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吳邪同學,學姐覺得這句話應該是不全的吧,學姐可以知道完整的詩詞或者句子嘛!”空氣中傳盪開來異味令楚嫣然微微皺眉,但對於這句深刻的話,楚嫣然顯然是準備打破砂鍋問到底。
還未等吳邪反應過來,附近的學生頓時眼睛一亮,紛紛討論。
“相濡與沫,不如相忘於江湖。天哪,吳邪同學不會又在寫詩吧。”
“這話不像是詩,奇怪。這麼簡單的一句話,我怎麼覺得這麼有韻味,有味道。”
“有韻味我承認。但你覺得有味道,恐怕是沈飛虎那廝的屎尿味吧。”
“都別說話,吳邪同學要說話了,我可不想白白錯過大文豪講話,這是歷史性的時刻,你們都安靜點。”
頃刻間,整個人頭攢動的花壇寂靜無聲,針落可聞。
吳邪鬱悶了。
我就是隨手說了句話,怎麼比校領導講話還管用,大家這麼安靜。
“泉涸,魚相與處於陸,相呴以溼,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莊子·內篇·大宗師》被吳邪念了出來。
片刻後!
“這是哪門子古詩詞,壓根狗屁不通啊。”
“是啊,剛纔我還覺得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這句話很好,但現在聽完完整的,怎麼這麼怪,壓根就聽不懂啊。”
“虧我還以爲吳邪同學又在寫詩,特意來此見證歷史性的時刻,哪裡知道是這玩意,壓根就不是人聽的。”
“以前的詩詞造詣那麼高,現在怎麼變得這麼差。吳邪變了,以後再也不當他的粉絲了。”
學生議論紛紛,對吳邪的話提出了嚴正抗議。但很快,人羣中就爆發出連綿不絕的掌聲。
是安意如,起航文學社副社長。
“同學們理解對了一半。吳邪同學,我說的對吧。”安意如笑道:“這確實不是詩詞,是文言文。短短的幾句話,就勾勒出質樸的道理,給人啓發。這纔是這首文言文的哲理所在。”
“想不到吳邪同學還有這樣的天賦。我擔保,就憑着吳邪同學的這段寓言性質的文言文,絕對是名家之作。”
“從字面意思來講,那句話的意思是泉水乾了,兩條魚在陸地上互相用自己嘴裡的空氣和泡沫來溼潤對方,魚離開水會死,在沒有水的情況下,相濡以沫可能是讓對方多活一秒鐘,何不各自到大江大湖裡去更自由。”
安意如不僅是學院第一才女,更是文學社社花,智慧與美貌並存,所以經她一解釋,很多同學紛紛釋然。
“天哪,原來是老祖宗流傳下來的文言文,不是吧,吳邪同學不僅會寫詩,還會文言文,也太多才多藝了。”
“文言文,原來如此。難怪讀着文縐縐的,但卻有一種道不明的哲理。”
“老祖宗的文言文那麼難,那麼難理解。但吳邪的這句話,卻這麼言簡意賅,文字淺顯,哲理卻深刻、質樸。”
“吳邪同學真是棒棒噠。原來相濡以沫是指兩條魚兒擱淺在陸地,利用嘴巴互相呼吸。這不就是人工呼吸,舌吻嘛!”
“你們女生怎麼天生就那麼哎幻想。人家這句話的重點是相忘於江湖。這話的意思跟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一樣。”
那女生憋屈的腮幫子鼓鼓的,眼神迷濛,顯然不信這句話是表達這麼一個意思。
“吳邪同學,你的這句話是想表達我的意思纔對吧,不是他說的吧。”
面對女生殷切的目光,吳邪直言了當的點頭道:“意思差不多的。”
“啊,吳邪,想不到你是這樣的男生。”那女生大失所望,眨巴眨巴的眼珠帶着霧氣,快哭了一樣:“虧我喜歡你的詩詞、小說,認爲你是一個浪漫、敢當擔的男人,想不到你也是個不負責任的男人。”
“靜雅,其實你誤會吳邪,誤會這句話了。”安意如似乎認識那女生,摸了摸她的小腦袋,道:“其實這句話表達的正是對愛情的負責。你想想看,如果你是一條魚,是希望相忘於江湖還是苟延殘喘地相濡以沫?誠然,當我們身處絕境,你肯定希望別人與你相濡以沫,但若你能自由一再地在水中滑翔,你又會怎麼選擇呢?”
那名叫靜雅的女子還想辯解一番,但剛張嘴,卻愣在了那邊。附近學生亦是茅塞頓開,有着一番明悟。
是啊,愛情又相遇就有分離,有選擇就有後悔,不是不心動,不是不後悔,但已經沒有時間再去相擁。如果愛一個人而無法在一起,無法在適當的時候相遇,愛了卻愛在不對的時候,除了珍藏那一滴心底的淚,無言的走遠,又能有什麼選擇呢。
這纔是相忘於江湖的真諦。
“意如姐,我明白了。與其與愛的人一起廝守下去,讓曾經的美好回憶被朝夕相對所磨耗,不如就此別過,哪怕從此再也不想見,至少在回憶裡,她是最美的。”說到這,靜雅將目光瞄向吳邪,臉色羞紅:“吳邪同學這話說的真好,我好像跟他談了一場戀愛一樣。”
“我以前聽說過一個愛情故事,之前一直不明白,但聽了吳邪同學這段話,我突然恍然大悟。相忘於江湖纔是大愛啊。”
“什麼故事啊,明偉,你快說啊,別賣關子。”
“故事是這樣的:兩個修行人,一男一女。一天,女的說我的軀殼頂不住了,不等你了,先走了。男的說,你先走,我隨後就到。”
……
“吳邪同學,不知道我對你這段話的理解如何?”秀眉一動,安意如頗爲自信的問道。
她出身自書香門第,從小詩詞歌賦樣樣精通,即使之前吳邪寫出了木蘭辭、前緣等詩詞,令她拍案叫絕,做主進入了文學社。但那樣如何,她的底蘊是祖宗世代流傳下來的,氣質儒雅,非吳邪朝夕間能比的。
吳邪微微點頭,含笑道:“理解了七七八八。但這段話,並非是單純簡單地對愛情的理解。更多表達的是放棄執着,以全新的自我迎接世界,這纔是它的本意。”
狹隘?
安意如一驚,但聽完吳邪的解釋,豁然開朗。
如果意境有大小之分,那麼她理解的意境僅是小意境,小圓滿,而吳邪,領悟的是大意境,大圓滿。
這一刻起,安意如真正開始佩服吳邪。她不明白,到底是什麼樣的家庭,創造了這麼一個“怪”人,各方面文學天賦都蓋過了書香門第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