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仔細看去,在那葫蘆尾部,盤膝端坐着一名三十歲左右的白袍男子。此人肌膚晶瑩如玉,長皮披肩,面白無鬚,鼻直口方,烏黑的雙眉斜飛入鬢,面容如同玉石雕刻一般梭角分明,神色同樣如同玉石一般冰冷。
平放在雙膝上的手掌,修長十指時不時的彈動一番,每當此人手指彈動,四散的白霧就會乖乖地聚攏在一起,不會落在此人身前二丈,看樣子,遠處飛來的白霧之所以老老實實地衝進葫蘆,似乎和此人運功施法大有關係。
突然,白袍男子腰間懸掛的一塊白色玉佩中響起一聲尖銳的鳴響,緊跟着,“砰”的一聲,四分五裂,向下方跌落。白袍男子淡藍色的瞳仁猛地一縮,右手向虛空抓去,一塊塊玉佩碎片頓時飛回到此人手中。
白袍男子攤開手堂,掃了一眼玉佩碎片,法力一催,手掌中騰起一團白色光焰,光焰閃爍中,一隻完整的玉佩緩緩成形,可惜,玉佩中刻着的那名年輕男子,卻是雙目緊閉,面如死灰。
白袍男子明亮的雙眸中頓時閃起兩縷寒芒。身形一晃,從巨葫上飛落山崖,衝空中的巨葫隨意一招,巨葫頓時嗡鳴着響起,飛快縮小,從“食人山”方向飛過來的白霧“轟”的一聲,四散而去。眨眼間,巨大的玉葫已化爲三寸大小,一閃,落入白袍男子袖中不見。
山崖上,那名金丹期的青袍大漢快步上前,躬身施了一禮,開口問道:“師父,您老人家爲何在此時收功?”白袍男子攤開右手,露出手中握着的玉佩。青袍大漢望了一眼那枚玉佩,面色頓變,說道:“莫非百里師叔出了什麼意外不成?”
“如果是出了意外那倒好了,我看八成是已經隕落身亡!”隨着白袍男子話音出口,一股冰冷的氣息瞬間充斥整個山崖。
山崖上的十幾名修士不禁一個個面色鐵青,深身顫粟。就連青袍大漢和那名身材廋小的白袍修士都不可自制地打了個寒顫。
白袍男子擡頭望了一眼遠處濃霧籠罩的山峰,說道:“你二人盯緊了此處,不準任何人進出?爲師去去就回。”話音方落,未待二人作答,昴首向天,口中發出一聲尖銳的呼嘯,隨着呼嘯,天際頭遠遠傳來一聲雕鳴,一隻翼展四五丈長冠羽呈現亮銀之色的雪白大雕從萬丈高空中飛速向此處飛來,看這隻大雕的模樣,似乎比百里穆座下灰雕更加威猛!
望着大雕的身影沒入雲端,山崖上的十幾名修士這才面色一鬆,長出一口氣,籠罩在四周的凜冽寒意隨着白袍男子的離開,也開始慢慢消退。
“師尊修煉的‘坎元真氣’越來越強了,照此下去,恐怕用不了百年就能進階到元嬰後期境界。”那名渾身被白袍罩得嚴嚴實實的廋小修士開口說道,雖然語音冰冷,卻也依稀能夠聽出是個女子。
青袍大漢嘿嘿一笑,說道:“借水師妹吉言,若真如此,我二人在谷內的地位恐怕也會水漲船高。”
水姓白袍女子卻並不接口,反而找了一處平坦的大石,盤膝坐倒。紅袍大漢彷彿早已習慣了此人的性情,咧嘴一笑,大步走開。
玉鼎山內,大牛、王龍二人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在室內走來走去,小娟推開屋門,快步走了進來。
“怎麼樣,有沒有水生和心棠二人的消息?”王龍急急問道。
小娟搖搖頭,說道:“沒有,這玉鼎門的修士一個個窩在門中,根本都不敢出去,如何能知道二哥和心棠姐的消息?”“那你出去那麼長時間幹嘛?”大牛不滿地說道。小娟白了他一眼,說道:“我當然是去看看那面鏡子,看有沒有可能從那面鏡子找到二哥。”
王龍慌忙問道:“看到什麼了沒有?”“沒有,我好不容易溜出‘迎仙居’,又被他們捉了回來,怎麼能夠看到那面大鏡子?”小娟不滿地說道。這次輪到大牛和王龍二人翻起了白眼。
三人自從來到玉鼎門後,就一直呆在這專供客人居住的“迎仙居”中,除了玄光道人找過三人一次,問了一些關於烏木道人的事情和幾人爲何會激發使用“乾坤神遁符”後,再沒有任何人來關心三人,那名叫胡大海的黃袍大漢倒是每日裡會給三人送來些食物,然後就囑託三人不要亂跑。
三人本來不敢說起烏木道人傳授功法之事,可玄光道人卻彷彿早就知道他們的功法是烏木道人所授一般,根本對傳功之事不感興趣,反倒問起烏木道人如今的法力達到了什麼修爲。以三人的淺薄見識,自然是回答不上來。當三人問起玄光道人能不能把水生和鐵心棠二人救回來,玄光道人卻是搖了搖頭,滿臉苦笑。
三人卻是不知,若非牽扯到烏木道人,以玄光道人的身份地位,根本就不可能找他們這樣連低階弟子都不算之人交談。至於水生、鐵心棠二人的死活,對於玄光道人和陷於危難之中的玉鼎門來說,又算得了什麼?
