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澤的這個字下了很大的決定,做出決定的關鍵,卻是木林看向他的那雙帶着堅定目光的眼睛。
槍傷在肩膀,本質來說並不致命,可如果不及時止血,依舊會有生命危險。木林的眼神我也看到了,只是或許不是正對着他,我的感受並沒有駱澤那麼深,但說實在的,普通人可能也沒誰會看到有人在自己身前中槍倒地而沒什麼劇烈反應的,我也一樣。
心裡浪已滔天,可我此刻卻幫不了他什麼。
駱澤和清遊已經彎着腰往我這邊走來,我連忙往後縮了縮,退進了暗門裡頭。槍戰,逮捕,這些本就不是我所擅長的,衝動間做出什麼冒失的決定,不但幫不上這些刑警們,反而可能還會拖累。
心思百轉裡,他們倆已然走進了暗門裡頭停在我身邊,明亮的白熾燈光也照不亮他的面色上暗沉。
“下面什麼情況?”駱澤沉聲問着。
“除了沈發才之外,還有四個人,一個可能是被綁來的受害者,剩下三個目前都已經被我們收拾掉了。”我說着望了一眼身後,暗門未關,儘管有着黑橡膠布的阻擋,可木林那堅定不移的眼神卻像能透過它直接看到我們身上一樣,讓我胸口隱隱發堵。
只是想到自己今天晚上來這的主要目的,我還是深吸了口氣,邊帶着他們往下走邊繼續說:“那三個裡頭有一個是帶我們下去的男人,自稱九哥,具體叫啥不知道,這會兒在地下二層門外的垃圾桶裡,老妖把他敲暈了,說是短時間內醒不過來。”
“另外倆應該是沈發才的幫兇,名字不知道叫啥。我根據他們體型給取了倆代號,跟我們遇見前,他們是和被梆的那個人在一個房間裡頭。”
說完這些,我們三個便已經停在了防盜門外。剛纔我出來的時候有意把防盜門虛掩着,一來是因爲我不清楚這門的密碼,二來,是想讓駱澤和清遊這倆推理能力比我強上許多的同行看看,能不能看出點兒啥來。
“好。”
駱澤應着,視線很自然地在第一時間,被這密碼鎖給吸引了去,緊隨其後的清遊也是一樣。
密碼鎖,在這個年代裡頭不算是什麼太過新奇的東西,但也絕對不是普通人家就能用的上的。最少我活了這麼大,密碼鎖除了電視裡之外,也只在小時候去某個***的同學家裡玩時和參觀學校的實驗室的時候見過兩次,這是第三次,並且是在我從來沒有想過的地方見到。
因爲鎖的高度位於他們腰間的位置,駱澤和清遊此刻都是彎着腰,把頭湊到密碼鎖跟前研究。這個姿勢使得我看不着他們的神情,但因爲靈覺敏銳,我明顯的感受到了周圍空氣都略微冷了下來。
“能看出來點啥麼?”我也湊了過去。
“這門有問題。”清遊率先直起了身,目光凌厲地打量了一圈周圍,最後才望向我,沉聲問道:“蘇然,你是不是還有什麼沒跟我們說的?”
“呃,有問題?”我一愣,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對了,我剛剛在裡頭的時候,外面任何動靜都聽不到。”
“什麼都聽不到?”
駱澤眉頭一皺,與清遊對視一眼。那眼神我看不懂,但直覺告訴我,他們一定是在這門上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並且很可能與我剛纔琢磨過的事兒有一定聯繫。
想罷,我重重點對:“嗯。”
“老妖和李文強現在還在裡面麼?”清遊並沒有伸手去動門,說話間反而還面色凝重地往後退了兩步,離門更遠了些。
這退後的動作頓時給我敲響了警鐘,“在裡頭,有什麼不對麼?”
“門上有問題,不出意外的話,估計今天晚上要熱鬧了。”
“樓上還不夠熱鬧麼?”
“哦,那還會更熱鬧一點。”
清遊面色陰沉,可說的話卻是有些輕飄飄的意思,只得我納悶不已。但沒等我去琢磨他要表達的到底是怎麼個意思時,駱澤卻是在我身旁拍了拍我肩膀,另隻手指指樓上。
“蘇然,你有辦法把木林接過來麼?”
