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我從江家出來遊歷,因爲偏愛繁華,所以在王都定居下來。”
江玄嬰帶着些許追憶說起這句話的時候,寒江公子的聲音冷冷響起,毫不留情的打破了他營造出來的氣氛。
【那時候想去漠北,路經王都練功出了岔子,只能留下來。】
江衍抽了抽嘴角,江玄嬰毫無所覺,繼續說。
“我在外一直用江嬰的名義行走,見識了很多事情,也認識了許多人,後來我打聽到這次遊歷的任務,需要的東西在安平侯府裡有一份,,原本那夜我只是去探查一番,確認一下,沒想到遇到了郡主尋死。”
江衍頓了頓,儘量讓自己不再想到姐姐的死,這時寒江公子呵呵冷笑。
【明明是遊歷,居然還要藉着江家子弟的名義混吃混喝,後來玩脫了,準備離開的時候才發現,要找的東西在安平侯府。】
江衍沉默了一下,看向江玄嬰,就見他也正低着眸子看他,微微一笑,君子翩翩的模樣。
江玄嬰並沒有在意寒江公子在心中的拆臺,他笑了笑,說道。
“想要混進安平侯府容易,但是想找一件不知道藏在什麼地方的東西,就必須要熟悉府中的每一個地方,除此之外,還要有自由出入的權限,郡主的身份很合適。”
【混進安平侯府容易,換張臉皮就夠了,換誰的卻是問題,呵呵,沒想到換了張女人臉。】
“那時,我一直在安平侯府尋找一樣東西,然後,我第一次見到你。”
【第一次見就起了齷齪的想法,然後心思越來越齷齪。】
寒江公子毫不留情的戳穿,原本漸漸開始感動的江衍越發沉默。
“我不知道我是什麼時候喜歡上你的,也許是前幾天,也許是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但我知道,從頭到尾,你對我來說,是一個很特別的存在。”
【的確,第一次做春夢的對象啊,做了一個和十二歲小孩的春夢,這存在太深刻了,連我都忘不掉。】
江衍已經快要聽不下去了,看着江玄嬰似乎還想要有說下去的樣子,他連忙打斷:“你的傷……”
江玄嬰以爲是江衍在關心他,聞言立即說道:“我沒事的,承遠,今天我一定要把話說完。”
江衍臉頰泛上微微的紅色,他想說,可他不想聽啊!再聽下去,他都要知道江玄嬰做的夢的具體情形了。
然而沒等江玄嬰開口,寒江公子的聲音卻先了他一步,冰冷的彷彿天山上終年不化的積雪。
【想說喜歡他?你有資格嗎?就算真的要喜歡,能喜歡他的人,也只有我而已。】
江衍愣了一下,擡頭看向江玄嬰,就見他那張俊美的臉龐忽然變得蒼白。
良久,江玄嬰輕聲道:“承遠,我從有記憶起,腦海就一直有着一道聲音在耳邊反反覆覆的對我說,我是練武生出的心魔,終有一天要消失。”
江衍的眼睛瞪大了,怎麼會呢?江玄嬰這樣的人,花樣多得千奇百怪,他那麼鮮活,怎麼可能會是什麼心魔?
“你……”江衍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如何勸慰起。
江玄嬰又恢復的原本的笑容,他說道:“但是我不信,我的那些過往的記憶每一件都是我親身經歷過,所以我覺得,我有資格喜歡你,也有資格,得到你的迴應。”
“承遠……你對我,又是怎麼樣的感覺?”
