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來坊市乃是一座散修的城市,不同於普通凡人的城鎮,這裡的修士們對日月的更替變化並不在意,店鋪都是全天營業,晚上出來的修士反而比白天時更多。
天外天客棧中,萬兩金和宋清兒兩人坐在一張角落裡的桌子前,爲了慶祝萬兩金成功當選執事,兩人點了滿滿一桌子的酒菜。宋清兒親自站起身爲萬兩金斟了滿滿一杯酒,然後又給自己也斟滿,舉起酒杯道:“來,夫君,清兒敬你一杯,我就知道我的夫君是最能幹的,一定能被選上執事,果然就選上了,真好,以後我們就可以住在這坊市中生活了,也不用擔心有人尋仇!”
萬兩金也很興奮,舉起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吧嗒了一下嘴巴,道:“說起來,還真要感謝言兄弟,要不是他,我也搶不到那執事令牌……”他用袖子抹了一下嘴,認真的看着清兒道:“清兒,你是不知道,這次的遴選大戰,太慘了!幾千個修士,活到最後的就只有不到三百人,其他的,都死了!……我一直以爲,在人禁修士當中,我雖然不是最強的,也算不錯了,但現在才知道,我根本不算什麼!”
宋清兒看着萬兩金,萬兩金的眼中到現在還隱隱流露出一絲惶恐不安,宋清兒知道,這次萬兩金雖然選上了執事,但期間的經歷,毫無疑問也給他的心裡造成了創傷,她伸手輕柔的撫了撫萬兩金的頭髮,道:“不管怎麼樣,你還是活了下來,並且得到了那塊令牌……我們,真該好好謝謝言午,若不是他,也許,我們就不能坐在這裡飲酒了……”
萬兩金點點頭,道:“清兒你說的不錯,是要好好謝謝他。不過,我想,以後我們還是要和他保持距離,我事後想了想,施氏兄弟說的其實不錯,言午這人根本來歷不明,太過神秘了,他的身上一定藏着很多秘密。而且,這人太厲害,一拳就轟殺了數十名同階修士,現在想起來,還讓我膽戰心驚!和這樣的人在一起,一定會招惹很多是非,一個不小心,也許就會丟了小命!”
宋清兒沉吟了一會兒,道:“以後,我們離他遠些就是了,不管怎麼樣,我只想我們能平平安安的過日子,哪怕今生再不能寸進,不過來生我們也還能聚在一起,這樣就好……”
兩人的手緊緊握在一起,眼中都流出綿綿情意,一時溫馨無比。
離安來坊市二百餘里之外,乃是一片亂葬崗,據說,這裡在數百年前曾經是一個古戰場,曾有兩支數十萬人的軍隊在這裡鏖戰了數年,死傷無數,大戰之後,死去的士兵的屍體就被隨意掩埋在這裡,沒人看管。
大梁朝立國之後,在離這裡不到三十里的地方新築起了一座城池——天風城,漸漸成了一處商賈往來的重鎮,行商的人往來不斷,多有客死異鄉者,很多就被隨意埋在了此處。
天風城中居民很早就傳說亂葬崗那裡經常鬧鬼,所以一般情況下,根本沒有人會到那裡去,就算迫不得已經過此地時,也一定會選在正午時分,陽氣最盛時幾十上百人結伴而行,這樣才能相對安全。夜裡是根本不會有人從這裡經過的,據說曾經有一個江湖上的大俠不信邪,不聽人勸告非要在夜裡從那裡經過,結果一去不返,從此再也沒有人敢在夜裡經過那裡。
太陽還沒有完全落山,一輪圓圓的月亮就早早升起,從亂葬崗這裡看去,不知怎麼的,那月亮顯得比平時要大不少,散發着有些妖異的寒光。
亂葬崗面積頗大,一面靠着浩瀚無際的板蕩湖,大團大團的霧氣升騰起來,很快就掩住了整個亂葬崗。太陽完全落山之後,月亮的冷輝穿過霧氣投射下來,更顯得冷氣森森。
“嗷——!”一聲彷彿牛吼的吼叫聲從板蕩湖湖心深處傳來,接着原本平靜異常的湖面開始蕩起波紋,繼而翻起浪花,最後激射起一道十數丈高的巨浪來,於此同時,一條生着一隻獨角、肋下生有雙翼、全身長滿金色鱗片的怪蟒帶着一股濃烈的腥風從湖水中射出,而後巨大的蟒頭上兩隻牛眼緊緊盯着天空上的圓月。
又是一聲牛吼,怪蟒兩隻肉翅一扇,飛到了亂葬崗上空,而後落在了一個不大的墳丘上,張開大嘴吐出了內丹,吸收起月華來。
夜色漸濃,到了夜半時分,怪蟒收回了內丹,正要回到板蕩湖中,忽然鱗片一豎,接着箭一般射入湖水之中,再也不敢露頭。
過了一會兒,一道遁光飛到了亂葬崗上空,落了下來,這人長相倒還英俊,不過氣質陰鷙,給人的感覺很不舒服,正是許重的便宜師兄之一——王朝。
王朝一落地,神識已經覆蓋了方圓數裡的地方,並沒有任何發現,臉上露出不滿之色,喃喃道:“媽的,說好了子時之前在此見面,怎麼到現在還沒來!”
