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寂陰暗的天牢時光,總是無聊的。
但對於吳明這個外來着來說,卻總能找到打發時間的方法。
上午,觀察監房中衆兇徒身上的符文烙印和枷鎖,下午就看看鐵欄杆與外面的有何不同。
晚上,就跟衆兇徒聊聊天,談談人生。
除了不能去打擾佛爺之外,在熊、鹿二人的威脅下,十幾個兇徒的那點家底,都被套了出來。
當然,武功、秘術之外,這些都是他們保命的傢伙。
若能交,早就交給朝廷換取自由,怎麼也輪不到吳明來搶。
好在,吳明對這些不感興趣,他想知道的是,這些人所遇到的奇人異事秘聞。
“小王爺,您瞧瞧,老熊身上這黥紋,是刑部一位大陣師親自刻畫的,除了能將經脈、竅穴關閉外,對身體沒多少損害。這些符鏈壓制肉身力量,百不存一,同樣不會損害身體!”
熊奎不無得意的指着瘦小胳膊上的鬼畫符似的紋路,沾沾自喜道。
“小王爺,別聽這熊坨子扯淡,對付你,用得着大陣師出手?還黥紋和符鏈一起上,淨往臉上貼金了!”
鹿丙毫不客氣的揭短,揭開破爛囚服,露出身上的黥紋,兩相對比,有些相似,隱約是出自同一人出手。
兩人見吳明對這些感興趣,倒豆子似的將所知所聞都說了出來,還怕吳明聽不懂,不時拿自己與對方做對比。
“厲害!有人從天牢逃出去過嗎?”
吳明摩挲着下巴,暗自咂舌。
神州大陸,不僅武道昌盛,其餘諸如陣、符、醫,甚至巫道等等,但凡能增強力量的修煉方法,無不發展的極爲深奧。
就如這符道,竟然能在身上刻錄,將一位意境巔峰武者牢牢禁錮,而不傷本根,稱得上是神乎其技。
“小王爺,您別開玩笑了!就算我們能出了這精金打造的牢門,身上有黥紋和符鏈,隨便來個氣境武者,都能把我們打趴下!”
兩人苦笑道。
噹噹!
吳明隨手敲了下精金鐵欄,脆響中帶着一絲輕微的顫鳴,清脆悅耳,其上隱現玄奧複雜的紋路,好似長在裡面一般。
雖然只有小兒手臂粗細,可吳明試過,以他如今的力量,撼動不了分毫。
“小王爺,莫要小看這區區精金鐵棍,看到這上面的符文了嗎?只要有任何真氣波動,便會出發,聯通整個天牢陣法,瞬間固若金湯,別說是先天強者,就算是宗師甚至大宗師,都無可奈何!”
鹿丙以爲他要做什麼,趕緊勸說。
“只要不用真氣,就行了!找根結實點的棍子!”
吳明眼睛一亮,眼珠子滴溜溜一轉。
“棍子,趕緊找棍子!”
熊、鹿二人,面面相覷,雖不明所以,仍吆喝衆兇徒尋找。
很快,一陣乒鈴乓啷聲中,七八根長短粗細不一的棍子扔到腳下。
在衆人注視下,吳明脫下外袍擰成一股,纏繞在兩根鐵欄上綁好,又把一根趁手的木棍向裡面一伸一掰。
嘎嘣!
稍稍用力,木棍斷裂!
“有沒有結實點兒的?”
吳明眉頭微皺,隨手扔下木棍。
熊、鹿兩人一攤手,苦着兩張臉。
噹啷!
黑暗中,飛出一物落在腳下,赫然是一根泛着淡淡暗金色的腿骨!
兩人條件反射似的縮了縮脖子,暗自咂舌。
“正好!”
吳明掂了掂腿骨,發覺正好合手,當即如法炮製。
嘎吱吱!
令人牙酸的嗡然震顫中,衆人齊齊側目,赫然只見紋絲不動的兩根精金鐵欄,竟隨着腿骨盤旋而向內凹陷。
只不過,吳明的錦衣外袍撐不住了,嗤啦啦斷裂了一層。
“那水來!”
吳明趕緊停手,從一旁的水桶裡舀了水澆上,直到浸透,一如之前。
這一次,錦衣撐住了,可在轉了五圈後,吳明撐不住了。
“俺來!”
熊奎接手,奮盡全身力氣,一雙怪眼瞪的溜圓,也不過堪堪繞了兩圈。
吳明暗自咂舌,就算熊奎身有禁錮,一身力氣也遠在自己之上。
“一起!”
眼見熊奎吃奶的力氣都用出來了,鹿丙上前搭手。
可兩人實力相差無幾,就算聯手,也不過多繞了一圈。
精金欄杆雖然向內凹陷,可空隙明顯不夠一人通過,兩人一咬牙,強撐着符文反噬之痛,強行動用體內真氣。
嘎吱吱!
由於沒有直接以真氣觸碰精金鐵欄,沒有觸發符文,愣是被再次繞了兩圈。
“哈!”
吳明瞅準時機,一貓腰,鑽了過去,又鑽了回來。
嗤啦!
