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明如此痛快承認所有指證,讓衆人錯愕又不免狐疑,這小子明顯不是輕易服軟的主兒啊!
否則,何至於剛剛選擇那麼激烈的方式,重創張陽?
“老姐姐,既然世子都承認了,您看是不是讓王捕頭壓他入監?”
木春小心翼翼道。
“小子,你是怕菁姨護不住你嗎?”
桑菁菁沒有理會木春,側身‘看’着吳明。
“菁姨,無論我出於什麼理由殺人,都是有違法理,人族之所以爲人,就是因爲法理!”
吳明正色道。
桑菁菁默然,吳福張了張嘴沒有說話,胡倉等人面露焦急,一時不知如何勸解。
“咳咳,既然世子殿下如此明事理,王捕頭,你還愣着幹什麼?”
木春終於鬆了口氣,心說這小子總算懂事了一回。
“小王爺,請吧!”
王傳風一手抖出法鏈,沒敢靠近。
“好啊!”
在衆人注視下,吳明踏前兩步,突然撤回一步,撓了撓頭道,“我倒是忘了,不知按照你們所說,我會被判個什麼罪名?”
木春心頭咯噔一生,頓覺不妙。
“斬立決!”
桑菁菁緩緩吐出三個字。
“哼,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王椿等人面露冷色。
“是這樣啊,那抓我一個人就不對了,當時我不過是見義勇爲,手段過激而已!
你們不知道,這小子簡直不是人……”
吳明撓了撓頭,一副我不當冤大頭的樣子,繪聲繪色的將當初情形講述出來。
也不添油加醋,只是把所見所聞一一描述。
在場之人聽完,無不變色,尤其不少出身底層的護衛更是敢怒不敢言。
這簡直不把人當人看啊!
“胡說八道,小畜生自知必死,還敢血口噴人?”
王棆厲喝道。
“嘿,老狗不要亂吠,嘖嘖,巡捕房不是有秘術嗎?查一查便知真假!
說實話,本世子還是年輕氣盛,實在是忍不住啊。
不然當時回頭報官,也不至於惹下這麼麻煩的官司!”
吳明捂着胸口,‘後悔不迭’道。
“你……”
王棆氣的險些吐血。
“兒啊,你怎麼了?我可憐的兒啊,恨爲父無能,不能爲你報仇雪恨啊!”
王慶森突然抱住王林,哭嚎不已。
“死了!好狠的手段,竟然敢在這麼多先天眼皮子底下……”
吳明瞳孔驟然一縮,心頭微寒。
雖然王林傷勢嚴重,但絕不至於這麼一時半會都撐不住。
“小畜生,我王家兒郎重傷身亡,憑你巧言令色,也不過是死無對證,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你若但凡還有一點人性,就不該往逝者身上潑髒水!”
王椿目中殺機凜冽,森冷道。
“嘁,老狗你還真是會顛倒黑白,這種人渣死就死了,不過他死了不要緊,還有苦主在!”
吳明譏笑道。
“夠了,你們王家此子什麼德行,難道自己不清楚嗎?真要把事情揭開,真以爲能贏?”
桑菁菁冷聲道。
“哼!”
王椿和王棆互視一眼,只能強忍怒火,默默看向張家兄弟。
“桑大人,我四弟之死呢?當時我四弟不過是去接他回府,便被偷襲至死。
他可是意境巔峰武者,什麼時候我大宋武者死的這麼沒有尊嚴和價值?”
張忠義面露悲痛,咬牙切齒道。
“老姐姐,這件事怎麼也說不過去吧?當初王家劉供奉之事,算是事出有因,僅僅關了幾天。
如今再要徇私,我大宋法理恐怕再也壓不住天下武者悠悠之口啊!”
木春道。
“木公公明鑑,小子回京時路遇截殺,喬裝進城,在外城殺宵小,心緒不寧。
初到府中,突然冒出個不認識的人來,見面就要抓我。
俗話說,防人之心不可無啊,小子也不過是反應過激而已,不信可以問下王統領!”
吳明根本不給他用話拿捏桑菁菁的機會,拱手道。
“胡言亂語!四弟明言去接你,何至於下毒手?王宇你說,是不是?”
張忠義厲聲道。
“這個……這個,當時……當時,張大人確實是出手抓過小王爺!”
王宇猶豫了好一會,哭喪着臉說出當時實況。
“大家都聽到了,小子自回京,屢次三番遇險,不得不以利器防身,實在怪不得我!”
吳明雙手一攤,滿面委屈。
衆人搖頭不已,心說這位小主實在是太能說了,簡直能把死人說活了!
“那……那我兒之事呢?不管你對我有何不滿,何至於將他重傷致殘?他怎麼說也是你義兄!”
張忠義氣的胸口極速起伏,話都不利索了。
“說實話,我只是兌現諾言而已!堂堂男兒,豈能言而無信?”
吳明瞅着已經甦醒的張陽,邪邪一笑。
“你……噗!”
張陽口吐鮮血,頭一歪的昏厥過去。
“畜生!”
