上班啊,怎麼跑來了。
“豈有此理!哪個不長眼的混蛋把你撞成這樣?你快告訴我,我幫你找他算賬去!”高怡平氣沖沖地跑進來,一屁股坐在牀邊的椅子上。
那個混蛋就在你面前!眼睛餘光瞧見男人突然刷白的面色,她突然改變主意,把快吐嘴邊的話急急吞回肚子裡。
“小莎,你沒事吧?不會是腦袋撞壞了,連我也認不出吧?怡平神情慌張的伸手在姚莎莎額上一探,回頭對陪她一起來的未婚夫說:”智,爲什麼小莎都不說話?而且你看看,她的臉色突然變得好蒼白哦,虧蓉姨還跟我說她傷得不嚴重呢。“
”怡,你把人家小莎弄痛了。“啼笑皆非的張智洋拉開未婚妻緊按在小莎額頭上的手,抱歉的向她笑笑。”小莎,你還好吧?“
來自額頭上的刺痛終於讓她有了真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