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洞是怎麼回事?”司徒芳冷冷問道。
陸家修士臉色蒼白,但嘴還是很硬,“這是礦井,裡面有山洞,豈不是很正常?”
但他的語氣,帶着一絲顫抖。
“進去看看吧。”墨畫沒理他,只是淡淡道。
陸家修士目光之中閃過慌亂之色,連忙擋在洞口前,張開手臂,將衆人攔住:
“這處井洞,是我陸家礦山的機密,閒雜人等,不得……”
白子勝直接一腳,把他踹進了洞中。
墨畫點頭道:“他是陸家修士,他帶頭進去了,沒辦法,我們也只能跟着進去了。”
司徒芳怔怔地看着兩人。
心道你們這兩個,還真是一個師門的師兄弟……
不是一類人,不進一師門。
墨畫堂而皇之地邁步進了礦洞。
其他幾人,也都跟着進去了。
司徒芳進去之後,便默默跟在墨畫身邊。
她知道墨畫先天體弱,也不是體修,一旦被人或是什麼東西近身,就很危險。
她跟緊點,萬一遇到什麼變故,也能護着墨畫。
墨畫可是爲了幫她,纔會以身犯險,進入礦井的,她可不想墨畫受到什麼傷害。
摔了狗啃地的陸家修士也從地上爬起來,怒道:
“你們……咳……”
他“呸”了一聲,吐掉嘴裡的泥,接着道,“欺人太甚!我要上稟家主……”
“別廢話!”白子勝又踢了他一腳,“帶路!”
陸家修士慍怒,“休想!我是不可能帶路的!”
因爲他其實也不知道路。
墨畫左右看了看,道:“跟我走吧。”
說完帶頭往井洞深處走去。
其他幾人互相看了一眼,也跟着墨畫往裡面走。
陸家修士神色陰晴不定。
這個小鬼,莫非是他們陸家的叛徒?
怎麼對這礦井這麼熟悉?
這礦洞裡有什麼,他也不太清楚,更不敢往深處走。
可他又不敢放任道廷司的典司,在這礦井裡肆意查看。
否則的話,家族上面追究下來,他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陸家修士躊躇良久,最後也只能咬着牙,硬着頭皮跟着他們往裡面走……
……
這井洞裡,與外面一樣潮溼陰沉,有着污穢的氣息。
但又多着一絲腐味,還有一絲死氣,以及滲入骨髓的陰冷。
而且四周同樣布有陣法。
墨畫一邊走着,一邊以神識感知石壁上的陣法,心中微微吃驚。
這井洞內的陣法,大多竟然都是一品陣法。
不光如此,這些一品陣法,還構成了一整套,彼此呼應,陣式複雜的一品復陣。
這套復陣,設計精巧,筆法純熟,用的也是上等靈墨,與外圍粗糙的陣法截然不同。
明顯是出自一品,甚至是資深一品陣師之手。
看來陸家,不是沒有陣師,也不是請不起陣師。
這就很奇怪了……
墨畫放慢了腳步,開始以神識衍算陣紋,分辨陣法類型。
片刻之後,心中明白了個大概。
這套復陣之中,包括了土石陣、預警陣、隔音陣,以及其他幾類相輔相成的陣法。
土石陣是加固,預警陣是預防,隔音陣是爲了隔絕噪音……
墨畫微微皺起了眉頭。
陸家在這裡開礦洞,畫這麼齊備的陣法,爲的是什麼?