好在,因爲烏木道人以及乾坤四寶意外出現,谷外的三宗修士在這幾日內也停止了對玉鼎門的進攻。
水生和鐵心棠二人同樣六神無主,氣悶交加,二人隔鄰而居,卻連面都見不上,二人所居的石室外,全被薔薇設下了一層禁制,根本無法步出室外一步,而且薔薇就住在鐵心棠隔壁,一有什麼小動靜,就會隨時出現在二人面前。
雖然水生的金劍法器已被薔薇還了回來,可是以他淺薄的法力,又如何能夠擊破薔薇這位金丹中期修士所設下的禁制?
這一日,閒來無事,水生又祭出金劍,孜孜不倦地對薔薇所設下的禁制靈光發起了攻擊,剛剛刺出十餘劍,那層三寸厚的白色光幕卻“呲啦”一聲裂開個大口子,水生一怔,沒有向前衝出,反而向後退開一步。右手一招,金色小劍飛回手中。
門口處,站着三人,爲首的是一名白袍男子,身後緊緊跟着秦正和魅姬二人。水生一眼望到那名白袍男子,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冷顫,那男子整個人竟然如同冰雕一般,渾身散發出一股奇寒之力。
“赫連兄,這就是那名雙靈根的小子!”就連魅姬在這名男子面前都變得恭敬異堂,罕見的沒有用“老傢伙”三字口頭禪來表達不滿。
水生卻“毫不客氣”地用神識掃過那名白袍男子,結果可想而知,如同撞到一堵冰牆之上一般,再次打了個寒顫。
白袍男子冰冷的眼神望向水生,水生頓時生出一下子被看個通透的感覺,心神一陣狂跳,下意識地想挪開目光,卻發現在白袍男子的目光注視下,就連身體都已經凍僵,不聽指揮,更別說挪開目光。
片刻不到,水生的大腦已經彷彿要被凍結一般,意識瞬間僵硬模糊。
“老夫赫連輕塵,我來問你,你體內的‘坎元功’是何人傳授?”白袍男子緩緩問道,一字一句如同鐵錘敲碎堅冰一般,水生模糊的意識短暫清晰,不由自主地老實回答:“龍陽城外雲臺觀的烏木道長!”
“烏木道長現在何處?他有多高的修爲?”水生迷惘地搖搖頭,答非所問地說道:“烏木道長是土靈根!”。
赫連輕塵緊接着又問了幾個問題,卻是一無所獲,除了知道水生幾人是要到玉鼎門拜師學藝之外,再也問不出什麼東西。
正在此時,水生的面容之上卻浮出一層淡淡的黑色光芒,神識隨着黑光的浮出,也漸漸清明起來。赫連輕塵的雙目中卻有一絲驚詫至極的光芒一閃而逝,魅姬、秦正望向水生面容之上的黑光,同樣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赫連輕塵望了一眼魅姬,淡淡說道:“魅姬道友,百里師弟不幸遇難,此子對老夫大有用處,爲了早日找到那名兇手,老夫想把此子暫時帶在身邊,道友可有什麼不同意見?”
魅姬先是一怔,繼爾說道:“赫連兄客氣了,百里道友不幸隕落,查找兇手自然是頭等大事,水生雖然是火靈宗弟子,可也是責無旁貸,赫連兄儘管使喚!若真捉到兇手,妾身一定會重賞水生。”魅姬雖然答應得相當乾脆,內裡的意思卻分明告訴二人,水生已經是火靈宗弟子。
秦正心中暗罵魅姬不要臉,強自把水生搶到門下,可是如今百里穆意外隕落,沒有人能證明是自己先發現的水生,二來,面對赫連輕塵這名法力深不可測的老怪物,也不敢爭奪什麼。想了想,開口問道:“赫連兄,追查殺害百里道友的兇手,自然是頭等大事,不過,如今‘重光破禁陣’已經佈設完成,想要擊開玉鼎門護山大陣已不是一件難事,我等何時對玉鼎門發起進攻?”
“老夫一向埋頭苦修,其實對攻打玉鼎門根本沒有多大興趣,之所以前來玉鼎山,也是受門中大長老所託,協助百里師弟,如今百里師弟不幸隕落,若是你二人現在有把握拿下玉鼎門,隨時可以發起攻擊,老夫會吩咐冰封谷弟子聽從你二人指揮。若是沒有十足的把握,那就等老夫抓到兇手後再說,這名兇手能夠殺死百里師弟,若留其在玉鼎山外遊蕩,對我們三宗弟子恐怕也是一個大威脅,二位道友不會視而不見吧?”
“自然不會,秦某還真想看看這名兇手如何三頭六臂,若是赫連兄需要,秦某願意相助一二。”秦正目光一閃,說道。
赫連輕塵面無表情地說道:“秦道友的好意,老夫心領了,若真是需要,自然會找秦道友相助,現下,兩位道友還是留在此處牽制玉鼎門修士爲好,畢竟我三宗的大計也不能因此事耽誤!”說罷,不待二人回答,一把抓住水生,身形一動,人已在數十丈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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