駱澤的話題轉得不算突然,最少我心裡頭也一直在惦記着他。樓上雜亂的聲音依然沒點兒停下的意思,這種情況下,木林短時間內被醫治的可能性太小太小了,儘管知道駱澤手底下的其他人也會盡快幫到他,可木林染紅了的衣裳及灑落身旁的鮮血卻是刺得我心頭微微一顫。
“......有。”我摸了摸口袋裡的兵解符,猶豫着點了頭,兵解符的靠譜程度在我心裡頭纔剛剛過及格線,更何況現在還是這麼特殊的時候。
“好,拜託你了。”
駱澤說着,眼裡頭有着說不清的複雜情緒在閃。
我沒能看懂,但卻明白了他的意思,甚至還感受到了點兒傷感。時間不等人,特別是關係到人生命的時候,我衝着他們倆輕輕點頭,把身上藏着的兩張兵解符從兜裡摸出來,夾到左手指間,心裡虔誠地默唸。
“師父保佑,師父保佑,師父保佑。”
依然掌控不了兵解符的我已經把這樣的用符之前默唸三遍,當成了習慣。望着空蕩蕩的樓梯,我用力地深吸了口氣,“正南地坤,奇門遁甲兵解,現!”
流動的靈力涌向指間,頃刻激活了符咒,指間的火光燃起,我所熟悉的天旋地轉也跟着驟然襲來。但似乎是因爲我的目的地距離用符時的所在位置太近了,以至於這個眩暈感還沒來得及從大腦往身體傳遞,我的雙腳便已經又落到了地面上。
彎腰,扶人,用符,這是我眼前畫面還沒完全清晰時候的直覺判斷。
地下車庫一層的打鬥還沒有停止。我彎腰之後略身體略微停頓,待眼前的畫面清晰之後,纔敢有下一步的動作。我怕這次的轉移沒受老頭子保佑,直接把我傳到敵方大本營裡去,也怕眼前畫面一清晰,看到個陌生的帶着驚恐的人臉。
不過眼前的畫面清晰後,我的恐懼多多少少的減弱了許多。
“別怕,我是來幫你的。”我掃了一眼周圍,低聲跟木林說着。
我不知道自己出現的時候到底是什麼樣子,但想象中應該挺帥氣瀟灑。然而事實卻是讓我有些無奈,因爲我此刻整個人幾乎都貼着木林的身體,木林本人,整張臉都已經呆了。
“我......算了,你閉眼先。”
一時間,我也不知道該跟他怎麼解釋,或者說,這種情況壓根沒有讓我給他解釋的時間。一顆不知道是不是打偏了的子彈飛來,看不到軌跡,可我依然能清楚地感受到它從我們頭上經過,釘進了我們身後的廢棄木板裡,留下一個不起眼的彈洞及四散紛飛的木屑。
小步地繞到他左邊,我右手抓着他的胳膊輕輕閉眼,默唸完了三遍師父保佑。睜開眼,符咒被我豎在胸前輕輕晃動,像是在無聲的迴應着我剛纔的祈禱一般。
心頭又是一暖,我調動靈力的同時低聲念着口訣:“正南地坤,奇門遁甲兵解,現!”
“啊!~”
眩暈感襲來的瞬間,我耳邊傳來了木林驚慌失措的尖叫,嚇得我差點兒撒手。
妹的,耳鳴了。
好在雙腳很快又落了地,沉悶的空氣告訴我,這次的位置應該也沒有錯。
“怎麼樣?”
“木林,別叫了!”
清遊和駱澤的詢問聲頓時在我側面響了起來,待眼前畫面稍稍清晰,我也連忙扭頭看向這個雙腳挨地後尖叫尾音還沒能停下的刑警,上下打量着。
木林的額頭上全是細密的汗珠,因爲中彈失血,他的臉色很蒼白。此時此刻,慌亂和震撼佔據了他的瞳孔,左右打量着周圍的同時,他額角的汗珠順着臉頰滑落到了下巴,再到地上,最後乾脆整個身體都顫抖了起來。
“隊...隊長,我...是...死了麼?”他捂在右肩上的左手顫抖地拿開,指着我們三個,嘴裡磕磕巴巴道。
“他在說什麼?”清遊眉頭一皺,雙手從挎包裡依次掏出了繃帶,剪刀和止血棒走到木林身旁,同樣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眼,疑惑道:“血流太多出現幻覺了麼?”
“可能性不大,八成是被蘇然這兵解符給嚇到了。”駱澤聳聳肩發表了自己的意見,看到木林之後,他的臉色好看了不少。
“隊...隊長,我......”
木林結巴着又開了口,可還沒說幾個字,清遊便是兇巴巴地打斷了他的話,並開始着手處理他肩膀上的傷。
“別動。”
木林的肩膀具體怎麼樣我們不是專業醫生,也搞不太清楚。但當了好幾年私立醫院的院長,清遊一些基本的緊急救護還是比我要強上很多。
受傷的右肩將墨綠色的外套都染得血跡斑斑,清遊拿着剪刀小心地將木林傷口周圍的衣服都剪開,隨即用止血棒按了上去。
他的意思很明確,子彈拿不出來,最少要先把血止住。
然而槍傷止血相當不容易,換了兩根止血棒,清遊終於是勉強把木林的右肩膀用止血繃帶纏了起來,並且不顧木林的嚎叫,使勁兒在上面打了個死結。
“我......”
“你死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