墨畫又將神識放遠了點。
神識所及,感知到的,是礦井內駁雜的氣息。
既有土石之氣,也有污穢之氣,還有一些陣法的氣息。
這些氣息混雜在一起,形成天然屏障,阻礙了神識的感知。
什麼都有,等同於什麼都沒有……
此外,也沒有其他發現。
墨畫便只能繼續往前走。
走着走着,面前也出現了幾個岔路的洞口。
同時傳來一股刺鼻的味道。
像是沉悶的腐肉味。
衆人盡皆皺起眉頭,以衣袖捂着鼻子。
那陸家修士更是不堪,當即捂着肚子,趴在牆邊,吐了起來。
墨畫略帶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而後神識掃視四周,發現洞口分叉,但並不深,也沒什麼危險,便道:
“我們分開找找。”
司徒芳等人點頭,分開之後,挨個走進洞口查看。
這些洞口,都像是剛開鑿的。
上面的陣法,都還是新畫的。
墨畫走了幾個洞口,忽然一怔,瞳孔微縮,眉頭深深皺了起來。
他找到了那幾個礦修。
他們的確已經死了,只留下了屍首。
但這似乎,又不能被稱作屍首……
小小的洞內,殘肢遍地,血肉模糊,遍地血水。
血水已經凝固,又因溼氣,變得半粘半稠,散發着強烈的腐臭味,聞之令人作嘔。
這些礦修,死狀血腥而殘忍。
像是被什麼東西啃食過……
墨畫心中滲出寒意。
過了一會,司徒芳也走了進來。
見到此情此景,神色震驚。
隨後就是一陣反胃,以袖掩面,忍不住吐了幾下。
白子勝也走了進來。
他忍了幾下,最終也是沒忍住,“哇”地吐了出來。
白子曦聽到動靜,便往這邊走。
墨畫聽到腳步聲,見白子曦走了進來,連忙伸出小手,把她的眼睛捂上。
白子曦一怔,有些疑惑道:
“怎麼了?”
“不能看。”墨畫道。
“爲什麼不能看?”
“看了會做噩夢……”
“嗯。”白子曦明白了,便點了點頭,安安靜靜地,任由墨畫捂着她的眼睛。
最後是那個陸家修士。
他剛剛就吐過了,一見到此情此景,更是面露驚恐,蜷縮着倒在石壁上,快要把腸子都吐了出來……
司徒芳皺眉道:“換個地方說話吧。”
墨畫點了點頭。
於是衆人往回走,白子勝也扯着那陸家修士的衣領,將他拖着走了。
一直到稍微空曠些的地方。
衆人這才鬆了口氣。
儘管這裡,味道也不好聞,但比起洞口的腐臭,已經算得上是“清新怡人”了……
白子勝好半天才緩了過來,見到沒事人似的墨畫,忍不住道:
“你沒吐麼?”
“我還好……”
墨畫點頭道。
他不僅是陣師,還是獵妖師。
雖然年紀小,但在大黑山混過很長時間,見過妖獸殺人,也見過妖獸吃人的血腥模樣,所以勉強還能忍受。
白子勝扯了扯嘴角,說不出話來。
司徒芳也緩過神來,嘆了口氣:
“那幾個礦修,還是死了……”
儘管已經有所預料,但她心裡還是不免有些沉重。
“怎麼死的呢?”
白子勝有些疑惑,“被洞裡的妖獸吃了?”
墨畫皺着眉,搖了搖頭,“不太像,妖獸口齒,一般較長,而且吃人以撕咬爲主,吃得也比較乾淨。”
“現在的樣子,更像是……被什麼東西啃食,或者是掏食……”
墨畫用詞很嚴謹。
白子勝用略帶複雜的目光,看了一眼墨畫。
就連司徒芳看墨畫的眼神,都有一些詫異。
你這孩子,懂的東西……是不是有些跑偏了?
正常修士,誰會研究這個麼?
司徒芳無奈搖了搖頭,“道廷司有仵作,可以驗屍,等下讓他們來,應該能知道,這些礦修究竟因何而死。”
說完他又看向墨畫,關心道:
“你們還是先回去吧,這裡污穢,你們幾個孩子,就不要久待了。”
“嗯。”墨畫點了點頭。
找到了失蹤的礦修,他的任務,也就算完成了。
不過在此之前,還有一件事要做。
他指着那個陸家修士道:
“拷問一下他,看他知不知道什麼。”
這個陸家修士有些滑頭。
平時問他,他未必會說。
但現在他見了礦修死狀,心神俱震,整個人也吐得稀裡糊塗,心防失守,正是拷問他的好時候。
說不定能問出些有用的東西來。
墨畫想知道,礦修因何而死。
也想知道,這礦洞究竟是用來做什麼的?
此外,還有最詭異的一點……
墨畫皺起眉頭,眼眸之中,有寒光凝聚。
適才在井洞中,他竟從慘死的礦修身上,感知到了一絲絕陣的氣息……
只是這絲氣息,帶着一些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