江衍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他還從來沒有被人這麼熱烈直白的表白過呢,一種奇怪的酸酸甜甜的感覺漫上心頭,讓他臉紅心跳,不知所措。
江玄嬰也很緊張,江衍是第一次,他何曾不是第一次,即使平日裡僞裝出一副輕佻浮華的外表,但真到了這時候,他還是青澀的不像話。
江衍臉頰微紅,幾乎想要轉身就走,逃離這個讓他呼吸都不順暢的男人,
也許是被江玄嬰的坦白給嚇住了,寒江公子過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居然,居然真的什麼都告訴他了……】
【我說過,我不會再騙他,這輩子再也不會。】
江衍握緊了拳頭,他擡起頭,雙眼深深的望着江玄嬰,正撞進他的那雙寫滿了真誠和溫柔的眸子裡,江衍覺得自己的聲音都不再是自己的了,他張了張嘴還是說不出話來,索性一頭撞進江玄嬰的懷裡,緊緊的抱住他的腰,把臉貼在他的胸膛上。
少年人長得快,比起年前,江衍長高了一大截,發頂正蹭到江玄嬰的脖頸,他的頭髮並不溫軟,反而帶着一股毛毛糙糙的少年青澀,江玄嬰滿足的嘆息一聲,輕輕的撫摸着江衍的發頂。
“承遠,你不知道我有多高興……”
江衍沒說什麼,抱得他的腰更緊了,過了一會兒,他忽然擡起頭,主動的吻上了江玄嬰的脣角。
開始只是毫無章法的幼獸似的啃咬,江玄嬰反應過來,溫柔的彎了彎嘴角,引導着江衍慢慢的張開脣瓣,舌尖勾連起來。
江衍是有攻擊性的,他並沒有像是話本里那樣任人索取,反而兇狠的主動出擊,死死的摟着江玄嬰的脖頸,舌頭在他口中不住侵擾,江玄嬰不得不退守回去,和他抵死相抗。
一吻結束,兩個人都有些喘不上氣,江衍依舊抱着江玄嬰的腰,死死的,經過了一場脣舌廝殺,他的雙眼帶上了滿足的水花,變得極爲明亮。
哪裡像是溫柔無害的兔子,簡直就是一隻被當成溫順小狗的野狼崽,被這個想法逗笑了,江玄嬰的胸腔輕輕的震動起來,江衍貼着他的胸膛,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來。
和這個人在一起,沒準會很好的,江衍愉悅的想着。
江玄嬰慢慢的抱緊江衍,眼裡露出一抹堅定,不管前路如何,懷裡這個人,他絕不放開。百代嫡傳不過是血統傳承,卻沒見過幾個修行之人是真正靠着血統走下去的,如果一定要逼他在江家和江衍中選一個,他會選擇江衍。
最多不過是被趕出家族了,有太子殿下在,江家的那些人,想要強逼江衍做什麼,絕不可能。
等等!太子……殿下,江玄嬰剛剛有些放下的心立刻就提了起來,他這才反應過來,江衍不再是那個無父無母的小皇帝,他有了一個實力深不可測的父親,他想要過了這一關……很難。
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就是了,江玄嬰悔恨不已。
把江玄嬰拎走之後,楊嚴回到了府邸,遠遠的又看到自家主子站在窗口吹風,不過這次他不敢勸,剛剛江玄嬰說的那些事情他也聽到了,若是編的也就罷了,可是即使只是旁聽,他也知道江玄嬰分析的很有條理,看陛下的臉色,看來那位裴公子和太子妃的確不像是同一個人。
時隔十幾年,很多事情江澈都已經忘了,然而只是想起一點點,都能感受到記憶裡的那份違和,但爲何他當初就感覺不到?
也許是太先入爲主,認爲裴傾是個女子,後來發覺那的確是個女子的時候太過驚喜,也就忽略了前後的不同,也許是他太自大,明明直覺已經感覺到不對,卻一定要相信自己之前的判斷,也許是他一直抱着玩玩的心思,並沒有多愛裴傾,纔會分辨不出同樣的外表下不同的內在,江澈說不清是因爲什麼原因,也許都有,他覺得心裡很難受。
對於裴傾的感覺複雜,對江衍,這個他唯一的兒子,就只有愧疚了,因爲之前裴氏對兩個孩子如出一轍的喜愛,讓他發現真相之後就一直懷疑江衍和長宣一樣,也不是他親生的孩子,他甚至起過殺掉他的念頭,只是念着八年父子情誼,始終沒忍下手。
不忍心,那就不去看,放任元初帝把那個孩子養廢,等到長大,悄悄的給他安排一個不上不下的出路,也就罷了,直到知道江衍是他親生的,他還是猶豫了,一是爲了他身上流着的裴氏的血,二是爲了這些年來的缺位,讓他無法面對江衍,也就更加不敢在他面前露面,生怕讓他知道,自己的父親不是他想象的那樣完美,他甚至蠢得被人玩弄得團團轉。
江澈擡頭看着夜空,感覺到心頭一陣一陣的疼痛和緊縮,他遲到了這麼多年,承遠真的會原諒他嗎?原諒了他之後呢?難道要告訴他,他一直以爲的溫柔的孃親,只是個不擇手段的女人,他一直依靠的舅舅縱妹行兇,欺君罔上,他一直無視的表兄,纔是他的……生母?
江澈深深的嘆了一口氣,覺得這日子真的是沒法過了。
聽完了江澈的煩惱,楊嚴乾巴巴的建議:“主子,反正事情是那個江家少主說的,主子那遭險死還生,本來就昏迷了足足一年多,我們可以裝成剛剛養好傷,什麼都不知道,把事情都推到那個江家少主的身上,讓他去給小主子解釋。”
這……貌似有些無恥,江澈琢磨了一下,果斷表示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