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痕最終並沒有死,覓初元救了他。
原因說來也挺簡單的,那就是狐神最終還是放心不下將無痕遇難的消息告訴了覓初元,而他又恰巧在“擎衆”的一處傳輸點,於是就馬不停蹄地趕了過去,當他到達神族天牢的時候,神王正出神地看着無痕,手中寒芒閃閃。見此情景,他當然就馬上衝了上去,將神王給踢開了。
當然,以他的實力原本不是神王的對手,但奈何神王雖然不是強弩之末但也差不了多少了,那巨大的爆炸讓他受了不小的傷,再也不是那個修爲神族第一的神王了,於是幾番交手之後竟也打了個平手。覓初元佔了體力充沛的優勢,狡猾地笑着威脅神王說要麼兩人來個同歸於盡,要麼就讓他將無痕帶走。
幾經猶豫後,神王就默認了他的提議——畢竟魚死網破的結果要比留得青山要差上很多。
無痕能夠成功獲救、重返月烏城本該是皆大歡喜的結果,但人們卻怎麼都高興不起來,因爲他們的大帝自從回來之後就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身體衰弱到極點的他竟硬是睜大了眼睛無神地盯着眼前的虛空不肯睡去。號稱天下治療術第一的精靈族水系宗主檢查完他的身體後,只是輕輕地說了句他的傷並不嚴重,但心卻已經碎了——心病還須心藥醫,她無能爲力。這急壞了衆人,曉卿等四女更是日夜陪伴在他的身側,淚眼婆娑地勸他休息。
可是,沒用,他什麼話都聽不進去,整個人就彷彿丟失了靈魂一般什麼都聽不到看不到了。他只木訥地躺着,任由混濁的淚水不時地衝刷着自己的臉頰,沖刷着那因爲痛苦而扭曲的臉!
“是誰害得王這幅樣子的,我要找他報仇!”幾乎所有得知無痕此刻狀態的將士都這麼想着,但他們卻一個都不敢說出口,因爲狐神已經對他們下了禁口令,爲的是不影響軍心。可這世界上從來就沒有不透風的牆,幾天之後這消息終究還是讓所有的人都知道了,於是,魔神帝國的全體將士都憤怒了!
他們不能眼睜睜看着自己的王受到這樣的傷害而什麼事都不做,更不能任憑神王那囂張跋扈的狂笑經久不歇!
可是,現在不是全軍出動的最好時機,真的不是!
狐神眼看着高漲的士氣無法平息,聰明智慧如她也不禁一時沒了辦法。所謂解鈴還需繫鈴人,她知道要想將這一切擺平,最終還是要無痕親自出馬。
如今的高級將領們也分成了兩大派,分別是以蕭劍爲首的主戰派和以狗神爲首的保守派。蕭劍力主即刻發兵,不惜一切代價將神界攻陷最終爲無痕以及死去的將士報仇,而狗神則傾向於駐守此地等待時機。至於參加過天牢營救計劃的風邪等人卻出乎衆人的意料,全部沉默了。
理性多於感性的狐神自然是主張等待最佳時機的,所以她找了狗神,希望憑藉兩個人的力量說服無痕,讓他振作起來。
無痕依舊不動不動地躺着,已經五天過去了,如果不是那瞪圓的眼睛會不時地眨動直讓人以爲他已經死去!
“狐神……您勸勸他吧……”曉卿的眼淚從來沒有止歇過,不僅是她,小雪、紫嫣還有朵兒,她們三人也一直守候在無痕的身邊,他不吃飯她們也不吃,他流淚她們也跟着一起落淚。
看着這四個豔冠天下、美若天仙的女子竟在數日之間瘦下了一大圈,憔悴得像是一朵朵即將枯萎的花,狐神實在想不出該拿什麼樣的語言去安慰她們,她只能緩緩地點頭,緩緩地微笑,希望自己的微笑能夠讓她們的心情有所緩解。
“您們先出去休息一下吧,這麼多天都不睡覺人怎麼吃得消?”
四女看着牀上的無痕,不約而同重重地搖了搖頭,一句話都沒說。
“我們的王只是太累了,過幾天就會沒事的,可是您們呢?當王清醒過來,卻看到您們這一張張枯黃憔悴的臉,他會傷心的!”狐神嫣然一笑說道,“再說了,您們就願意把自己最醜的這一面呈現在王的面前麼?”
四女聽着狐神的話,紅腫的眼睛再一次溼潤,她們魚貫地走到無痕的身前,爲他擦去眼角的淚痕,輕輕地吻過他的額頭,然後終於拖着疲憊的身子走了出去,整個房間裡就只剩下狐神、狗神還有睜着眼睛卻不清醒的無痕。
“四位王妃真的令人感動!”想着怎麼都不肯出去卻被自己一句“最醜的面孔擺在王的面前”的話給勸走的四女,狐神不由發出了真心的感嘆,她打量着眼前這個成熟而又憂傷麻木的男子,真的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樣的魔力纔將四女迷成這樣——於她而言,“魅惑術”再強也不過是一時的迷失,斷不能讓一個人癡情到這種地步。想到這裡她又不由想起了已經被自己收作弟子的風花雪月四女,如果不是她擔心她們的到來會影響曉卿等人而刻意阻止了她們,想必這個時候陪着無痕不吃不喝、黯然流淚的人又會多上四個了吧!
