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着南珍回去兩天,晚上注意去土木工程系觀察觀察,把看到的所有細節東西記清楚了,回來告訴我。”
“好。”
駱澤交待完,蒼白的臉上多了些疲憊,耗費腦力總是要比耗費體力,更容易讓人疲勞。又坐了一會兒,胡南珍起身準備回去了,她出來依然是請了兩三個小時的假,只是今天,至王志洋也出來了,沒人幫她代班。
“駱哥,你好好休息着,別想太多了。”她一邊將寬大的外套穿在身上,一邊扭頭衝駱澤說:“我聽醫生說了,你主要還是失血過多,傷倒是沒什麼大礙,過兩天我再來,給你帶一點前些天我東北老鄉過來給帶的野鹿茸,這東西可補了。”
“知道了。”駱澤笑了笑說:“你沒事兒別老往這裡跑,請假多了學校會有意見,H大里迷陣這事兒還沒完全確定解決,你們還得在裡面多呆一段時間,以防萬一。”
“放心,我懂。”
胡南珍淺淺笑着,陽光照在她晃動着的側臉上,光影分明,眉眼如畫。清遊在旁看着嘴角輕抿,臉上的冰冷也跟着再次變淡,我望着他這副模樣不禁想到,胡幽寧生前,應該和胡南珍很是相像的吧,畢竟她們可是親姐妹。
然而,下一秒,清遊的目光不知怎麼的就瞟到了駱澤腳頭的長桌上,同時眉頭再次皺起——那裡放着王志洋來時帶着的果籃。
在我的詫異裡,他快步走了過去,將果籃轉了個方向後,用不算尖銳的指甲在果籃外的透明塑料袋上劃了幾下,嘴上說着:“我記得你愛吃水果來着,正好,這裡蘋果香蕉獼猴桃啥的都有,你想吃啥自己拿,我給你找袋子去。”
“不用,那是給駱哥的。”胡南珍一邊將自己的身形朝肉球發展,一邊搖頭說着:“駱哥現在生病呢,正要補充營養,水果裡頭的維生素多,讓他多吃點。”
“你都提走吧,別管他。”老妖撇了撇嘴插了一句:“你不知道,上一次他住院時候,他隊裡頭人來探病提的那一堆,到現在還在倉庫放着沒人吃呢,你要覺得這不夠,讓你清遊哥上倉庫再給你提兩籃子去。”
“不用......”胡南珍依然搖着手。
“提去吃吧,跟我們還客氣啥。”駱澤也跟着說道:“老妖說的也是真的,倉庫真的堆得挺多,另外今天我轉到普通病房了,晚上指定又一批過來探病的,這些東西不會少,你放心拿走吃。”
“那......”胡南珍有些猶豫了。
“讓清遊帶你去。”駱澤說着擡手揉了揉腦袋,臉上多少有了些愁意:“唉,一想到晚上又要被圍一兩個小時,我現在腦袋就開始疼了。”
......
事實證明,駱澤的分析確實沒錯。愛吃水果的胡南珍跟駱澤客氣了一會兒,走的時候提了三個果籃,圓臉上盡是心滿意足之色。
而在她走後,駱澤也跟我講了一些我不知道的事。胡南珍他們是從兩年多以前進到我們學校裡的,因爲養鬼迷陣的出現,爲了保護學校無辜的學生,胡南珍最先扔下修行去應聘舍管,一直默默地守護着我們。
舍管的工資每個月只有兩千,除了她每個月給自己留下的吃喝所用的五百之外,剩下的所有錢,她都存進了一個特殊的賬戶裡,然後趁着每個月只有兩天的假期把辛苦攢下的所有工資都買成生活必須品,送到鄭州附近的縣城,鎮上,那裡有着一些家庭條件相對來說較爲艱苦留守兒童和老人。
這樣的善舉,她已經堅持了兩年,受過她幫助的人已經超過了三位數,只是到現在爲止,也沒有人知道她的全名,沒有人知道她的身份,甚至沒有人見過她真實的面容......駱澤跟着去過一次,繞過山林路過河流,走過村口的水井與不知歷經了多少風雨的大槐樹,走進一羣帶着純真笑容的孩子堆裡。
他們喊她胡姐姐,胡阿姨,孩子身後那些衣衫破舊的老人,則是叫她胡丫頭。
駱澤回來之後,感慨頗深,胡南珍只是狐仙,可她卻比許多自己見過的人都熱衷於幫助這些真正需要幫助的人。
於是,深思熟慮之後,駱澤這位當時腦子並不算多活套的刑警隊長帶着偷偷記下來的資料,利用自己的關係找了一些公益組織,以及一些想要通過募捐來提升自己知名度的中小型私企,幫着這些連基本生活都難以維持的人。
所以,胡南珍走的時候,駱澤和清遊纔會一起勸着她帶一些水果走,因爲想去幫助這些連飯都吃不飽的人,胡南珍每次去超市都只是挑那些壞了一半或者快要壞掉的水果,帶回去洗了又洗,一個半個,還要分成兩三次吃。
以至於今天,她來的時候能帶一束鮮花,就已經讓駱澤和清遊有些震驚了,只是礙於胡南珍的面子,他們沒有提罷了。聽完他說的這些,我沉默了,心裡複雜的同時,也有着深深的羞愧,要知道上個學期,我還對胡南珍有着挺重的偏見。
......
