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事情我會知道的比他們幾個多？
帶着一頭的霧水，我看向烏鴉精姑娘：“說啥，發生啥事了？”
“是H大里的陣法。”
烏鴉精姑娘的聲音還是很沙啞，沒了以前的清脆，但說話上卻也順暢了許多。只是她說的內容讓我有些納悶，雖說H大我比他們都熟悉，可關於陣法，清遊幾個明顯比我在行多了，陣法上的問題問我做什麼。
正疑惑着，烏鴉精姑娘喝了半杯水清了清嗓子，接着補充道：“哦，還有柳晨風。”
“柳晨風？”
“對。”
相較陣法什麼的，這些人裡頭確實也就是我，對這一世的柳晨風瞭解的更多一些了。
“他怎麼了？”
我一邊問着，一邊琢磨着烏鴉精姑娘接下來要說的話，如果照她之前說的話來分析，她到現在爲止，可能跟柳晨風也只見了前天晚上那一次面。所以，她要跟我說的，八成是那天他們倆在血繭裡頭所發生的事了。
“是這樣的。”
烏鴉精姑娘側過身，認真地跟我說了起來。
那天夜裡，烏鴉精姑娘爲了躲那道來回蕩着的鬼王煞氣，便主動鑽進了血繭裡頭。同我所經歷的一樣，那血繭也確實是針對被困者魂魄的，而柳晨風恰恰就是魂體，所以他被吞進去之前，神智便已經受了那陣法影響，模糊不清了。
但烏鴉精姑娘卻不同，且不說她那從小食陰氣到大的成長經歷，單是那逆天的能看破陣法的雙眼及完整的妖魂，便已經讓她立於危險之外了。
血繭裡頭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可烏鴉精姑娘的眼睛，卻是毫不費力地便能看到一條條隱在黑暗裡的陣線，血繭本身的，以及藏在柳晨風魂體裡的。
“你說，柳晨風身體裡頭有陣線？”
我聽到這裡，再也沒法保持淡定了。我一直覺得柳晨風的狀態怪異得不得了，之前的判斷裡，我們都是認爲是這是養鬼迷宮長時間來對他的影響，至於柳晨風魂體本身，哪怕是向來對陣法研究頗深的清遊，都沒往這方面想。
然而，前天他們才初次見面，烏鴉精姑娘便看出來了這些。
“是的。”她點點頭道：“柳晨風的靈魂裡頭藏着許多陣線，當時的情況裡我看不太清，但那麼多陣線，明顯不止是一個陣法。”
“......還有倆？”
“這個我沒法不確定，但至少是兩個。”
烏鴉精目光堅定，我與她對視着卻漸漸失神，一陣短暫的恍惚裡，我似乎明白了烏鴉精姑娘說的兩個陣法，到底影響的是什麼了。
柳晨風，他給我留下印象最深的，便是之前的健忘症與夜裡十二點之後的變身了。
他的健忘症，在這些天裡已經逐漸好了些了，這可能是因爲衛真道人死前將養鬼迷陣破了一部分的原因。至於昨天晚上，他神智清晰並且之前的記憶都恢復了，甚至還能帶着我找到七星屠神陣的陣眼......我想，這八成跟烏鴉精姑娘所說的事情，會有些關係。
烏鴉精姑娘捧着杯子又喝了一杯熱水，才略顯疲憊的跟我繼續講着。
“我在那血繭裡頭呆着也是呆着，想着那柳晨風過來時候對我們也沒什麼惡意，我便趁着那一會兒，將他魂魄表層束縛着的陣線咬了去。”
果然是這樣啊！
我聽完不知怎麼的，情緒頓時複雜起來，有高興，也有擔憂。
“所以，柳晨風昨天晚上變了。”
趁着烏鴉精姑娘又抱着水杯滋潤嗓子，我深吸了口氣，將昨天晚上柳晨風的種種表現，以及和以前的對比，都講給了她聽。
“那，是我做錯了麼？”烏鴉精姑娘有些忐忑起來，沒什麼精神的大眼睛裡頓時泛起了些水氣，“我以爲他是來幫我們的，才......”
“不是你的錯。”
我連忙搖頭，清遊幾個也跟着開口安慰她。
“是啊，這是早晚的事，不是你，也會有別人將他身上的陣線斬斷。”
“是啊，不用自責。”
“其實說起來，還要謝謝你，如果不是你將柳晨風身上的陣線斬開，我們昨天也不定能破了那七星屠神陣。”
“真的麼？”
在座的基本都開口了，烏鴉精姑娘用可憐巴巴的目光瞅了我們一圈，眼裡的淚花隨着睫毛顫了幾顫，終於是又退了回去。
不過饒是如此，烏鴉精姑娘依然頂着她那蒼白的小臉認真地看着我，那目光清澈至極。
“真的。”我連忙點頭：“七星屠神陣可厲害了，雖說還未完成，但昨天我們幾個又去就它被困在大廳裡了，那血繭一下子出來了好幾個，把我們都吞進去了。”
“啊，這個清遊叔跟我說過了已經。”她說着看向與木乃伊差不太多的清遊，眼裡的淚光“嘩啦”一下子，又涌了出來，“都是我不好，如果前天我能找對陣眼，你們昨天夜裡就不會受傷了，哇......”
