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明媚,從天上照進山林,被層層迭迭的林木枝葉切割成細碎的光點,滲進林中,落在地面上,斑駁一片。
地面落葉積得很厚。
這是一片茂密,廣袤且人跡罕至的山林。
墨畫心中對照輿圖,大概判斷了下方位。
此處山林,位於外山與內山部分險山的交界,十分偏僻,甚至出沒的妖獸也不多,距離山門處也遠。
一來一回,路程太遠,耗時太久。
所以一般弟子,根本不會到此處獵妖。
林間浮着淡淡的霧氣,混雜着刺鼻的瘴氣,氣氛死寂,也有些壓抑。
墨畫幾人,循着地面的粉色血跡,以及妖獸被拖曳的痕跡,一步步,往山林深處走去。
走了一盞茶的功夫,血跡便消失了。
地面山石草木雜亂,也看不出痕跡。
司徒劍幾人,都默默看向墨畫。
令狐笑不明所以,也看了看墨畫。
墨畫低着頭,眼眸突然變得漆黑深邃,眼底天機紋路浮現,面前的因果線漸漸糾纏。
一條猩紅色氣機,緩緩浮現,向遠方飄去。
墨畫順着一指,道:
“這邊。”
說完墨畫便帶頭,沿着因果氣機順延的方向,向山林深處走去。
司徒劍幾人一臉理所當然地跟在他身後。
唯有令狐笑有點發懵。
“這……怎麼看出來的?”
眼看墨畫幾人快走遠了,令狐笑也不好追問,只能默默跟上去。
又如此走了一段時間,墨畫突然停下腳步,神情微微凝重道:
“小心點,就在前面。”
司徒劍幾人神色一凜,都點了點頭。
令狐笑一怔,心中還是不明白。
這又是怎麼看出來的?
他劍心通明,感知本身就很強,神識也不算弱,可如今他神識範圍內,一點痕跡都沒有。
墨畫卻已經發現了敵人?
他的神識,到底有多強?
令狐笑暗自心驚,可這種情況下,也只能按捺下心中的疑惑。
在墨畫的引領下,幾人收斂氣息,屏住呼吸,放輕腳步,如此又走了一陣,令狐笑才瞳孔微縮。
他感知到了一股強大的氣息。
這股氣息,摻雜着血腥的妖氣,讓他的劍心,都隱隱有些震顫。
又走了幾步,司徒劍等人也都察覺到了那道兇戾的氣息,神情紛紛凝重起來。
墨畫反倒神色如常,一直走到百丈之外,他便停住了,回頭做了個手勢,意思是讓衆人躲下。
幾人找了個灌木叢生的大樹,躲在樹後,隔着密林,往前看去。
便見遠處幾個合抱的古老樹木前,一隻血色毛髮,粉色妖血,修長魅惑的狐妖倒在地上,已然氣絕。
正是那隻血媚狐。
而血媚狐的身旁,有一個身材高大,裹着黑色長袍,看不清面容和身軀的“怪物”。
這怪物正趴在血媚狐旁邊,吃着妖血,吞着妖血,嘴裡傳出着咯吱咯吱的咀嚼聲,呼吸之間,宛如野獸。
生吃妖獸?
墨畫等人,神情都有些凜然。
郝玄剛想說話,墨畫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而後揮了揮手,帶着衆人,又離遠了點,這才點了點頭,示意大家可以說話了。
郝玄壓低聲音道:
“這是什麼東西?”
“人嗎?還是妖獸?”
“又或者……是妖修?”
“有可能是妖修……”司徒劍也低聲道。
“你們知道,怎麼分辨妖修麼?”郝玄又問,“或者說,妖修跟魔修有什麼不同?”
司徒劍等人有些怔然。
平日裡,妖修魔修都會被混爲一談,他們也分不清,這些具體有什麼區別。
反正按照道律,無論妖修還是魔修,都是要斬殺的。
墨畫見他們不明白,思索片刻,便道:
“按道廷司的劃分,魔修其實指的是‘魔道修士’,是修行邪魔外道功法的修士的統稱,包括但不限於,妖修,屍修,邪修,鬼修,魔修等等……”
“而按照修行方式細分,不同門類的魔修,又各有不同。”
“妖修吃人肉,屍修煉人屍,邪修採元氣,鬼修煉魂魄,魔修主要是吸食,榨取他人的靈力。”
“因爲魔修勢力最大,其他邪魔修士大多依附於魔修宗門,所以一般妖屍邪鬼類的修士,也都被稱爲魔修……”
這些都是墨畫之前做懸賞的時候,爲了更專業地“斬妖除魔”,特意從顧長懷顧叔叔那裡打聽來的。
郝玄點了點頭,讚道:
“小師兄,你懂得真多。”
而後他又疑惑道:“那這個‘怪物’,吃妖不吃人,算什麼東西?”