晚上六點,611迎來了今天的第二波探病潮。
吃過飯,我剛把回學校住的決定和強子幾人說完,秦良俊就帶着人來了,其中,就有那位被停了職的張副隊。
“蘇然!”秦良俊走過來同我們打着招呼,“小李,玥桐......哈,這是剛回來還是準備出去啊?”
那個“哈”指得是安昕,因爲我們四個人裡頭,只有安昕沒有在他跟前怎麼出現過,他看向安昕的時候尷尬了一下,但依然點頭示意。
“啊,剛回來。”我拉着安昕迎了過去,介紹道:“這是我女朋友,路安昕,叫她安昕就好了。”
“這是秦良俊,秦哥,駱隊的同事。”
“秦哥好。”
“好,好。”秦良俊呵呵笑着,正想再說些什麼的時候,他的肩膀明顯的被人碰了一下,於是,再開口時就變成了:“對了,駱隊今天怎麼樣了,這會兒醒着沒?”
碰他的自然是與我有過一面之緣的張副隊,或許是因爲停職的原因,也或許是因爲來看駱澤,今天的她明顯跟上次不一樣。
齊耳的短髮被梳成了三七分,髮梢微翹,看上去挺有層次感,面容不算太出衆,但因爲職業的原因,哪怕沒有警服在身,看着也比尋常女性多了一抹英氣。此刻的她化了些淡妝,眉梢眼角明顯精心修飾過,特別是睫毛,長而微翹,臉頰亦是微紅。
說實話,這個女人的身材比例相當不錯,一米七左右的個頭還配着大長腿,淺咖色的春款長裙更是加這個優勢發揮到了十二分,只是這幾天的她可能沒怎麼睡好,兩個眼圈看上去,隱隱有些發黑。
打量完這個女副隊,我多少覺得有些可惜,先撇開她的性格不說,單是這模樣和身材,倒是和駱澤相當般配,只是......
心裡深深地一嘆,我表面上還是帶着笑容替他們帶路:“呃,駱隊醒着的,這屋,你們進吧。”
不知道這些的秦良俊同樣被自家副隊推得搖了搖頭,帶頭走了進去。
這一次帶探駱澤病的相比上次來說要少一些,但這五六個人加上我們四個,一走進去立刻把這間不算小的病房擠得滿滿當當。
“駱隊,怎麼樣?”
“好點了麼?”
“......”
一行人的問候開始了,七嘴八舌,問題卻幾乎一樣。
我默默地拉着安昕又走了出來,這兩天要回學校住,已經習慣天天看着她的我心裡有些不捨,雖然只是兩天。強子和楚玥桐在我們剛走到外頭的時候,也跟着出來了,他們的神色也不太好,特別是強子,他臉上的擔憂比我的不捨還要誇張許多。
“我沒回來之前,你就呆在這裡別往外出,要吃飯什麼的喊安昕跟你一起去,實在不行了喊外賣也行,杜天宇媽媽的電話我給你們留下,不行的話你喊她送送,她應該不會不來。”
“晚上的時候一定要注意,有什麼不對第一時間給清遊院長電話,手機打不通打內線,內線號碼在牀頭櫃上貼着,你跟安昕一會兒記一下。”
“寫東西別寫太晚,思多傷腦,憂多傷心,還影響睡眠質量,鬼片什麼的先不要看了,安昕膽子太小,你找不着靈感還容易嚇着她,等我回來再說。”
“......”
我還沒跟安昕說些什麼的時候,強子已經說了一堆,使得我想說什麼都說不了了,因爲強子每一句話裡都提到了安昕。我攬着她靠在牆邊,一邊看着強子冥思苦想,生怕自己落下什麼沒說,一邊又看着楚玥桐一臉無奈,卻無法反駁。
不過話說回來,距離楚玥桐上次出事,也已經過去一個星期了,然而無論是黑叉還是華氏兄弟,卻沒有一個再找到這裡,對楚玥桐出手,事出反常即爲妖,我跟清遊他們也琢磨過這事兒,沒有答案,所以楚玥桐自己一直沒有放鬆過警惕,我們也沒有。
強子下一個要交待的事項還沒想好,秦良俊卻是揉着腦袋從611裡走了出來:“蘇然,強子,來,我跟你們說點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