太過單純的烏鴉精姑娘被清遊這副悽慘模樣刺激得眼淚撲簌簌往下掉，巴掌大的小臉上頓時溼了大半，那副梨花帶雨的模樣......偏偏我們幾個在坐的全是大老爺們，對付鬼物什麼的可以眼都不眨一下，但這個......
“哎呀，別哭別哭！”
坐在她旁邊的老妖原本是我們幾個裡最淡定的，可這突然其來的大哭，卻是嚇得他頓時從沙發上一躍而起，那模樣，跟見了鬼王也差不太多了吧。
“真的不怪你，不怪不怪。”
清遊也慌了，手忙腳亂地抽着桌上的紙巾起身往烏鴉精姑娘手裡送。然而，他這一遞紙烏鴉精姑娘哭得更兇了——近距離觀看木乃伊的臉，終歸是比遠觀更刺激不少的。
“行了，你起開。”
好在，洞息了一切的駱澤伸手把清遊推回了座位上，不着痕跡地瞪了他一眼，駱澤起身拿過烏鴉精姑娘的杯子，重新倒了杯熱水遞去，柔聲道。
“喝點兒水吧，那些都不怪你，就算陣法破了，他們昨天晚上去也還是會遇上佈陣者的。”
駱澤說着臉上的神情亦是柔和了許多，烏鴉精姑娘淚眼朦朧地看着他，臉上帶着詢問。
“佈陣者？”
“是啊，剛纔沒跟你說。他們的傷跟陣法沒什麼關係，是遇上了佈下七星屠神陣的‘人’了，而且，那人的實力着實在他們幾個之上，打不過也是應該的。”
烏鴉精姑娘頂着淚眼，注意力頓時就轉移了：“是我們前天見到的那個麼？”
“是，就是他。”我見狀趕忙點頭，“那老頭厲害的很，我們幾個加起來都沒能把他留下來。”
駱澤沒主動說那老頭是他師叔，我略微一想，也將這老頭的身份問題給跳了過去。
“哎呀，我記得他的模樣，等我們傷都好了，我幫你們尋他，咱們再來一次。”烏鴉精姑娘一把抹去眼裡的淚珠子，拳頭一握，在身前用力揮了幾揮，“下一次，我們一定能把這個壞人抓住的。”
“好。”我趕緊應和一聲，同時將討論的主題往回帶：“你剛纔說，柳晨風身上被下了兩個陣法，你破的那個是什麼陣，會影響到柳晨風什麼，知道麼？”
“啊？”話題轉回得似乎太快，烏鴉精姑娘愣了一下，反應過來道：“我不怎麼懂陣法呢，不過我破掉的那個，似乎是困在他地魂上的，想來，應該和記憶有關的吧。”
“記憶！”
還真的是啊，我下意識地看了清遊一眼想遞個眼神問問，可他正低頭抱着杯子出神，壓根沒收到。
深深的吸了口氣，我將這問題先壓下，繼續對烏鴉精姑娘道：“還有什麼麼？你接着說。”
“有的。”她點點頭，“除了這個陣法之外，那柳晨風很是奇怪呢。”
“嗯，哪裡奇怪？”
“就是他魂魄本身。我也見過許多鬼物了，不論是遊魂還是厲鬼，沒一個像是他這樣的。他看上去是個遊魂，魂體表層也確實只有陰氣，但表層之下，三魂七魄裡頭的煞氣，卻比尋常厲鬼要多上許多許多呢。”
烏鴉精姑娘先前並沒有見過柳晨風，也就不知道柳晨風在夜裡十二點前後會是完全不同的兩番模樣，所以說起這個時，她還掛着淚痕的臉上，頓時佈滿了震驚。
然而，我卻很淡定。
“這個，我知道。”我說：“我見過幾次他煞氣全露的模樣，說實話，較之鬼王應該都差不了多少了。”
“你見過？”烏鴉精姑娘杏眼圓睜，小嘴微張，但眼睛眨巴了兩下之後，這表情便變成了釋然：“哦，也對，剛纔清遊叔叔說，關於柳晨風你知道得很多很多。”
“呃，我......只是認識他久了一點。”我不知怎麼回答她，只得尷尬笑笑繼續往下問：“這煞氣，你看出些什麼沒有？你剛纔說的另一個陣法，是不是就是用來困住這些煞氣的？”
“應該不是吧，另個陣法我沒能看出來是做什麼用的，不過那些陣線給我的感覺並不是爲了控制煞氣。”她說話間歪着腦袋眉頭輕皺，可不知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只見她眸子一亮，嘴角一勾，頓時掛出了莫名奇妙的燦爛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