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看過多少次,燈光下少年的臉頰仍然美得驚心動魄,江玄嬰的眼神恍惚了一瞬,忽然變得冷寂起來。
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的意識已經被狠狠的壓制了下去。
“有時候,我真弄不懂你的想法。”
江寒獲得了身體的控制權之後,並沒有做什麼,順着江玄嬰的動作,有些生澀的給江衍按了下去。
江衍低低的囈語了一聲,陷入了更深的睡眠之中。
江寒靜靜的看着躺在牀上的少年,和許多人不同,他在江玄嬰的壓制下過了這麼多年,雙親不認,族人不知,所思所想都已經開始扭曲,看到了美好的事物,總是忍不住產生破壞的想法,尤其是江玄嬰珍惜的,他就越發厭惡,這些年來,江衍是第一個,讓他不僅不討厭,反而……還有點喜歡的人。
不是因爲相貌,他是最不在意相貌的人,他喜歡的是少年清澈的眼睛,彷彿天上的明月,世間萬物在他眼裡沒什麼不同,這種被平等對待的感覺讓他忍不住的心動。
江玄嬰原本有些驚訝,但是看着江寒的動作,隨即什麼驚訝都忘了,大聲的說道:“別碰他!”
江寒的手掠過江衍的眉宇間,輕輕的落在了他的臉頰上,細膩的手感讓他忍不住流連了好幾下,聽見江玄嬰的聲音,他沒說話,反而慢慢的把手放到了自己的衣帶上reads;。
外袍脫落,他安靜的躺在了江衍的身邊,側頭靜靜的看了他一眼,閉上眼睛。
шшш⊕tt kan⊕¢O 江寒很快睡着了,但是即使是在睡夢裡,他也穩穩的壓制着江玄嬰的意識,江玄嬰這下終於發現不對了,一直以來都是他壓制江寒,偶爾纔會脫離一下他的控制,只要他想,很快就會反壓回來,但是這次,他嘗試了無數次,仍然沒有辦法撼動江寒的意識,他的精神力彷彿一下子從小溪流變成了汪洋大海,深不可測。
第二天醒來的依舊是江寒,他醒過來的時候,江衍剛剛起身,他的面色裡帶了些許柔和的笑意,看上去和江玄嬰沒什麼分別,若是平時,江衍自然能從二人的心聲裡聽出分別,但是江寒這次下了死手,根本沒有讓江玄嬰發出心聲的機會,而他自己,也動用了精神力,護住了自己的意識不被發覺。
“今日還有事情?”江寒輕聲的問道。
江衍並未發覺有什麼不妥,點點頭,道:“早晨還好,我可以多陪陪你,下午要商量一下開戰的事宜,可能要忙到夜裡。”
江寒的眼睛裡劃過一絲遺憾,不過他沒有露出什麼不妥的神色,輕輕的把江衍抱在懷裡,用着江玄嬰特有的語氣說道:“那,早晨就在這裡陪我,哪裡也不去,好麼?”
江衍無奈,對着江玄嬰的臉,心都軟了,只得道:“好,就在這裡陪你,哪裡也不去。”
江寒的手落在了江衍的腰間,大多時候他是一個君子,不過不包括現在。
“我喜歡你。”他忍不住看着江衍說道,眸子裡滿是認真的神色,近乎妖邪的眸子看上去異樣的清澈。
江衍臉一紅,小聲的回道:“我也是。”
江寒靜靜的看着江衍,慢慢的俯身,在他脣角落下一個輕輕的吻,一觸即分。
“要忙到夜裡的話,現在再睡一會兒?”他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江衍其實也沒有睡夠,但是這會兒在軍中,他起得遲了,怕被人看在眼裡,記在心裡,畢竟他御駕親征是來鼓舞士氣的,造成了反效果就不好了。
看出了江衍的擔憂,江寒搖搖頭,擡手在他眉心按了按,“你說要陪我,那,陪我再睡一會兒?”
