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其一十六 偶染風寒

(康熙五十年十一月—十二月事)

因尋不着那個構陷我出錯的媽媽,例銀的事只好不了了之,我心裡卻埋下了陰影,平日行事分外小心謹慎起來,就連說話,也多留了一個心眼。

天寒無事,我隨手披了件緞地盤金鳳斗篷出門賞梅。斜靠在亭子裡,忽覺,今冬的梅特別冷豔多姿。

我面無表情的坐着,心緒飛得遙遠。

來此爲何,又將去向何方?這樣的問題,從最初就緊緊糾纏着我。不管願意與否,在這個地方,每個人都要運用自己的智慧爭鬥。

更加了解,阿瑪所說的不在乎。京城本是個無情地,卻妄想與人交心,最後受傷的總是那個更在乎的人。

根本不需要真誠。這裡的人只會躲在角落飲泣悲傷,人前卻是另外一副嘴臉,他們只會不擇手段的保護自己不受傷害……

輕嘆一口氣,我拉緊斗篷抵禦寒冷,擡眼見一抹黑色的身影向亭子這邊走來,接着便是他越來越清晰的五官。

看了他一眼,也不管什麼請安禮儀,我冷哼一聲轉頭便走,卻不知道自己爲何生他的氣。

許是不適應京城的氣候,我染上風寒。開始時並未放在心上,只差秋蟬拿了幾服治療傷寒的藥。誰知非但不見好轉,竟愈加沉重起來,劉希文得到他的允許請來太醫爲我診治。

又吃了幾服藥,也不見大好,病情斷斷續續的輾轉於白天黑夜之間。

迷糊中,彷彿回到幼時,阿瑪輕撫我的額頭,溫柔安慰:“馨兒不哭,退熱了就大好了……”

眼前的黑色身影是誰?爲何撫着我的額頭輕聲嘆息?

“阿瑪……”我不禁伸出手,輕喚出聲。是阿瑪麼?每次生病,阿瑪總是徹夜不眠的在旁照顧。還是最疼愛我的哥哥?淚水無聲滑落,無法再僞裝駕馭旁人的嚴肅冷淡。

傷寒來得快去得慢,熱度退去之後,身體開始緩慢恢復元氣,只是頭仍有些昏昏沉沉的。

因耿格格誕下小阿哥,爲免傳染,府中事務我暫不管理,我也樂得在屋中養病,卻絕這煩擾人事。

暗自高興這風寒帶來的好處,聽見外間一陣吵擾,隔着屏風隱約瞧見進來兩個人,本以爲是他,正想裝了重病不想言語,待看清了來人,卻怎麼也不敢相信眼前所見。

夢裡期盼、朝思暮想的人,此刻竟然出現在我面前!

“額娘!”我掙扎着起身,竟欲下榻,額娘上前輕輕按住我的衝動,示意我靠在榻上說話,她含淚看着我,哽咽着跪下磕頭請安。

我強忍着決堤的淚,千言萬語,也只能默默的請額娘起身落座,一面吩咐屋內侍候的僕人全部退下。一.

爲免額娘傷心,我強壓下滿腔委屈,揚起笑臉安慰:“馨兒沒事,額娘無須擔心。”

我笑着對跟額娘同來的姐姐道:“姐姐也起身吧。”

歡喜過後,我問道:“大老遠的,姐姐怎的帶了額娘上京?馨兒不是在去信上寫着‘大好’了麼?”

姐姐看着我,笑道:“妹妹不是不知道,阿瑪都不能奈何額娘半分,我怎敢呢!”

額娘輕拍姐姐,道:“夜合,越發沒有樣子了。”姐姐雖爲妾室所出,但自小由我額娘撫養,故而與額娘感情融洽,我看着家人的和美,一時間忘卻了府中紛擾。

額娘坐至牀榻邊,寵溺的撫了撫我的額頭,溫柔的問:“好些了麼?”

我無聲的點點頭,止不住撲進額娘懷中,她拍着我的背,說道:“這麼大個人了還像小孩子似的。”

抱着額娘,眼淚止不住流了下來,我撒嬌着說:“馨兒在額娘面前永遠是小孩子……”

一家人坐定後,我左右瞧着不見姐夫的身影,開口詢問:“姐夫呢?沒來麼?”

“與主子在書房說話呢。”姐姐微笑着回答。

念起姐夫是他旗下佐領,此番進京,少不得有事對他稟告的,我另問道:“額娘、姐姐怎會來京城,也不告訴馨兒一聲。”

姐姐對我眨眨眼,笑說:“是主子吩咐我們來的,還說了讓我們來京長住呢。”

“是……他叫你們來的?!”我的手緊緊抓住錦被,眼睛怔怔的看着食指上的翡翠戒指,視線漸漸模糊。

“嗯。因額娘擔心妹妹的病,才與我們先行一步。等阿瑪打點好武昌老家的事便會跟着上京了。”姐姐渾然未覺我的異樣,開心的說道,“主子對妹妹的事可上心了,生怕妹妹一人在京裡寂寞,不能長伴父母膝下盡孝呢。”

閉上眼,抑住幾欲昏厥的難過。

難道,我一個,還不足以保證二哥哥對他的忠心麼?!難道,還要搭上我一家人,他才能安心?!

我不屑的冷哼一聲,神色慘淡。

“馨兒,怎麼了?”額娘擔心的看着我的失常。

“沒什麼,”我搖搖頭,勉強說道,“阿瑪進京了讓他來府看我。”

“這是自然的。”額娘笑撫着我的發,柔柔說道。

額娘與姐姐對我說起南邊的事情,我微笑應和着,不敢多言進府後的種種。

有時候,看得太過清楚,反而是種負擔……

我三人正說着話,姐夫進得屋來請安。命了丫環們奉上茶點,藉口讓額娘、姐姐在偏房用膳支開她二人。

令姐夫坐在不遠處的圓凳,我問道:“爺與姐夫說了什麼?”

