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就不該那麼快送霍雲帆走了!
我心裡一陣後悔,如果他聯繫上路七渡是真的,那麼這霍雲帆的情況真心是比我想得要複雜得多。
我輕輕嘆了口氣揉着腦袋,老姚嘴裡的霍雲帆,和我從在逃厲鬼排行榜上看到的,自己親眼見到的有着太過明顯的差距。還有,對於先前想到的霍雲帆是個精神分裂症的可能,現在看來,已經很小很小了。
雖然說除了華氏兄弟之外,我並沒有見過真正的精神分裂症患者的魂魄,但人的精神一向是與魂魄本身狀態息息相關的,如果霍雲帆真的是精神分裂症,我在太平間裡見到他的時候,應該就能感覺出來的。
然而,我剛剛仔細回憶了一遍之後,可以確定,沒有。
我旁敲側擊地問了他如何知道霍雲帆生前死後的那些消息後,老姚這邊已經問不出來什麼有用信息了。在於老太太店裡坐了一會兒,我同強子便一起離開了。
其實,還有許多需要問於老太太的我都沒有問,可經過這一下午,又是仁信醫院又是霍雲帆的,我腦袋裡的信息雜亂成了一片。所以,當下最重要的,是把我所探到的這些消息都帶回去,梳理過後,再繼續往前探。
公交車晃着,我跟強子並排坐着,各自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裡。
天是真的暖了,路上的人三三兩兩,慢悠悠地在路邊散步。我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公交在疾馳,窗外的霓虹一晃一晃地坐我眼前閃過,那光影是斑駁的,一路上,各種色彩的光亮照在路人臉上,我想了一會兒回過神來,定睛窗外,卻看不清任何一個路人的臉。
回了清澤醫院,清遊幾個已經聚在了八樓。我跟強子推門而入,一股濃郁的烤肉香味兒,頓時撲了我們倆一臉。
“回來了啊,吃了沒?”
茶几旁邊,清遊正捏着一串烤雞翅,吃得津津有味。他旁邊,坐着駱澤,老姚,胡南珍,以及看着我們倆馬上露出大大笑臉的烏鴉精姑娘。
這是什麼個情況?
“你們......怎麼吃烤肉?”
我本來已經吃得挺飽了,但不知怎麼的,一聞着這味道,肚子頓時又餓了起來。但,這並不是重點,我走到茶几邊看着一桌烤得油光閃閃的美食,只覺得這幾個陰陽先生加妖仙的腦子,一定是集體抽筋了。
要不然,你見過身上還纏着繃帶的病號,樂顛顛兒地在醫院時頭吃烤肉麼?
“嘿嘿,對啊。”清遊看着我們,笑呵呵地將手裡的烤翅再次送到嘴裡,含糊不清地跟我說道:“要不要嚐嚐?晶晶請客。”
“......”
這畫風明顯不對,可爲什麼清遊還這麼不當一回事?
我突然想去他的浴室裡頭拿面小鏡子出來給他照照,他臉上結着痂傷疤還掛着,雞肉屬於發物,極容易引起炎症,更不用說還是烤的了。
不過,當目光移到他旁邊坐着的駱澤身上之後,我多多少少還是冷靜下來了些。
駱澤在我眼裡,一向是我們這一羣“人”裡頭最冷靜睿智的代表,但此刻,他手裡也正舉着一串噴兒香的烤肉,並且,他油亮的嘴角告訴我,在我來之前,他已經吃了不少了。
“這是什麼個情況?”
我猶豫着坐了下來,打算聽聽駱澤的解釋。不過也就在這時,一路上沒吭聲的強子突然伸手出來,拿了一串烤肉毫不客氣地下了嘴。
“哈哈,還是文強小子識貨。”老妖隨手扔掉雞骨頭,笑得眼都快沒了,“蘇然,快嚐嚐,下一次吃着這東西,也不知要到何年何月了。”
我眨了眨眼,不太明白,樓下往左拐的第二個路口,不就有三個並排經營的燒烤攤麼?但當我將思考的重點放在老妖說的最後一句話上的時候,才模模糊糊地明白了點兒他的意思。
我想着,伸手拿了一串,既然他們幾個病人自己都覺得吃這個沒有問題,我又何必急在這一時呢。
“蘇然,那白事兒一條街下午的事兒,搞明白了麼?”駱澤咬完那肉串,拿紙巾擦了嘴角朝我問道。
“有點頭緒了。”
我說着咬了一口這聞着就讓人流口水的肉串,肉一入口,舌尖頓時蘇了,一種說不出來的滿足感,瞬間遍佈了我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不誇張的說,這還沒嚼兩下呢,我的魂魄便有些飄飄欲仙了......
