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似乎都要等柳晨風來了,才能真的搞明白。
烏鴉精姑娘絮叨叨地又說了一會兒,但對我來說有用的信息,卻是基本沒有。清遊他們將我與烏鴉精姑娘所說的話細細思量了一通後,反倒沉默了下來,他們的想法和我一樣,畢竟柳晨風身上有沒有陣法,有多少個陣法,現在陣線的排列究竟是什麼樣子,總要親自看了才知道。
我們並不是不相信烏鴉精姑娘,而是在完全相信的情況下,爲接下來做準備。
“行了,都去吃點兒飯吧。”駱澤擡手腕看了看時間,眉頭緊皺,已經五點多了,相當守時的秦良俊又要來了。
我點點頭同他們告了別便起身往外走,需要掛水的烏鴉精姑娘也和老妖一起跟在我身後,一路默不作聲。走過太平間門前的時候,我腳步不自覺得放緩了些,外頭的天還沒有完全黑下來,井老頭此刻應該就躲在裡頭看着我們吧。
“蘇然,在看什麼?”
通往清遊辦公室的路挺寬,四個人並排走也不會覺得擁擠,可是老妖這會兒卻是突然橫挪了兩步,貼到我身邊來一同朝着太平間望着。
“咋的,那裡頭都是放屍體的,你想進去?”老妖又說。
“沒有,想別的事兒呢,不知道怎麼就看那邊兒了。”
我渾身一個機靈,反應過來後趕忙同老妖解釋着,只是話還沒說完,忽然間便覺得身後有人在看着我。
一回頭,正巧與一雙帶着琢磨的眼眸對了上。
駱澤!我心裡頓時又慌了。
他緩緩地朝我們走近,腳步沉穩,有力。可不知怎麼的在我聽來,那鞋底的落地聲像是一下下踩在我心臟上頭似的,瞬間便將節奏打亂。
十幾年的刑警生涯,帶給駱澤的可不單單是查案經驗,過分敏銳的直覺,纔是此刻讓我得最可怕的。
下意識的將目光,不,是將餘光都從太平間門上收了回來,我就這麼目不斜視地看着他,乾乾的笑着。
“你笑什麼?”駱澤說着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明明是疑問句,他的表情上卻沒有一絲疑惑。
這讓我心裡更慌了不少,然而,他頗爲淡定的走過我們身邊,沒再多說什麼,招呼着老妖便往電梯走:“走吧,站這裡幹什麼?一會兒指不定還得再上來,抓緊點吧。”
“嗯,也對。”
老妖帶着烏鴉精姑娘加快了腳步,我愣了愣,也趕忙跟上。
回了六樓,駱澤沒再說什麼,老老實實地躺回了611等着護士扎針,同時,也在等着秦良俊帶着一堆資料苦着臉尋過來。
我出電梯時不自覺得就慢了他幾步,這會兒站在612的門口朝611的病房門看了一會兒,心裡越來越複雜。以駱澤敏銳的思維判斷,兩次都在太平間外發現我的異常,他會不會已經想到了什麼。
我們之是本該坦誠相對的,可井老頭卻交待了我不能告訴他們兄弟倆,這樣的隱瞞讓我覺得煩悶不已。
猶豫了許久,面對611的病房門,我不論是往前還是往後,都邁不出腳步。
這樣瞞着他們真的好麼?
現在想想,井老頭對上柳生道人,似乎沒有太大勝算啊。
如果井老頭真的因爲這個出了事,該怎麼辦?
......
不知站了多久,身後一聲門響,強子帶着楚玥桐從612裡走了出來。
“哎,蘇然,我們還準備去樓上叫叫你呢。”強子攬着楚玥桐走到我跟前,笑得格外燦爛。他說:“走,吃飯去,今天晚上我請客,吃小肥羊!”
楚玥桐亦是笑眯眯的模樣,從強子身旁走出來,她一個晃身進了610:“我去叫安昕,你要拿東西什麼的快一點,去晚了人就多了,得等位。”
我愣愣地看着他們,儘管眼睛看到了動態畫面,可我的腦海裡,畫面還停留在未來某天的一場大戰裡。
“蘇然!?
