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老太太的話讓我的腦袋卡了一卡。
什麼叫魂魄沒附在紙人上?什麼又叫沒附在紙人上,做了什麼事搞得魂飛魄散?
我扭頭看了看強子,他臉上的疑惑並不比我少。然而,我們身前的於老太太似乎有些出神,我等了幾秒沒有等到回答,便微微側了身,琢磨着能不能她這會兒複雜的表情,看出來些什麼。
然而,強子這會兒卻有剛纔那麼好的耐心了。他輕輕磨搓了幾下自己手上沾着的黑渣,隨即輕輕碰了碰於老太太的胳膊。
“於奶奶,你剛纔說的是怎麼個意思?”
“啊?”
於老太太愣了一下子,目光又閃了幾閃,纔回過來神。不知道是不是我太過敏感了,這個有些微妙的細節,看得我心頭輕輕一動,除了賣紙人這些之外,於老太太難道還知道什麼內幕?
我想着,心裡留了個心眼。而於老太太在這會兒捏着那黑紙片兒,也跟我們又說了起來。
這唯獨沒被懲戒天雷給轟成渣的黑紙片兒,有着一個特別的名字——靈紙心。簡單點說,一個完整個的扎靈紙,靈紙心是最重要的一部分,必不可缺的,並且,相較扎靈紙物件其它位置的脆弱,靈紙心簡直可以稱得上是堅不可摧。
當然,這一點也剛剛證明過,懲戒天雷之下,人都被劈得外焦裡嫩了,這靈紙心卻還只是變了顏色。
至於爲何於老太太會說,沈發才幾個被懲戒天雷劈的時候並沒有在這扎靈紙人上附着,她也給了我們一番解釋。
她雖然沒有見過懲戒天雷,但先前學藝的時候,教她扎靈紙的師父曾經說過。懲戒天雷劈人,只是將人的魂魄完全劈散掉,但也並不至於直接讓其泯滅,所以,除非是那種命特別背的,不然,被劈散掉的魂魄多多少少的,都會沾在靈紙心上一點兒。
於老太太說到這兒停了下來,她將手裡的四張靈紙心又一一平放在桌面上之後,示意我上前。
“蘇然,我知道你對魂魄的感知是很強的。”她說着往旁邊挪了幾步,把桌子正中的位置讓給了我,“要麼你再來試一試,看看上頭有沒有殘留的魂魄,哪怕一絲,也好。”
其實,於老太太剛剛說起來的時候,我就有想法在這靈紙心上試一試,不過礙於還得專心聽於老太太往下說的話繼續分析,靈力都調動了一半,我又停了下來。我深深的吸了口氣,走到桌前。
靈力刺激了靈覺,周圍的一切,一下子又清晰了起來。
強子和於老太太一左一右地站到我的旁邊,我將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面前擺着的四塊靈紙心上,開始細細感應。除了感應這上頭有沒有殘留魂魄,我更想的是搞清楚這個扎紙靈的靈紙心,倒底是個什麼東西。
因爲於老太太本身是可增長型靈根,並且這扎靈紙和靈紙心倆詞裡頭,都有這麼個靈字,這讓我總有一種感覺,這扎靈紙本身,似乎跟靈力有着什麼脫不開的關係。
很快,靈覺裡頭感應出來的畫面,便傳進了我的腦海裡。儘管早就知道靈覺畫面跟肉眼看着的是不一樣的,可我抱着研究的念頭剛剛看一眼,還是嚇了一大跳。
桌上,剛剛在外頭看習慣了的黑紙片片兒,此刻在靈畫面裡頭,竟是變成了一片瑩瑩的白。
嘶,這是什麼情況?