司徒劍搖頭,“誰說他沒吃過人的?妖獸都能生吃了,更別說是人了。”
“而且看樣子,它似乎神識有點問題,妖性蓋過了人性?”
墨畫微微頷首,“是的。”
他能感覺到,這隻“怪物”,雖有神智,但神唸的波動異常紊亂,似乎是妖力逆行,心智紊亂,一時間淪爲野獸了。
司徒劍問道:“我們現在怎麼辦?”
他又看了眼那隻正手撕妖獸,生吞血肉的怪物,眉頭緊皺,“看氣息,怕是有築基後期的實力,估計不好對付……”
墨畫盯着怪物看了片刻,心中衡量了片刻,目光一冷:
“殺了!”
司徒劍問道:“不留活口麼?”
墨畫搖了搖頭,“這怪物實力太強了,我們沒資格留活口,出手就要下死手,不能有一點猶豫。”
“而且,若它是妖修,留了活口,也未必能問出什麼來。”
“它身上若真有秘密,即便死了,屍體也是會‘說話’的。”
衆人面面相覷,點頭沉聲道:
“好!”
墨畫心中盤算片刻,之後言簡意賅地,將自己的計劃說了,而後又看了眼令狐笑,叮囑道:
“令狐,你劍法很強,但不要逞能,一定要按計劃行事,跟司徒他們一起配合。”
令狐笑一臉自負,但還是懂事地點了點頭。
他雖好戰,但輕重緩急,還是能分得清的。
而後衆人開始依計行事。
墨畫和郝玄,分頭在四周布上陣法。
那怪物神智失常,貪嗜血腥,只顧着啃噬血肉,並沒有察覺出異常。
布好陣法後,墨畫便對令狐笑使了個眼色。
令狐笑緩緩拔劍,周身氣息攀升,靈力自經脈流轉,催發劍氣,眼眸越來越亮,銳利如同劍光。
壓抑的山林間,劍氣的殺機,漸漸瀰漫。
當他的劍氣,積蓄到一定程度時,正在吞食妖獸的“怪物”,似乎也有所覺。
它進食的速度,慢了下來。
怔忡片刻後,那怪物猛然轉頭,向令狐笑看來。
黑色長袍遮蔽下,怪物的面容一片空洞,唯有兩隻長着豎瞳的眼睛,透露着嗜血的光芒。
令狐笑心中一寒,但與此同時,他的劍氣,也已經凝聚到極致。
古樸的月色長劍,向前一指,一道澎湃璀璨的沖虛劍氣,便破空而出,宛若一弦月光,帶着凜冽的殺機,向那怪物殺去。
這一劍,威力極強。
劍光逼近,饒是這怪物實力強大,殘存的本能,也讓其不得不避其鋒芒。
怪物四肢觸地,就想爬開。
便在此時,墨畫手指一點,一道湛藍色水光浮現,驟然凝成一道道牢獄,鎖住了怪物的身軀。
水牢術!
儘管只幾息的時間,水牢術便被這怪物掙脫了,但還是拖延了片刻。
而拖延了這點時間,令狐笑全力催發的沖虛劍光,已然降臨。
宛若水月映入湖面。
劍光破開肉身。
凜冽空靈的劍光,直接劈在這怪物的後背,劈開了它的黑袍,也劈開了它的皮肉。
黑血向四周濺出。
怪物嘶吼一聲,一股暴虐的氣息,挾着腥風,向外席捲。
墨畫幾人瞳孔一縮。
好強的妖力!
而黑袍被劍氣劈開,這怪物也露出了身影。
果不其然,是個妖修!
它雖四肢趴在地上,但能明顯看出人形,黑袍之下,裸露的皮肉呈紅褐色,而且夾雜着長長的毛髮。
它的雙手,如妖獸一般,變成了利爪。
頭部還裹在黑袍裡,但卻露出了犬類一般的口齒,眼眸兇殘,沒了神智,整個人宛如一隻,妖化後的“狼人”。
墨畫沉聲喊道:
“楊大哥!”