一個深坑內,忽然伸出一隻白骨嶙峋的手掌,接着咔嚓一聲,在靜謐的夜色中傳出去老遠,一隻胳膊從地下徹底伸了出來,當然也只是白骨,沒有一絲血肉。
咯吱咯吱聲從四處紛紛傳來,接着從地下鑽出十幾具骷髏來。這些骷髏一站起身,就發現此處居然有活人,便都扭動着肢體向王朝圍攏過來。
這些骷髏都是最近幾十年才死,埋得較淺,天長日久吸收了月華和大量的死氣陰氣,所以才化作了精怪,不過畢竟時日尚短,連靈智都未開,只能憑本能行事。
王朝自然不會將這些傢伙放在眼裡,他端坐在一個墳包上,心裡十分不耐,臉上戾氣一涌,將手一揮,祭出一條烏金羅網,那網飛在半空一下變得足有方圓數百米,而後猛地落下,將那些圍攏過來的骷髏盡皆網在其中。
王朝單手掐訣,而後用手一指,那網裡面頓時傳出一串炸響,他又將手一招收回了烏金羅網,網下空空如也,那十幾具骷髏已經被炸成了碎末了。
王朝擡頭看了看天色,顯得有些焦躁起來,暗道:“這幾日師父那老不死和楊華那廝盯得緊,我卻是不便久留,看來今天對方定然是失約了,我且先走,等來日再與這廝算賬!”
他站起身,腳下多出了一柄精鋼飛劍,正要御劍而去,眼前忽然從地下像炮彈一般飛出一具奇臭無比的腐屍,下了他一跳。
接着就聽一人笑道:“王道兄來都來了,何必急着走?”
王朝眼前黃光一閃,出現一人,這人臉色焦黃、身體矮胖、五官都擠在了一起,身上穿着土黃色衣服,若是許重在此一定會大吃一驚,這人他認得,不是別人,便是那五行宗土院的土神行。
二十年前,許重進入那絕仙禁地爭奪破障果,曾經和土神行結識,兩人甚至還合作過一段時間,不過後來土神行對許重感到十分畏懼,因而和許重分道揚鑣。土神行也是那次進入絕仙禁地中活着出來的兩人之一。卻不知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還似乎和王朝勾搭在了一起。
王朝停住,看着土神行,冷冷道:“你好像遲到了,不該給王某個說法嗎?”
土神行嘿嘿笑了幾聲,臉上一點愧疚之色也沒有,道:“王道兄何必在意這些細枝末節!土某遲沒遲到無關緊要,重要的是,土某來了,和王道兄見了面,希望王道兄能帶給土某好消息。”
王朝眼睛轉了一轉,沒有回答土神行的話,而是反問道:“不知道你是否也能帶給王某一些好消息!”
土神行看着王朝,又是一陣嘿嘿的奸笑,手中忽然多出一物,在王朝眼前輕輕晃了晃,原來他手中的卻是一個一掌多長的玩偶,這玩偶彷彿一個惡魔,大張着嘴巴,裡面漆黑無比,卻露出幾顆鋒利的尖牙。
土神行念動真言,往玩偶裡面輸入了一絲法力,那玩偶立時活了過來,周身上下釋放出極其邪惡的氣息來。
“王道兄,想不想試試?想的話就給我一根你的毛髮。”
王朝看着玩偶的兩隻冒着綠光的眼睛,竟然有些失神,但很快及回過神來,連連搖頭道:“不必了,王某信得過你,這是你要的乾天火晶,不過王某真是不明白,這乾天火晶雖然珍貴,不過對你來說有什麼用呢?這東西只有修煉火系功法的人才有用啊?”
土神行接過王朝遞過來的一個儲物袋,檢查了一下,而後滿意的點點頭,這纔將手中的玩偶遞了過去,道:“不知王道兄要着煉魂獸幹什麼?”
“自然有我的用處。”
土神行笑道:“彼此彼此,土某要着火晶自然也有土某的用處。”
王朝點頭笑道:“說的是,既然如此,王某告辭了。”說着轉身又要飛走。但還沒等他飛上去,突然從天上傳來一聲冷笑,王朝一愣,這笑聲他十分熟悉,但一時卻想不起來到底是誰。
土神行呵呵笑道:“王道兄急什麼,今晚土某還想和王道兄商量個事兒,等說完了再走不遲。”
王朝全神戒備,將法力運到極點,怒道:“王某和你有什麼商量的?莫非你想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