我頓時有些愣了,但很快反應過來之後,我連忙又細細觀察着這幾片顏色反差極大的紙片兒。從我們拿到這幾張靈紙心到回到店前,一直都是強子在拿着,而到了店裡,於老太太接手後我依然是沒有摸着過。
我猶豫了一下子,試着伸手捏住了它們。
這些紙片兒也不知道是用什麼做成的,初入手似乎有些滑潤,柔軟,我心裡微微一詫異,這似乎並不是一張紙該有的質感。若是從手感而論,與其說它們是紙,倒不如說是絲綢要更合適一些。
我想問問,但扭頭看了看於老太太,卻發現她正低着頭,並沒有看我,不知道是不是在想些什麼。
算了,等會兒看完再一起問。
想罷,我小心地捏起其中一張放到手心,更近距離地觀察着。
這片靈紙心上頭,有着一些很細微隱晦的紋路,哪怕我有用靈覺,但不像這樣湊近仔細看,也是看不着。這紋路有些複雜,我爲了看清楚這上頭畫的,只差把整張臉都貼上去了。
紋路的起點,在這張靈紙心的左下角,我認真地數了一番,這同時往外發出的有九條線之多,並且,就我看的這一會兒,這線條裡頭竟然還有着些許光亮再緩緩流動。這感覺別說,與靈力還真像。
九條線其中的兩條,是從左下角出發,分別沿着邊線將整個靈紙心的圍起來。而另外七條......如果不是我眼花的話,它們應該是在很慢很慢,並且不停地變化着,哪怕用靈力觀察的時間長一些,我也有些發暈。
用力眨了眨眼,我試着再次將注意力集中。到現在爲止,這一張靈紙心的表層和內在,基本上已經被我感知了一遍,於老太太的判斷是對的,就是這樣的仔細查探,我都沒能從上頭感知任何一絲的魂魄。
這不是一個好消息。我心裡沉沉的,將這一張放下,我又認真地看了另外三張,然而結果還是一樣。
“這上頭,確實是沒有魂魄了。”我搖搖頭,有些遺憾。
於老太太這次倒是反應的挺快,她聞言點了點頭,輕輕嘆了口氣。
從現在的情況分析,關於沈發才幾個的魂魄有兩種可能。第一種,是他們昨天附在這靈紙人上之後,躲在了附近,但今天白天因爲某種原因,又集體地離開了靈紙人,至於爲何會招來懲戒天雷,現在還不好說。
而第二種可能,便是於老太太說的不太可能發生的這一種。他們四個都附在靈紙人上,然後並沒有按照於老太太交待的以及約定裡說的,用這紙人之身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引來了天雷。
並且,如果是第二種,那麼還有一點不太能對得上。
我記得在圍觀焦屍的時候一箇中年大叔說過,這女的在被懲戒天雷劈死之前,是自己一個人在路上走的,所以要是沈發才四個真的是躲在這紙人裡頭把雷引來的,那麼那位大叔如果不是看美女太過專注,怎麼着也會看着那四個大男人的吧?
不過,若是第一種的話,這幾片靈紙人又怎麼會在她包裡呢?
我很想不通這一點,不過,還有一點讓我更想不通。懲戒天雷這樣高端的雷,一向都是自動瞄準,主動跟蹤的,既然這四個靈紙人是沈發才四個買下來的,要劈,怎麼着也是劈他們四個,怎麼會把這女人也給劈得焦了?
這女的到底是什麼人?
“於奶奶。”我一邊琢磨着那中年大叔形容的那女人的長相,一邊朝於老太太確認着一點,“你昨天和那四個生魂都講過什麼,告訴他們什麼不能做了麼?還有,這靈紙人怎麼附上去,又怎麼出來?”
於老太太被我說得一怔,隨即點頭應道:“肯定講了啊,那些都是必須的,可是他們沒有聽啊,不然也不會被這懲戒天雷給劈散了......”
於老太太咂着嘴,開始感嘆着沈發才幾個的“不聽話”,我聽得忍不住皺眉打斷了她,同時又將剛纔問的問題,又說了一遍。
“嗯,他們確實不聽話。於奶奶,那靈紙人他們要怎麼附上去,又怎麼出來呢?”
“什麼?”於老太太被我突然拉回正題上來,還有些沒反應過來。愣愣地看着我反應了幾秒,她纔像恍然大悟一般,同我說道:“紙人麼?直接附上去就好了啊,想離開的時候主動離開就好了,這有什麼問題麼?”
“就這麼簡單?”我有些詫異,不應該是念個什麼咒,或者說是擺個什麼簡單儀式之類的麼?
“就這麼簡單。”於老太太認真地點頭,說:“這扎靈紙人對於魂魄而言,就是個臨時的軀殼,軀殼裡頭是空的,魂魄鑽進去之後便能撐起來這個靈紙人,短時間內化成人身行走在太陽底下,是沒有一點問題的。”
“至於怎麼出來......怎麼進就怎麼出來唄。”
這也太簡單了吧,我還是有些不敢相信,但於老太太說話時候,情緒很是穩定,這表明了她說的都是大實話來着。
這扎靈紙人,還真是操作簡單大衆化啊。
想着,我腦海裡飄過幾段林正英的殭屍系列,裡頭那繁瑣的施法情節,使得我忍不住嘴角抽了抽。但緩過神來,我又想到了一個問題,那女人是從包裡把這四個靈紙心拿出來的,如果她拿這個出來的時候沈發才四個已經不在裡頭了,那麼......
我一拍腦門,朝着於老太太問道:“那,附在靈紙人上的魂魄,有沒有可能被外力,或者被其它鬼物從外頭拉出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