楊千軍應聲衝出,長槍破空,挾一點金光,直取這妖修的喉嚨。
他身上穿着一套定製鎧甲。
這套鎧甲,名爲雲山甲,上有云紋,不動如山,內部刻有風陣和土石陣,防禦堅固,且不影響身法速度。
楊千軍雖然也是體修,但與程默套路不同。
程默能扛能打,適合穿着重甲,獨當一面。
楊千軍道兵出身,則更擅長近身遊擊。
此時程默受傷,正面只能靠楊千軍了。
雖然雙方實力懸殊,但楊千軍也不需要與這妖修死戰,決出勝負。
只需以守爲主,以攻爲輔,近身周旋,拖住這妖修即可。
這妖修被楊千軍拖住了。
它揮舞着利爪,如同狼妖一般撲擊,但因神智紊亂,僅存本能,每每都被楊千軍仗着豐富的經驗躲開。
實在躲不開,楊千軍便仗着雲山鎧甲,硬抗下來。
雖然每抗一下,血氣都會一陣翻涌,肉身吃痛,但短時間內,也還支撐得住。
而遠處,司徒劍和令狐笑,開始催動劍氣攻擊。
離火劍氣和沖虛劍氣在空中劃過,彼此交錯,不斷絞殺着妖修的血肉。
山林間的混戰,一時激烈起來。
妖修的傷勢,一點點加重。
但先撐不住的,必然是楊千軍。
正面與這強大的妖修抗衡,實在太過吃力了,而且必須全神貫注,神識緊繃,不能有一絲鬆懈。
一旦失手露出破綻,後果不堪設想。
妖修傷勢加重,狂性大發,攻勢越快越凌厲。
楊千軍咬牙苦苦支撐,儘管有墨畫以法術從旁輔助,牽扯妖修的攻擊,但也差不多快到極限了。
墨畫見狀便喊道:
“郝玄。”
郝玄立馬取出一枚妖腥丹捏碎。
這丹藥是用妖腥草煉製,帶着腐臭,和妖腥草一樣,可以吸引妖獸。
妖腥丹被捏碎,腥臭的氣味傳開。
那已經“妖化”的妖修,近乎本能地,受其牽引,動作也停了下來。
它在空中嗅了嗅,混着妖血的口涎流出,而後一雙血紅的眼睛,瞬間鎖定郝玄。
郝玄只覺汗毛直豎,沒有絲毫猶豫,拔腿就跑。
而不過片刻,妖修便嘶吼一聲,挾着腥風,向郝玄衝殺而去。楊千軍得到喘息的時間,立馬打坐服用丹藥,恢復靈力。
而另一邊,妖修速度極快,郝玄也將身法催到極致,拼命地跑。
但他不是漫無目的地逃。
而是聽從墨畫的吩咐,將這妖修,往周邊早已佈置好的陣法上引。
不一會兒,周圍的陣法,一一被觸發。
既有流沙陣、土牢陣、金鎖陣之類的困陣,亦有地火陣、地殺陣、金刃陣之類的殺陣。
深林之間,轟隆聲此起彼伏。
林木震動,草石翻滾,五行八卦靈力的光芒不斷明滅。
令狐笑看得失神。
就連熟知墨畫的司徒劍幾人,都看得心驚。
小師兄這到底……埋了多少副陣法……
墨畫的確埋了很多陣法。
而且其中,摻雜了大部分十七紋的二品高階入門陣法。
墨畫爲了低調,平時給同門用的,大多都是二品中階陣法。
他自己用十七紋高階陣法時,也都是偷偷摻在二品中階陣法裡用的。
這樣偶爾會有幾道陣法的威力,“看起來”很強。
但其他弟子只用眼睛“看”,也並不會知道,這其中是包含了高階陣法的。
當然,陣法的使用,本身其實也是有限制的。
二品高階陣法,司徒他們暫時也沒法用。
妖修被郝玄用引着,在山林穿梭,歷經輪番陣法轟炸,傷痕累累,從一隻狼人,變成了一隻半焦的“野狗”。
最後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楊千軍當即想衝上去,將其徹底了結,卻被墨畫攔住了。
“它在詐死。”
楊千軍一怔。
司徒劍目光微凝,“它若詐死,豈不是意味着……”
墨畫點頭,“妖化退去,它的理智回來了。”
司徒劍明白了,當即凝出一道熾熱的離火劍光,直奔躺倒在地上,看似奄奄一息的妖修的心脈。
令狐笑也不甘示弱,幾乎同時出手,一道沖虛劍光,直奔妖修的額頭。
倒地的妖修驟然睜開雙眼。
那雙兇戾的,充滿獸性的眸子,已褪去了兇殘,多了些狡詐。
一羣狡猾的小鬼!