張忠義抱着張陽,氣的雙目通紅。
“畜生罵誰呢?”
吳明掏了掏耳朵。
“畜……”
張忠義險些一口氣背過氣,狠狠吸了口氣,對木春道,“木公公,你可看到此子何等張狂?
一張利口顛倒黑白,殺死殺傷這麼多人都不當回事,殘害義兄當做兒戲,他算人嗎?”
“這小兔崽子有恃無恐啊,難道他知道了什麼?”
木春黑着臉,心中暗自腹誹,你自己找罵怪誰啊?
這個時候,就算是他也不敢輕易接茬了。
左右橫豎,倒過來正過去,沒人敢把吳明怎麼着!
“嘁,這話別人說可以,你沒忠義說出來,可就讓人笑掉大牙了!”
吳明嗤笑道。
“啊啊,小雜種,我張家與你不死不休!”
張忠義仰天怒嘯,怨毒的看了眼吳明,抱起張陽轉身就走。
“哼,你等着,除非你不出京城!”
張忠勇留下狠話,招呼自家護衛離開。
怎麼看,都有點狼狽意味!
“噢噢!小王爺威武!”
胡來等衆小歡呼雀躍。
王椿等人面色難看,眼見奈何不得吳明,憤而甩袖離開。
死了一個家族嫡系,沒能把兇手如何,臉丟大發了!
“老姐姐,你看……”
木春心說這叫什麼事兒啊,可不得不壓下心頭煩躁跟正主好好談談。
“雖事出有因,但這小子畢竟……嗯,行事過激,防衛過當,老婆子會親自帶他去刑部定罪!”
桑菁菁漠然轉身。
木春臉色僵硬,張了張嘴,半天沒說出話來,只能一跺腳離開。
“木公公!”
突然,吳明喊住他,笑吟吟說道,“此次古家之行,小子獲益匪淺,這親戚實在要不起!”
“世子的意思是?”
木春微愕,心中通透明白。
意思就是,皇室以後不要以古家是吳王府親戚的名義算計!
換言之,吳明對趙宋皇室起了戒心!
“嗯,我大外公還活着!”
吳明輕輕拱手,隨桑菁菁向內走去。
“大外公?活着?嘶!”
木春輕抽一口涼氣,目中厲芒一閃而逝,深深看了眼吳明背影,身形一閃的消失不見。
任誰都知道,吳王府如今要變天了!
……
“小子,出去一趟懂事了!”
慈芸苑涼亭中,桑菁菁欣慰不已。
雖然她有能力擋下張、王兩家,但終究有違法理,悖逆她一生所秉持的道!
但經吳明所言所行之後,一切都說的過去,而且還能有個比較合理的結果。
“嘿,總不能每次出事,都讓您老勞心勞力!”
吳明訕笑道。
“你還想躲我到什麼時候?”
桑菁菁微微搖頭,突然面色轉冷,重重一頓玉杖。
“咳咳!”
吳福一臉尷尬,目中滿是複雜之色。
吳明心中竊笑不已,起身想要離開,卻被桑菁菁攔下。
“有些事,連這老傢伙也不清楚,有必要讓你知道!”
桑菁菁橫了吳福一眼。
“是因爲福伯如今修爲恢復了嗎?”
吳明心下一凜,正色道。
吳福收束心神,一臉肅然的緩緩落座。
“嗯!聽你剛剛對木春所言,想來你經知道不少!”
桑菁菁微微頷首,面色凝重。
“菁姨,我只是知道,皇室圖謀的不在我,而是聖道,此事關係到我大外公!”
吳明默默點頭,虛心請教。
“聖道之爭,兇險莫測,稍有不慎,便有可能舉族傾覆!
趙宋皇室積弱多年,早已讓各家不滿,若非出了一個趙書航,恐怕百年內便有改朝換代之厄!”
桑菁菁沉聲道。
吳明深吸口氣,目光閃爍。
雖然早有猜測,但沒想到,趙家形勢竟然到了此等地步。
“原本,皇室是不可能參與聖道之爭的,但趙書航發誓絕不登基皇位,才造成了如今局面。
而你大外公身份又特殊,爲大宋儒家、雜家等守舊派所不容,才致使你如今境遇。”
桑菁菁緩緩道。
“您知道我大外公的身份?”
吳明微訝,轉而苦笑。
以法家之能,只要想追查,恐怕天下少有能瞞過法家法眼之事。
“呵呵,今天你將話挑明,雖然算是明確站到了皇室對立面,但也讓他們投鼠忌器,不敢正面對付你!”
桑菁菁莞爾一笑,輕拍了拍吳明肩頭,語重心長道,“你雖知聖道之爭兇險,卻不知其中到底有多麼可怕!”
“還請菁姨指點!”
吳明正色道。
“當年儒祖爲了封聖,將其師道祖逼的西出函谷,後來纔有釋教東進,神州三教九流鼎立!”
桑菁菁淡淡道。
吳明倒抽一口涼氣,險些被這等聳人聽聞的信息驚的失措。
短短一句話,昭示了聖道之爭,無父子,無師徒,無尊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