終於,錦袍撐不住,斷裂開來。
兩人一屁股蹲坐在地,氣喘吁吁,疼的齜牙咧嘴,通紅的臉上卻滿是興奮。
衆兇徒眼神閃爍,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可想到就這樣出去的後果,不由頹喪的蜷縮回角落。
“小王爺,您是怎麼做到的?太神奇了!”
熊、鹿二人簡直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剛入天牢時,不止一次,而且不止他們,甚至有更強大的武者,試圖掰開精金鐵欄,從來沒有人成功過。
可偏偏弱小如吳明,用一件衣服和腿骨,就能撼動,而兩人聯手更是堪堪打開。
不得不說,這是一個奇蹟!
“這叫科學!”
吳明撇了撇嘴,也不管兩人懂不懂,抓起腿骨,陡覺手中一輕,腿骨被一股無形的吸扯力,拉回了黑暗中。
“阿彌陀佛!師古不泥出新意,半緣仙佛半緣魔!”
聽得禪語,吳明不由怔然半晌,恭敬俯身一禮,道:“多謝前輩指點!”
衆人面面相覷,不知一老一少兩個‘怪物’,在打什麼禪機。
唯有吳明隱約猜到,自己用的方法是在走捷徑,類似於修煉時過於激進的魔道之法!
那位佛爺目光如炬,傳功之時便看出端倪,如今又見此,不啻於點燃了這幫久困於此的兇徒心中的魔念!
不只是點醒衆人,也是在提點他!
……
當顧正陽來到十三號監房,看到吳明老神在在的靠牆躺着,翹着二郎腿,神情說不出的愜意時,眼珠子差點沒瞪出來。
原本以爲,先晾他幾天,可巡視、送飯的獄卒回來說,吳明跟個沒事人似的,他根本不信。
可如今看來,除了外袍墊在身下,身上髒了點外,怎麼也不像受過折磨,看那神情,更不像來坐牢,反倒像是來度假。
“顧大人,來的正好啊,這天牢的伙食太差了,能不能給添幾個菜啊,你知道,我這身子骨弱,折騰不得!”
吳明一骨碌翻身而起,走到欄杆旁,笑嘻嘻道。
衆兇徒眼睛賊亮,多少年沒見過葷腥了,目露期盼、希冀的看着。
可是,很快便讓他們失望了。
“哼,老實呆着吧,有你受罪的時候!”
顧正陽摸不着頭緒,吳明是怎麼讓一幫無惡不作的兇徒如此‘乖巧’,拂袖冷冷走遠。
“小王爺,別管他,這小子得罪了人,被髮配到這兒做看守,天牢乃是陰冥森寒之地,與他修煉的武意相悖,再沒有人指點的話,不出幾年,武意倒退,此生先天無望!”
熊、鹿二人不屑的瞅了眼,湊到吳明跟前,小聲嘀咕。
“嘿嘿,害他得罪人的人,正是我啊!稍等,待會我請諸位吃大餐!”
吳明嘿嘿一笑,神秘道。
“啊!”
兩人不明所以,心說這位小爺是不是瘋了,沒看人家給你什麼臉色嗎?
可很快,他們就要瘋了!
因爲顧正陽去而復返,還從納袋中取出了幾盤酒菜,故意放在吳明面前,抱着膀子站在一旁,似乎在等着看好戲。
“我說顧大人,不用看了,你要是隻會耍這點小心思,我可不好意思求諸位大哥,助你一臂之力啊!”
吳明抓起酒壺,隨手扔進黑暗中,又把幾個盤子推到熊、鹿二人面前。
“嘁,小王爺,我知道你幾天前做了什麼事,如今自身難保,能幫到我什麼?”
顧正陽臉上的詫異一閃,化作冷笑。
只見面露饞相的熊、鹿二人,竟然根本不動酒菜。
“行了,別藏着掖着了,爽利點把好東西都拿出來,諸位可都等不及了!”
吳明懶得廢話。
“你怎麼知道我準備了很多?”
顧正陽猶豫了好一會,纔將數十隻烤好的雞鴨魚肉,甚至還有烤羊,另有數十壇烈酒,一股腦都塞進監房。
衆人忙不迭收拾出一片空地,先把最好的烤羊和酒水送進最裡面,才各自開吃。
“這還用問嗎?”
吳明翻了個白眼,輕押了口酒,淡淡道,“你去而復返的時間,已經說明了一切!”
顧正陽瞳孔微縮,看了看吳明,又看了看大快朵頤的衆兇徒,腦海中閃過吳明入天牢時說過的那句話。
“哼!”
想到自己竟然被一個毛頭小子看穿,顧正陽冷哼一聲,扭頭就走,實在是太丟臉了。
“顧大人,若有閒暇,不妨多來照看一下諸位大哥,想來會有所收穫!”
吳明也不挽留,淡淡喊了一聲。
顧正陽身形微頓,頭也不回的走了。
“小王爺,您不是說,是……”
熊、鹿二人互視一眼,忍不住好奇,悶悶問道。
“可以說是我害的,但也是他自己的選擇!而且,他得罪的人,也是對我欲除之而後快的人!”
吳明淡淡道。
“哼!”
兩人目露兇光,張了張嘴,一句話沒說出來,悶聲啃起了烤羊。
很顯然,想到了自家處境,根本幫不了什麼忙!
“放心,很快的!”
吳明似自言自語,又似對兩人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