它心中怒罵。
但兩道凌厲的劍光襲來,它不得不躲。
妖修四肢着地,猛然一撲,在地上一個翻滾,躲掉了兩道斃命的劍光,而後緩緩站起身來。
光線昏暗的山林中。
妖修的身形,越來越矮,最終徹底退去了“妖化”,變成了一個高大的“修士”。
他的身上,黑袍破損,遍體鱗傷。
唯獨面容,被凌亂嘈雜的長髮遮住,僅能看到一雙貪婪的眼眸。
墨畫沉聲問道:“你是什麼人?爲什麼會在煉妖山裡?”
妖修冷冷一笑,目光陰險,並不作答。
墨畫本也不指望他回答。
他也就是順便問問。
除非這妖修,真是個“弱智”,否則不可能將自己的來歷底細,這麼簡單就說出來。
墨畫當即動手,一枚火球術疏忽飛出,直奔妖修而去。
與此同時,令狐笑,楊千軍,司徒劍還有郝玄一併出手。
以五對一,雙方瞬間混戰在了一起。
墨畫一方,都是同門,常年獵妖,配合默契。
令狐笑雖是沖虛門弟子,但在太虛門弟子間,也混了一段時間,對墨畫他們慣用的戰術,多少知道一點。
而且他本就是天賦異稟的劍道天才,只幾個回合,對攻守間的配合,就漸漸熟悉了起來。
而那妖修,褪去了妖化,實力大打折扣。
而且之前經過陣法的“洗禮”,傷勢頗重。
此時與墨畫幾人再交手,長槍,劍氣,法術,輪番交替下來,應接不暇。
不過十來個回合,就頹勢盡顯,處處被壓制,幾乎只能被動挨打。
妖修心中一寒。
要輸!
最多再過二十個回合,自己必然落敗!
一念及此,妖修不再留手,咬破舌尖,吞下一點精血,而後手臂之上,陡然亮起妖異的紋路。
墨畫一怔,而後瞳孔一震。
這是……
妖紋?!
“小心!”墨畫立馬道。
正槍勢如龍,想攻妖修心脈的楊千軍,聞言立馬警覺,轉攻爲守,長槍一橫,架在胸前。
妖修右手妖紋一亮,而後手臂驟然暴漲,宛如兇殘的狼爪,纏着強大的妖力,向楊千軍猛然一撕。
這一爪,威力極強。
楊千軍抵擋不住,長槍被擊飛,胸前的鎧甲,也被撕裂,身子倒飛而出,摔落在地面。
妖修邁步,欺身而上,想要補刀,取了楊千軍的性命。
司徒劍等人立馬上前支援。
可那妖修行至一半,突然一個閃身,趁着司徒劍等人想去支援的破綻,反而向司徒劍殺來。
司徒劍抵擋不及。
一旁的令狐笑,立馬催發一道沖虛劍氣,殺向妖修。
妖修“嘖”了一聲,只能丟下司徒劍,妖化的手臂橫舉,擋下了這道劍氣。
劍氣破開了他手臂的皮肉。
但激發了妖紋,妖化後的手臂,妖力澎湃,血肉堅硬,即便硬接了這記劍氣,也並沒有留下太重的傷勢。
可妖修知道,到此爲止了。
再糾纏下去,即便殺了一兩個小鬼,自己也要栽在這裡。
自己死了可以,但絕不能死在這裡。
更不能留下屍體!
妖修又惡狠狠地看了令狐笑幾人一眼,將這筆賬記在心裡,而後不再留戀,轉身就走。
“休想逃!”