他近乎堅持的重複了一遍自己的要求,江衍無奈,只得答應下來,於是剛剛穿好的衣服又掛在了屏風上,兩個人躺在牀上,並着排,身上蓋着同一條被子。
江衍能聞到江玄嬰身上傳來的那股淡淡的好聞的清香,周身被溫暖覆蓋着,加上連日來確實疲憊,很快又睡着了,江寒卻忽然睜開了眼睛。
他微微的側頭,看着江衍熟睡的臉龐,目光一寸一寸,從他五官上劃過,然後,落到了他緊閉的眸子上。他能想象得到,這雙眸子睜開時,裡面的讓人移不開眼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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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寒靜靜的看着,過了許久,他才慢慢的閉上眼睛。
他不知道他現在究竟是個什麼想法,他在這個世上的親人,朋友,全都被江玄嬰佔據,這些東西被佔據的久了,連他這個主人都忍不住在想,他到底是不是真的自己,究竟誰纔是外來的那個,而又是誰,終將歸於湮滅。
江衍還是沒有來得及陪江寒一個早晨,他纔剛剛入睡沒有多久,外間就有急報傳來,說瑞王反了,大軍壓在王都附近,虎視眈眈。
江衍足足愣了一刻鐘,這纔想起來被他遺忘了很久的叔叔們,說來也奇怪,明明一直是秦王給他造成的威脅更大一點,他卻對這個叔叔提不起太多的防備,反而是瑞王,這個總是笑眯眯的人,他一直都抱着防備之心,然而最近忙亂,他都把他給忘記了reads;。
“他帶了多少人馬,戰況可緊急?”江衍連忙問道。
報信的斥候組織了一下語言,說道:“瑞王大軍一共有三十萬之多,其中許多流寇悍匪,還有海上的一些倭寇,丞相說上次王都之亂,有七成是瑞王在暗中操縱的。”
上一次王都戰亂,事後雖然也查了,但是結果不盡如人意,沒人知道周婉儀一個常年待在深宮的婦人是怎麼組織起這麼大的一場叛亂的,甚至有人連先帝都懷疑上了,若是這背後是瑞王在操縱,那麼一切就說得清了。
江衍的眉頭忍不住擰了起來,他御駕親征,原本是爲了提升威望,但若是在這期間,被人打進了王都,即使後期兵力調動,能夠制住瑞王,他的威信勢必也要大減,何況,他是真的沒想到瑞王會謀反。
無權無勢之時,他看幾個叔叔個個人中龍鳳,三叔是最讓他羨慕的那個,不靠母族牽連,不靠提刀上陣,只憑藉着自身的人格魅力和馭人心術在朝堂上站穩了腳跟,不僅身邊圍繞的都是能人異士,還有兩個兄弟默默追隨着,即使是最嚴苛的大臣,也說不出來他半個不字,皇祖父即使不喜歡他,也從來不會當着他的面說什麼,這就是勢。
然而現在江衍的心境不同了,他雖然羨慕瑞王,卻也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會變成他那個樣子,他就是他自己,不會爲了別的什麼而壓抑改變。
江寒默默的看着江衍離開的背影,垂下了眸子,按了按心臟的部位,他覺得有些悶。
“你要這樣,過一輩子嗎?”他忽然喃喃的問道,也不知道是在問誰。
江玄嬰沒好氣道:“不然如何?他是皇帝,自然有他的事情要做。”
江寒有些迷茫,他喜歡他,不想讓他離開,那爲什麼不能把他捆在自己的身邊,讓他日日夜夜只能對着自己,不要去想那些讓人煩心的事情呢?
江玄嬰冷冷的說道:“收起你的想法,你若是敢勉強他半分,我就是拼了灰飛煙滅,也要拉你一起下十八層地獄。”
江寒沒說話,只是眸子明明滅滅,不知道在想什麼。
江玄嬰隨即就感覺到了自己的記憶被翻開,一股強烈的被窺視的感覺漫上了心頭,他怒意翻騰,忍不住喝道:“你究竟想要做什麼!”
我……究竟想做什麼?
江寒無聲的喃喃了一句,忽然笑了:“我想,讓他喜歡我!”
想留住那雙讓他心悸的眼睛,想那雙眼睛在看着他的時候就只是看着他,想……讓那個少年長長久久的陪在他的身邊。
江玄嬰的怒火已經要把整個意識海點着了,即使只剩下一團意識,他還是盡力的橫衝直撞起來,想要衝破江寒的限制,但是江寒的限制一次比一次來的更加厲害,沒過多久,江玄嬰的意識就有些不清楚了。
江寒嘆了口氣,慢慢的閉上眼睛,在還留有江衍餘溫的被子裡睡着了。
前線還沒穩定下來,後方又起火,江衍急得不行,江翎也深深的皺起了眉頭,若是放在平時,他自然可以帶着大軍回去把老三打得落花流水,但是現在,漠北大營都還在別人的手裡,軍心需要安定,別說他這個主帥,就連裴越也走不了。
更何況,足足三十萬的兵馬,事先根本沒有聽到一點風聲,就這麼神兵天降一般出現在王都附近,和上次的情況相似又不盡相同,但是唯一可以知道的是,上次那麼大的動靜只是爲了試探,這一次,瑞王一定做好了所有的準備。
卡在這個節骨眼弄出事情來……江翎忍不住在想,老三和匈奴人之間,真的沒有聯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