“這是什麼肉?”我嘴裡口水氾濫成河,說話間差點把自己舌頭咬了。
“這個一會兒再說,你先把下午的事情跟我們說說,正好,老妖也又查出來了些東西,等吃完了,我說給你聽。”
駱澤笑了笑,拿着自己的專屬杯子喝着水。我看着他,突然有了種似是而非的錯覺,駱澤的臉色,狀態,精氣神兒,似乎在我看過去的這一瞬間,都恢復到了他受傷前的模樣。
我想問,但又忍了下來。
這一頓烤肉大餐,吃了有二十多分鐘,而在這二十多鍾裡,我的嘴幾乎一刻不停地做着兩件事,吃烤肉,說話。
關於下午的懲戒天雷,關於可能已經魂飛魄散的白板,關於租妖,關於倉促間被我送走,卻留下了一堆疑問的霍雲帆,我說的每一件事,駱澤都垂着頭,眉頭緊鎖。
不知不覺裡,我也跟着他們又吃了一頓晚餐,但奇怪的是,這麼些烤肉吃下去,我的胃竟然沒有一點兒被撐到的感覺。這讓我更加確定,這烤肉的來源應該極爲特殊,尋常途徑,應該根本弄不到。
也許是我一次性說的事情太多太複雜,駱澤捧着杯子坐在那,直到我和強子倆把桌子收拾好,依舊一聲沒吭。我們對視了一眼,誰也沒有打擾他。
清遊用手勢招呼着我們,一起挪坐到了小沙發牀那邊,這裡距離茶几,少說有七八米遠,只要我們聲音小一些,照駱澤那思考時候的專注程度,基本是聽不着的。
沙發牀的長度不夠,我跟強子倆搬了小凳子坐在清遊,老妖,烏鴉精姑娘和胡南珍對面。他們四個齊齊地看着我,也許是因爲板凳的高度低於沙發牀的原因,我總覺得他們幾個這樣一起盯着我,感覺怪怪的。
我輕輕咳嗽了一聲,扭頭看了一眼駱澤,他身後不遠的牆上掛着掛錶,我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心思莫名的又跑了偏。這折騰來折騰去,眼瞅着已經八點多快九點了,怎麼胡南珍還一點兒不急,悠哉悠哉地坐在這兒啊?
“胡姐。”我說。
胡妖眉尖輕挑,迴應道:“你想問我爲啥還在這兒麼?”
“嗯。”
“學校這兩天放假,查得也就不太嚴了,校領導都不在,王志洋幫我查寢就行了,我也趁着出來休息休息。”
胡南珍笑眯眯地說着,語氣輕飄飄的,但我知道,她的重點應該在接下來的這最後一句上。
“再說了,清遊打電話過來喊我吃閻王肉,我怎麼敢不來呢。”
“閻王肉?”我腦袋一抽,腦袋裡想着的放假問題,頓時變成了閻王肉是個什麼鬼?另外......爲什麼還能做成雞翅一樣?
因爲對陰間已經有一定的瞭解了,所以我一點兒都不覺得這個閻王肉會是像其名字一樣,真的是從閻王身上掉下來的肉。不過,我感受着身體及魂魄上的變化,倒是也能確定,這名爲“閻王肉”的東西,一定來自陰間。
想罷,我看向了笑意盈盈的烏鴉精姑娘,老妖說這閻王肉是烏鴉精姑娘搞來的。我想了想今天下午所聽到的某些話,衝她也回了個微笑,心裡多少有了些底。
因爲時間已經不早了,在座的除了我跟強子之外,基本都是病號。老妖和胡南珍的妖仙體質雖然強悍,但上個月末的兩次大戰,讓胡南珍和老妖的底子上,都受了不輕的傷。所以,老妖他們並沒有在現在跟我解釋這閻王肉究竟是個什麼東西,只是催着我快些把仁信醫院的事情再說一遍,好將兩邊的信息對起來,看看哪裡有問題。
這對於我跟強子來說,並沒有什麼太大難度,一番詳細講述下來,也就十幾分鐘左右。清遊因爲已經聽過一遍了,我們倆說的時候,他時不時會歪着頭跟老妖說着什麼,不過聲音倒是很小,我沒能聽清。
“那個宋玲玲,下午清遊給我電話之後,我去查了查。”老妖點頭跟我們說道:“她的情況有點兒複雜,一下午我也沒能查出來太多,不過,她似乎在方敬安出車禍之前的幾天,就已經住進仁信醫院了。”
之前就住了進來,這就說明我想的是對的,宋玲玲應該是知道了方敬安的一些什麼事情,纔會受刺激住了進來。不過,這跟方敬希又有什麼關係?
“確定麼?”我歪頭問着他:“那方敬希呢?她也是在方敬安出車禍之前麼?”
“不。”老妖臉上閃過一絲不解,說:“她是在方敬安出了車禍入的院,並且,我聽到一個說法,方敬安出車禍的時候,她跟方敬安,是在同一輛車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