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槍管頂在夸父的額頭上,他敏銳的嗅覺甚至能夠嗅到硝煙和凝固的鮮血的味道。
“人……類……”夸父在牙縫裡擠出這兩個字,眼神中滿是憤怒和恨意。
實在是太大意了,沒想到這個人類竟然如此狡猾,偷偷藏在這輛裝甲車裡,等待他的到來!
這個人類怎麼知道他會被憤怒衝昏頭腦,想要自己駕駛裝甲車進行追殺?
人類的奸猾和狡詐,實在是太恐怖了!
藉着外面射進來的微光看清了這個戴着眼鏡的猩猩,沈鋒心中也感到有些意外。
原本他藏在這裡,是想要趁着哪個猿類前來駕駛裝甲車的時候俘虜對方,偷偷混出去。
卻沒想到,直接釣到了一條大魚,而且是最大的魚!
“不要出聲,如果你叫喊,我就殺了你。”沈鋒低聲說道,“不要說什麼你死不足惜的話,你死了的話,你的族人就會變成一盤散沙,我還沒有發現其他猩猩有和你一樣的領導力。”
“你……”
夸父剛要說什麼,沈鋒將槍管向前頂了頂,繼續說道:
“而且,如果你的同族們知道你們無法將智慧傳遞給下一代,你們會是唯一的一代智慧猿類,他們會怎麼想?會不會絕望的自殺?誇……父?”
聽到這個人類直接叫出了他的名字,以及之前的那些話,夸父的眼鏡瞬間瞪大,如遭雷擊,震驚得無以復加。
這個惡毒的人類,竟然瞬間就找到了整個猿族最大的軟肋,一個足以讓猿族四分五裂,陷入徹底瘋狂的軟肋!
他瞬間變得沉默,面無表情地看了沈鋒幾秒鐘,突然露出一絲笑容,平靜地說道:
“人類,不得不承認,我低估了,你的智慧和惡毒。”
此時外面的猿族警衛終於發現了異常的地方,夸父竟然擋在艙門前沒有動,立刻緊張地問道:
“夸父,有危險?發生了,什麼?”
夸父看着陰影中的人類,緩緩說道:
“沒有什麼,我想自己,靜一靜,長牙,你們散開,不要進來。”
衛隊長長牙眉頭微皺,不過還是決定執行命令,大聲回答道:
“是!”
隨後打個手勢,讓十幾名猿族警衛在地下停車場中分散開來。
他們的首領也擁有猩猩的心臟,剛纔的一幕,應該讓首領十分難過,需要時間來恢復吧。
“很好,關上艙門,坐到駕駛位。”沈鋒點點頭說道。
夸父照做,坐到了駕駛位上,轉頭看向這個讓他接連栽跟頭的人類。
此時他纔有些驚訝的發現,這竟然只是一個人類幼崽,不,一個人類少年!
“人類,俘虜了我,你還是要死,你根本無法離開。”
沈鋒將手中的獵槍晃了晃,說道:
“這就不勞你擔心了,立刻發動裝甲車,帶我離開輝城。”
夸父轉頭直視沈鋒的眼睛,眼神中滿是真誠的神色,說道:
“裝甲車裡沒有油料,根本開不了。之前的一切不過是一場誤會,我以猿族首領的名譽向你保證,可以與你達成和解,只要你就此離開,猿類不會對你有絲毫傷害。”
此時他已經發現,眼前這個人類似乎只有單獨一人,並沒有什麼同夥。
這一點,也讓他放心了許多。
“之前的所作所爲,是我的錯誤,我代表猿族向你致歉,人類畢竟是智慧猿族的造物主,我們實在不應該如此行事,我真的很後悔……”
說着,夸父的眼眶甚至都變得溼潤了。
沈鋒心中暗暗驚歎,這個名爲夸父的猿族首領,擁有的智慧實在是令人驚歎。
他所表現出的城府簡直讓沈鋒如臨深淵,如果不是之前見到了猿族傳火儀式時的瘋狂,以及對剝皮者的屠戮,沈鋒幾乎要相信了夸父的話。
但現在,他卻毫不懷疑,如果自己真的放過了夸父,對方絕對會立刻把他撕成碎片!