狐神多情卻並不懂情,她甚至對此麻木到忽略了狗神此時的眼神。狗神在看完這一幕之後不由就將那熾熱的目光投到了狐神的身上,曾幾何時,他們也該是一對情侶啊!
“你在想什麼呢,愣愣發呆的?”狐神良久之後才忽然意識到狗神的出神,於是想也不想地就開口問道。
狗神訥訥發笑,連說沒什麼。
“我在想,王的魂魄是否丟失了一些,或許用我的‘招魂幡’可以幫他招回也未可知?”
“王只是接受不了自己害死了他大哥的事實在刻意逃避罷了,不管什麼魂魄的事。”狐神凝視良久,一語中的地說道,“天牢一戰,死傷了多少人?!這些,王的心裡都清楚,他已經將那些人的死全都怪在自己的身上了,再加上他的大哥吳超爲了救他而挺身而出擋下了神王的致命一擊,所以他是真的不願意再清醒了!”
“‘瓦罐不離井邊破,將軍難免陣上亡’——戰場上本就沒有憐憫,一切的生命都可以轉瞬即逝,我想王應該知道這些。”狗神像是想起了一些往事,徐徐說道,“想當初我跟王初相見的時候,他還是一個半大的男人,臉上同樣充滿了憂傷。雖然如此,但我還是能從他的談吐中看出他滿身的智慧,智慧的人不該如此感性的。當初的他是爲了救曉卿王妃才找的我,而當時,曉卿王妃同樣是因爲他而生死未卜。我想,從這點上我們或許可以找出救治王的辦法來……”
然後,兩人陷入了長時間的靜默——千言萬語都已經由曉卿她們說遍了,怎麼可能還有什麼其它的辦法呢?
狐神的眼睛端詳着無痕,直到那柄玉色清涼的短刃映入她的眼簾。
短刃被無痕緊緊地握在手中,從初覓初元將他揹回來開始就一刻都不曾離身。她曾經向風邪等人問過這柄短刃的來歷,風邪他們卻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說這柄短刃原本是神族七公主小舞的防身之物。
“小舞是吳超的妻子,那這短刃想必就是跟吳超有着密不可分的聯繫了?”狐神喃喃自語,腦海中閃過的想法讓她不由一喜,“而兵刃又是殺戮的象徵,難道說唯一的辦法就是復仇的殺戮?!”
想到這裡,她立即向狗神招了招手示意他跟自己一塊兒出去,因爲她已經想到救治無痕的辦法了。
當夜,無痕房外聚滿了人,他們慌張異常在那裡來回走動,因爲激烈的爭吵而最終演變成了相互的謾罵。
“夠了!”狐神的聲音忽然響起,尖銳而又讓人心神震顫,“神族都攻到我們眼皮子底下來了,你們還有心思在這裡吵架?!都是你們,都是你們這些飯桶將軍的不當指揮,纔會讓我軍在短短一個時辰之內就損失了整整三分之二的人馬!如今,如今你們竟然還有臉在這裡爭吵?難道就不擔心敵人會乘勝追擊將我們消滅殆盡麼?”
她的話還未說完,一個匆忙急促的聲音忽然又響起:“稟告主帥大人,神族部隊已經攻進內城,此刻正朝這個方向跑來!”
靜默,可怕的靜默。
“稟告主帥大人,神族部隊已經達到此地,此刻正準備將我們重重包圍,我們還是撤吧!”
“稟告主帥大人……”
……
情況越來越緊急,房外不安的情緒越來越嚴重。
終於,一個聲音響起:“如今我們身臨大難,可是我們的王呢?!他在哪裡?他還安逸地躺在牀上!我們赴湯蹈火的,難道就是爲了這樣一個人麼?!”
“我們的王負了我們啊!我們爲他拼命,他卻爲了自己的私事而置我們的安危而不顧,這樣的王又怎麼讓我們忠心?!”
“把他擡出去,擡出去送給神王!我們也好藉此在神族有立足之地!”
……
“拖出去,將這些膽小鬼全部拖出去,殺了!”狐神怒不可遏地大喊,“殺了,統統殺了!”
“哈哈哈……”整齊的大笑忽然響起,隱隱透着一股蒼涼,“想不到我們這些人沒死在敵人的手中,最終卻死在了戰友、兄弟的手中!真是天意弄人,讓人好生意外啊,哈哈哈……”
“殺!”狐神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房外終於傳出了哀嚎聲……
哀嚎聲一個接着一個,痛苦得就像是天牢外那些戰士死去的情景,一個接着一個……
“不要!”房內,一個聲音忽然驚慌地響起,衆人激動地推門一看,欣喜地發現那叫喊之人赫然就是冷汗淋淋的無痕、驚坐而起的無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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