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我左手抱着罈子又後退了幾步，右手緊握着依然光芒大盛的辟邪，緊緊盯着眼前。
眼前還是那條不算如何平坦的水泥路，方纔還明亮的月光不知從什麼時候變又變的朦朧起來，當然，也可能是鬼打牆外的月亮壓根就沒有明亮過。帶着絲絲陰氣的冰冷夜風迎面吹着，吹動了路邊的荒草，也吹動了我身前五六米外飄着的女鬼的紅紗衣裳，和她那及腰長髮。
作爲一個資深臉盲症患者，能讓我見過一次就記憶深刻的人和鬼都不多，此刻在我眼前的，正好就是那跟我有過數面之緣，卻讓我印象很深的幾個鬼之一----白板！
“呵呵，又見面了。”她如白板紙一樣的臉上沒有任何波動，然而冰冷的聲音卻與之前幾次見面時不同，這會兒聽着竟像是從四面八方傳過來的一樣。
“哎喲，這快半個月沒見，你這不要臉的造型還是沒有一點兒改變啊。”不知道怎麼，我一看着她就有點兒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腦袋裡本來想着是厲聲詢問，以及適當的放兩句狠話，但一說出來之後，不止情緒驟變的白板，連我自己都從剛纔的話裡感覺到了一絲怪怪的感覺。
有點像調戲！
“是啊，這麼久沒見，你的嘴還是這麼欠。”白板這飽含怒意的話，依然像是從四面八方傳來的一樣，“上次沒要了你的命算你運氣好，這一次，你別再想活着回去了。”
“上一次？”我神經頓時緊繃起來，好像上一次見她還是在曹姐家的地下室吧，那會兒雖說她身上的陰煞氣挺有威脅力，但現在回憶起來，她也就是站在爬梯口堵人嚇唬人而已。不過她這麼一提，我倒是想了起來，上一次見她的時候，她除了沒有什麼神智之外，身上穿着的還是一套款式差不多的藍衣，並不是眼前這套。
衣服顏色的不同，是不是也決定了這個相當個性化的女鬼的智商呢？
只是沒等我想完這些，白板卻是又擡起自己那雙長着十幾釐米黑指甲的手，帶着獵獵陰風朝我狠狠抓來。她的速度不算太快，但朝我衝過來的時候，周身已成氣旋的陰煞之氣卻是帶起了一陣殘影，狠辣至極！
“我去！”對於她這突然襲來的攻擊，我側過身的同時忍不住一聲嘆。
眼前，我手握的辟邪在她行動的第一時間，便朝着她抓來的鬼爪橫掃而去，然而就在這時，青黑色的陰煞氣旋極速旋轉着，同躬身襲來的白板女鬼一起撲到了我身前。
“滋滋......”
最先接觸到她周身陰煞之氣的，是辟邪的劍尖，因爲陰煞之氣和靈力的雙重刺激，此刻，劍身上原本已經略微暗淡的紅白光芒，猛然間又光芒大作，與此同時，一陣濃郁的白煙帶着陰氣被靜化的“滋滋”聲，從我身前迅速升起，順帶多多少少，阻擋了一點我的視線。
“呃，呀！~”
儘管如此，白板女鬼並沒有退縮回去，相反的，她漆黑的指甲尖在扎眼間便已經穿過了辟邪防守的範圍，沒有一絲猶豫地狠狠地刺向我胸前。
“叮。”
一聲清脆的觸碰聲在我胸前響起，不出意外的，陰風獵獵白煙飄飄，被我一直抱在左胸口，裝着柳晨風的陶瓷泡鹹菜罈子幫我擋住了白板這直襲心口的一擊。藉着這股力道我連忙又後退了幾步，同時眯起雙眼，透過這層因靜化而起的白煙，謹慎地盯着對面。
剛纔這一擊雖短，但白板也絕對是受了點傷，不然也不會等我退了幾米又站好，還沒有再攻過來。
“蘇然，你怎麼樣？”清遊的聲音伴着不算太急促的喘息，也從不遠處傳來。
“還好。”我緊盯着身前逐漸上飄消散的白煙，同樣調整着呼吸。
不同於我，清遊不知道在跟誰打着，但從開始到現在，他那邊的“鐺鐺”聲卻是一直都沒有停下來過，加上我左手抱着罈子，行動上多少受了點影響，以至於從戰鬥開始就在一直在往後退着，我跟清遊倆人現在的距離，可能已經有了十幾米遠。
這不是什麼好消息啊。
白板的第二波攻擊還沒有跟來，相反，在我靈覺裡，她的魂力波動似乎正在原地緩緩減弱，像是...受了什麼重創一樣。
什麼情況？
我關注着靈覺感應的同時，右手再次橫舉起辟邪擋在身前，謹慎地朝白煙後頭那抹驚人心魄的血紅色，靠近着。儘管心理疑惑，但事出反常即爲妖，更何況我們還在這種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情況下，我的警惕更是有增無減。
靠近了白煙的範圍，我將罈子又往上抱了抱，爭取能用這罈子護住心臟的同時，把脖子上的大動脈也給護住。橫掃離這白煙越近，我心裡頭的不安感就越盛，直到我的右腳跨入白煙的範圍裡時，我忍不住又把靈力罩子加厚一層，順帶把橫在身前的辟邪用力往前揮了揮。
“臭不要臉的，你......”