強子伸手在我跟前揮了揮,我的眼球跟着他晃動的手掌動了幾動,終於是回過了神來。
“哦。”
我嘴脣動動應了一聲,回了房間揹着包,心思沉重地跟着他們去了火鍋店。
依舊是上次一起來的小肥羊,臨進門時,我回首望夕陽,天邊的餘暉映紅了一片,那樣紅彤彤的一片,隨着天際的晚風悄悄變化着,恍惚裡,我似乎看到了一片涌動着的血海......就如同那夜在黑市地下車庫的二層裡一般。
這一頓的火鍋,我吃得心不在焉,他們從頭到尾聊了什麼話題我都沒有聽清,只是下意識的夾菜,在料碗裡涮上一涮再往嘴裡塞。
從小肥羊出來,我們四個滿身火鍋味兒的走在路邊人行道上,安昕挽着我胳膊,強子攬着楚玥桐。
“蘇然,今天胃口不錯啊。”強子看着我笑道:“從頭到尾,都沒見你說什麼話,就一直在吃。”
“嗯,挺長時間沒吃火鍋了,味道感覺還不錯。”我微微回了點兒神,應付了一句:“等過幾天,我請你們再來吃。”
“行啊,這麼說定了。”強子一咧嘴,露出一口白牙。
我們四個人基本都吃得彎不下腰,一邊晃着往清澤醫院走,我們一邊閒聊着。
“唉,蘇然,啥時候帶我們去白事兒一條街看看唄,我記得你不是說要接點兒小生意麼?”安昕提強子隨意地提了幾句最近夜裡發生的事情之後,頓時興奮大起:“我上次冒着做噩夢的危險,咬牙熬夜看了一本小說。”
“......”
能讓她做噩夢的也只有靈異類小說了,還熬夜看,她的膽子看來比之前是大了不少了。
此刻,安昕一副求誇獎的模樣,巴巴地看着我。
“啊?”我即刻回了神,摸着胸口昧着良心道:“真的啊,現在你的膽子都快比我們大了,說真的,好多小說我都還不敢晚上看呢。”
這動作着實有些誇張了點,安昕倒是沒在意,咧嘴一笑,她十分滿意地點頭。
“是吧,我也覺得。”
“嗯,是厲害了不少呢。”
楚玥桐也跟着點頭,安昕的變化除了我之外,也只有她這個室友最清楚了。楚玥桐笑得很溫柔,她微微側着身子,正要再說些什麼的時候,一道突然出現的人影,朝着我們便迎面衝來。
“唉,小心!”
人行道大約有三米寬,我看着之後第一時間拉着安昕躲了開,可強子和楚玥桐卻不知因爲什麼慢了一步。與此同時,我看着那人跑過來的路線,本能的發現,他似乎就是奔着楚玥桐來的。
“啊!”
這個想法剛剛在腦海裡出現,楚玥桐便被撞到在了地上。四月初的天已經帶着春天裡特有的溫暖,換了單衣的楚玥桐身體與地面接觸的一剎那,尖銳的吃痛聲頓時刺痛了我們的耳膜。
“玥桐!”
強子急紅了眼,他剛纔正攬着楚玥桐,那股衝擊力道能把楚玥桐生生撞倒在地,強子自然也好不到哪去。
“怎麼樣?”他慌忙地將楚玥桐從地上扶起來,焦急詢問着:“摔到哪裡了?有事沒?”
“嘶,胳膊。”
楚玥桐單手捂着右胳膊,剛纔還笑吟吟的俏臉,此刻疼得煞白。她一向都很是堅強,可此時此刻我和安昕在旁邊看,她的淚珠子已經在眼眶裡頭打轉。
這是真摔着了,我心裡涌出了一股怒氣。
撞倒楚玥桐的是個男人,那樣猛烈的撞擊,儘管不是正面撞得臉對臉,但依然倒地未起的他,似乎比楚玥桐摔得更重。安昕已經在第一時間去了楚玥桐身邊,我看着躺倒在地面上既不出聲也不動彈的男人,直覺裡忽的出現了一絲不妙。
這會兒正好七點出頭,雖不算下班的高峰期,但路上的人也確實不少,僅僅是他們相撞半分鐘不到,我們周圍已經圍了幾個看熱鬧的人了。
“這人行道,你特麼跑這麼快乾嘛?”
我皺着眉頭,因爲有了一次被碰瓷的經歷,我一邊嘴裡大聲說着,一邊走到他身旁蹲下,嘴裡繼續大聲喝斥。
“跑得快就算了,你還不看路!”
“你起來先,別躺地上裝,我們這邊兒被撞的還能站起來呢!”
“喂!聽沒聽着?”
我語氣不善,但考慮到之前在網上看到的一碰之後便蹦起來的那種惡人先告狀,我伸出去的手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又縮了回來。
他這一動不動的,是要幹啥?
旁邊看熱鬧的人已經湊了不少,許多後來的人並不曉得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人是怎麼了?”
“地上躺着那個好像在人行道上跑步,然後沒看好路撞上了那小姑娘。”
“呃,他是撞人的那個啊?我以爲他是被撞的呢。”
“嘖嘖,怎麼把自己撞得這麼狠啊?”
“......”
他們的議論我聽在耳裡,放在以往,我指定就伸手去把這男人先扶起來,可心底一波一波涌起來的不祥感卻告訴我,這人一扶,事兒指定就大了。心裡猶豫着,我起身後退了兩步,正想扭頭問問強子楚玥桐的情況時,我的餘光卻在那男人的頭邊,發現了一灘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