司徒劍見狀,神色微怒,立馬催動離火劍氣,凝出一道火紅劍光,直奔妖修而去。
這劍很快,妖修來不及躲,被一劍命中了後背。
妖修踉蹌兩步,忍着傷勢,啐罵一聲,繼續向遠處逃去。
而與此同時,令狐笑也已然凝聚了劍氣,而後並指一點。
凜冽的沖虛劍氣,破空而出,直取妖修的雙腿,想借此廢了這孽畜的雙腿,將它留下。
妖修目光微震,但卻兀自冷笑,而後身如狼犬,一個縱身,眼看着就要躲過這道沖虛劍氣。
便在這時,墨畫憑空一點,施展了水牢術。
這水牢術,無比精準地,將妖修定了片刻。
妖修神色一變。
又他孃的是這噁心的法術!
它奮力一掙,水牢術便被掙破了。
可沖虛劍氣也轉瞬而至,妖修極力閃躲,還是沒完全躲開,劍光貼身而過,沒砍中它的大腿,但還是在小腿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妖修怒極。
自己早晚,要將這些礙事的小鬼碎屍萬段!
它不顧形象,忍着傷勢,四肢並用,宛如狼犬一般,發足狂奔,並且幾個閃身,便逃出了數十丈之地。
令狐笑再想凝結沖虛劍氣,將這妖修留下,卻發現不過擡手的功夫,這妖修身如野獸一般,已然逃遁得很遠了。
山林層層迭迭,妖修的身影漸行漸遠。
這個距離,他的神識,也根本鎖不住了。
他也只能眼睜睜看着這妖修,一點點消失在視野裡。
令狐笑心有不甘,神色懊惱,片刻後卻忽然一愣。
他發現身旁,多了一道金石劍氣的氣息。
這道劍氣很熟悉。
令狐笑轉頭一看,就發現不知何時,墨畫已然取出了一枚金色靈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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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靈劍形制粗糙,模樣古怪,但透着一絲詭異的殺機。
“想跑?”
墨畫目光微冷,而後瞳孔瞬間漆黑,眼底深如潭水。
強大的神念,宛如觸手,牢牢控制着面前的靈劍。
與此同時,他的神識,也將在一百五十丈外,東逃西竄的妖修的身影,牢牢鎖死。
“去!”
墨畫輕聲道。
而後瞬間,深厚的神念波動傳開。
靈劍嗡鳴一聲,驟然化作一道金光,以匪夷所思的速度,破空而出,在林間穿梭,劃出一道銳利而明滅的金線,直奔逃命的妖修而去。
妖修越逃越遠,眼看就要逃出生天,剛想鬆一口氣。
猛然之間,警兆頓生。
彷彿有一道可怕的神識,死死地鎖定了自己。
與此同時,一道鋒芒畢露,且冰冷詭譎的殺機,以極快的速度,直奔自己而來。
“發生了什麼?!”
妖修心中駭然。
它轉過頭,想看看自己身後是不是有什麼,而後便見到了,那一縷奪命的金光。
這是……劍光?
御劍?!
妖修瞳孔劇震,生死一瞬之間,它將自己右臂的妖紋,催發到極致,以澎湃的妖力和妖化的血肉,擋在了自己的頭顱和胸前。
而後,金劍命中,金光綻開。
劍氣肆虐,靈劍粉碎,兩相絞殺之下,一團血霧爆開。
妖修只覺睜不開眼,右臂宛如被“千刀萬剮”一般,疼得撕心裂肺。
強烈的劍氣,衝擊着它的肉身。
待它忍着劇痛,回過神來,這才發現自己被這道御劍,擊飛了十丈有餘。
而它的右臂,已經沒了。
小半邊身子,血淋淋的,宛如被數百隻妖獸啃噬過一般。
妖修目光驚恐,忍着劇痛,提着最後一口氣,爬行竄入了密林,身影消失不見。
不過十息時間,墨畫施展逝水步,也趕了過來。
劍氣炸開,一地的鮮血,妖修的身影卻不見了。
墨畫放開神識,搜尋片刻,忽然輕“咦”一聲,繼而走到林間的角落,從土石中,翻出一小截血淋淋露骨的手臂。
這是妖修的手臂。
它大部分右臂,被劍氣絞碎,爆成了血霧,僅殘留了這一小部分。
而這一截手臂上,模模糊糊,還留有妖紋。
墨畫盯着妖紋看了幾眼,眉毛一挑,目光漸漸明亮了起來。
“果然是……”
“四象陣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