“吼！~”
感應到辟邪的劍身碰到了什麼東西，我下意識地就開口嚷嚷，一來給自己壯點兒膽，二來能試探出來白板的狀態也不一定。但沒等我這話問完，辟邪的劍尖便在白煙的那頭被什麼東西給狠狠抓了住，並且伴着一道低低的怒吼，一股強勁的拉力從辟邪的劍尖猛得傳來。
“我...去！~”
下盤一個不穩，我頓時被這股拉力帶得朝前栽去，幸運的是，我往前栽的時候沒有一把刀或者某種尖銳的器體從白煙那頭刺向我，可不幸的是，我的本能在這會兒也發揮了反作用----右手還緊握着辟邪沒鬆，但我抱着罈子的左手卻是本能的鬆開罈子撐向地面，從而保證我不會臉先着地。
“譁！~”
當我手鬆開罈子的那一刻，我的意識便已經反應了過來，然而沒等我的胳膊再去抱向罈子，這個裝着柳晨風魂魄的容器便沒有任何意外地落到了地上，然後碎了。
“怎麼回事！？”
清遊的詢問聲又傳了過來，不同於之前的是，這一次他語氣裡帶着明顯的驚恐，只是他的話音未落，我身前又傳來了一道同樣震驚的聲音。
“什麼情況！？”柳晨風帶着滿身的煞氣，在我身前緩緩成型，沒等我解釋什麼，他的目光已經看向了自己腳下那破碎的土黃色罈子，瞅瞅我，又瞅瞅周圍，這位堪比鬼王的阿茲海默症患者，整個魂體都顫抖了起來：“啊~......”
柳晨風身周濃郁的煞氣，幾乎在一瞬間裡沖天而起，極速旋轉着將其圍繞，濃烈的煞氣在旋轉中開始不斷地與我身外裹着的靈力相觸碰，濃郁的白煙再次緩緩飄起，然而透過他周身層層的陰煞之氣，我這會兒突然好使起來的雙眼，已然清楚地瞅着了柳晨風同樣隱藏在煞氣裡的血紅的雙眼。
這是...發飆了？
瞅着他這副模樣，我連忙加大辟邪劍身上靈力的輸出，以便自己把這把已經可以當成狼眼手電用的桃木劍從白板手裡抽回來，嚥了咽口水，我提着辟邪邊往旁邊退邊拉開揹包，靠手感尋找着裡面有用的符咒。
“這什麼情況？”清遊那邊似乎也因爲柳晨風的異變而停了手，提着冒着森森寒氣的關公刀走到我旁邊，打量了柳晨風幾眼，他皺着眉頭把我往回拉了拉。
“我也不知道是啥情況。”站到清遊身邊，我心裡多少放鬆了些，畢竟我對這種狀態下的柳晨風是有點陰影的，“不過可以確定的是，柳晨風是真的怒了。”
“廢話，這還用你說？”清遊眉頭一皺，將關公刀橫在身前打量着周圍：“小心點兒，我覺得這鬼打牆要破了。”
“啊？”我腦子頓時有些卡住：“咱剛纔不都出了鬼打牆了麼？”
“誰告訴你的？”清遊沒好氣兒地瞪了我一眼，“你瞅瞅剛纔跟我打的那個，再瞅瞅停在柳晨風身前發呆的那個，你還覺得咱出了鬼打牆了麼？”
“呃。”
我順着清遊刀尖指的方向瞅去，那裡飄着一個藍裙的女鬼，似乎是感應到了我的目光，之前還背對着我們的她，竟是在我看去的時候緩緩朝着我們這邊緩緩地轉過身來，她藍裙長髮，背面造型跟白板差不太多，她垂在身旁的右手裡握着一把細長的劍。
“嘶！~”待她整個身體都轉向我們之後，我瞅着她那張同樣和白板紙沒什麼差別的臉頓時愣了住：“怎麼回事？”
“發現了吧。”清遊警惕地瞅着她，“小心一點兒，這倆女鬼感覺像是一個‘人’，可是剛纔打起來的時候我觀察了一下你那邊，可能這個判斷還是不對，不過咱倆之前第一次在公園裡頭見到的那個，應該是剛纔跟你打的那個纔怪。”
“你怎麼知道？”我來回瞅着除了衣服之外，幾乎沒有什麼差別的倆白板，頓時臉盲症又犯了，但又瞅了一眼藍衣女鬼手裡的武器之後，多少有點明白了：“你是說，第一次跟咱打的那個用的是指甲？”
“不。”清遊謹慎地搖了搖頭：“第一次遇上的那個廢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