對於這個猿族首領來說,最重要的只有猿族的未來,其他根本無所謂!
丟出一捆繩子,沈鋒面無表情地說道:
“把自己綁起來,車裡已經被我加滿了油,就不勞你費心了,至於什麼和解……你所使用的計謀全都來自於人類,不要妄想能騙過我。”
說着,沈鋒突然將手中的霰彈槍槍管狠狠頂在夸父的口中,打開保險,甚至將扳機輕輕勾動了一點!
夸父的雙目瞪圓,感受到一股死亡的恐懼。
沈鋒冷哼一聲,將槍管拽出來,努了努嘴。
夸父的目光瞬間變得森冷,收起剛纔的神色,開始將繩子綁在自己身上。
想要欺騙這個人類已經很難,他現在只能暫時聽從這個人類的命令,看看他到底想要做什麼。
很快他已經把自己綁好,沈鋒檢查了一下,又用鐵絲將夸父的雙臂和雙腿都綁了幾圈,這才自己坐到了駕駛位置上。
“夸父,外部的,舊人類已經,清掃的差不多了,接下來,要做什麼?”一名猿族將領大踏步走進來,遠遠朝着裝甲車喊道。
正是被派出去執行淨化任務的無支祁。
沈鋒挑了挑槍管,對夸父說道:“告訴他,你要自己出去散散心,讓他們拴兩匹馬在裝甲車後面。”
說着猛然發動了車輛,打開了外放喇叭,將手指放在扳機上,盯着夸父。
夸父深深看了沈鋒一眼,朗聲說道:
“我要出去,去動物園散心,給我兩匹馬,你們在這裡,等待。”
無支祁一愣,一旁的猿族警衛立刻告訴了他夸父剛纔的動作,他們的首領似乎受到了情緒方面的打擊,需要放鬆。
無支祁的額頭緊皺,大聲問道:“夸父,沒有問題嗎?”
夸父再次說道:“沒有,很快,就回來。”
一羣猿族不敢違抗夸父的命令,當下牽來兩匹馬,拴在了裝甲車的後面。
裝甲車猛然發動,朝着外面駛去。
一羣猿族在一旁呆呆看着,不知道自己的首領到底怎麼了。
在他們的印象中,夸父簡直就是鋼鐵做成的猿類,根本不會有難過這種軟弱的感情。
不過仔細想來,猿類獲得智慧之後,也從未遇到過這種重大的挫折。
足足兩百多名猿類死傷,差不多佔了現存猿類的十分之一還要多。
沈鋒駕駛着裝甲車駛出地下停車場,立刻被一隊全副武裝的猿類騎兵攔住了去路。
“是我。”夸父在槍口下說道。
猿騎兵們迅速放行,沈鋒駕駛着裝甲車朝着輝城外駛去,隨手打開了車載音響。
塵封已久的播放器運轉起來,帶來一首歡快的歌,屏幕閃過歌名和歌詞:
“《我是你的大猩猩》
甜甜的是棒棒糖糖
含在我嘴裡
那滋味暖暖的黏黏地滑入我心裡
我的心吶
是蹦蹦哐哐鐺鐺跳不停
嘴像大香蕉
麼麼麼麼
……”
聽着這應景的歌詞,沈鋒再也忍不住,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放聲大笑起來,一旁的夸父面色鐵青,看向裝甲車的後艙門,彷彿要用目光將這鋼鐵艙門完全看透。
輝城防疫中心的地下停車場中,幾名猿類將領匯合到一處,石眼一臉疑惑地朝無支祁問道:
“夸父,在哪裡?”
無支祁說道:“夸父說,出去散心,自己駕車走了。”
“散心?”石眼額頭緊蹙,他還從沒聽說過夸父有這種需求,“他說去,什麼地方?”
“夸父說,去動物園散心,帶走了,兩匹馬。”無支祁說道。
石眼雙目一瞪,森然道:“不好,夸父,被綁架了!快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