姐夫恭謹垂首回答:“除了讓奴才盡心安排家裡進京事宜,就是……”

見姐夫似有隱衷,欲言又止,我忙說:“現下無人,姐夫且說,我斷不會說與別人聽的。”

“福金不要誤會,只是這個事情連夜合也不知曉……”我點點頭,姐夫接着說,“主子讓奴才帶了人蔘到南邊販賣,再進了絲綢來京出售。”

我驚得直起身來,姐夫慌忙勸道:“福金好好兒躺着。”

我抓緊被褥,反問:“姐夫瘋了不成?若叫皇帝知曉,可是大罪啊!難道沒有瞧見太子的事例麼?!”

姐夫笑了起來,輕聲解釋:“福金有所不知,這麼多年一向如此行事,並未出什麼差池,這也是爺信任奴才纔給奴才做的好賺錢的營生。而且——”他壓低了聲音,“八爺、九爺那邊,做得更是明目張膽,幾乎壟斷了整個江南的人蔘生意。”

“我還是第一次聽說這個事……”我暗淡了眼神,叮囑道,“姐夫還是小心爲上,見好便收,萬萬不要太過招搖被人捉了把柄,讓姐姐在家爲你擔心。”

我聽他答應下來,便不再談論這個話題。

額娘她們用過茶點離開王府不到一刻鐘的功夫,秋蟬進來對我稟告:“爺差人來傳話,說一會兒過來。”

“知道了,今兒我不舒服,你跟劉希文伺候着就行了。”我淡淡的說完這句吩咐,倒頭便睡。

剛睡下不久,聽見外間一陣吵鬧,想着是他來了,我心懷芥蒂,轉過臉裝作熟睡的樣子。

“還未好麼?”耳中聽到他的問話聲。

“可能今日見了家人,稍不注意,又反覆了。”我聽秋蟬如此解釋,心裡高興想道:好秋蟬,快快與我打發了他去。

突地聽見李姐姐的聲音:“爺真是關心妹妹,妹妹好福氣呢。”我皺了皺眉,這一家子怎麼都來了?!

“行了,讓她好好休息吧。”感覺他不耐煩地揮揮手,身後便沒了說話聲。

好,好,好,好一個一團和氣,一派祥和的景象!我無聲的冷笑。

錦被下,我緊握着拳,強忍住上前質問他的衝動。

注:

一.根據溥傑回憶,親王府中其他的側室福金家人入府府中之人需迴避,而不能有人在旁的。

78.其七十四 流言(上)48.其四十五 陌路56.其五十三 不惑98.其九十三 家宴18.其一十七 勸導50.其四十七 朝露侵衣22.其二十一 壽誕78.其七十四 流言(上)42.其四十 約指2.其二 選秀14.其一十三 月夜之秋菊滿徑24.其二十三 密函37.其三十六 白娘子(下)35.其三十四 流螢92.其八十七 集結62.其五十九 耕織(下)18.其一十七 勸導92.其八十七 集結8.其八 省親(下)59.其五十六 樂戶賤籍34.其三十三 舞風(下)89.其八十五 憶舊79.其七十五 流言(下)28.其二十七 奪財(中)87.其八十三 仁壽31.其三十 夢魘95.其九十 平定青海103.番外 望鄉35.其三十四 流螢98.其九十三 家宴20.其一十九 盼君歸71.其六十七 風雲際變之不豫80.其七十六 震怒22.其二十一 壽誕14.其一十三 月夜之秋菊滿徑41.其三十九 雨荷17.其一十六 偶染風寒72.其六十八 風雲際變之步軍統領36.其三十五 白娘子(上)78.其七十四 流言(上)36.其三十五 白娘子(上)61.其五十八 耕織(上)57.其五十四 大將軍王40.其三十八 訛銀34.其三十三 舞風(下)81.其七十七 裂痕38.番外 泛舟70.其六十六 潞河視倉38.番外 泛舟75.其七十一 毒86.其八十二 雨沛107.番外 忘川36.其三十五 白娘子(上)3.其三 等待34.其三十三 舞風(下)42.其四十 約指10.其九 掌事47.其四十四 夢蘭32.其三十一 熱河77.其七十三 登極大典17.其一十六 偶染風寒36.其三十五 白娘子(上)77.其七十三 登極大典73.其六十九 風雲際變之繼位57.其五十四 大將軍王40.其三十八 訛銀86.其八十二 雨沛82.其七十八 變亂68.番外 大夢73.其六十九 風雲際變之繼位98.其九十三 家宴83.其七十九 受封81.其七十七 裂痕104.其九十七 幸園50.其四十七 朝露侵衣15.其一十四 月夜之桂香含貞22.其二十一 壽誕99.番外 除夕34.其三十三 舞風(下)55.其五十二 傷逝89.其八十五 憶舊60.其五十七 秋日鳴蟬81.其七十七 裂痕96.其九十一 未明35.其三十四 流螢95.其九十 平定青海44.番外 揮毫鬥詩84.其八十 憂思1.其一 離別38.番外 泛舟69.其六十五 牡丹臺36.其三十五 白娘子(上)6.其六 相見14.其一十三 月夜之秋菊滿徑43.其四十一 誓言103.番外 望鄉107.番外 忘川6.其六 相見47.其四十四 夢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