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承歡本來還在心中微微責怪百里焓讓衆人這般誤解她。如今見衆人非但沒有責怪她的意思,反而是理解她的苦楚,心中頓時感動萬分。
她在心中暗暗發誓,此生即便粉身碎骨,也定要保住他們。既然他們能夠理解她,她覺得自己的用意如何,也不必解釋什麼了。
“對了,怎麼不見霍興哥哥?”她擦拭了眼角的淚痕,問道爲首的霍家影衛。
百里焓知道該來的還是會來。但不管霍承歡怨不怨他,反正他問心無愧。況且他也想知道,霍承歡會相信他,還是……
霍承歡見衆人臉色微沉,好似十分爲難的樣子,心中頓時升起了一抹不好的預感。她回眸,看向百里焓那張平靜的俊臉。
“怎麼了?霍興哥哥他……”
“阿歡妹妹,興哥哥沒事。”話音剛落,霍承歡便見花廳外出現了一道人影。只是,那人是坐在一張木椅上,由兩名霍家影衛擡進來的。
霍承歡還來不及高興,看到霍興這般模樣,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
她的霍興哥哥,怎麼會這個樣子……
他爲什麼坐在椅子上?他的腿……
“興哥哥,你,你……”她眼眶發紅,喉嚨間一時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霍興心知霍承歡在擔憂什麼,不過他的臉上卻極爲的平靜,反而揚起了一抹笑容。“興哥哥沒事,不過是不小心將腿摔斷了罷了。”只要霍承歡沒事,他便放心了。
摔斷罷了!怎麼可能只是罷了!別人也許不能體會身體突然殘缺的痛苦,可霍承歡卻最爲清楚。
當初她裝作失憶與現在的霍興哥哥表現的毫不在意的模樣不是一樣嗎?可那種斷臂之痛,一直延續到她每次習慣的想要用右手去抓住什麼,卻什麼都住不住的時候。她會驟然感到無力,感到挫敗,甚至痛恨自己。若不是想着霍家,想着蕭哥哥,想着阿爹,想着報仇。她如何能若無其事的堅持下來!而現在霍興哥哥卻失去了雙腿,這種痛愈加明顯。
他走不了路了,想去哪裡都去不了。每日只能躺在牀上,就連想要坐在椅子上,也要依靠別人的幫助。
這種痛苦,如何能令身爲霍家影衛首領四肢健全的霍興哥哥承受的了?
這些日子,他是如何挺過來的,又是如何說服自己接受這樣殘忍的事實?
她難以想象。
霍興見她如此,心中亦是心疼。其實若不是掛念着霍承歡的安危,還有整個霍家影衛的安危,他也不會選擇繼續活着。如今見霍承歡好好的活在他面前,已經是對他最大的安慰了。
百里焓顯然驚愕霍興竟然沒有將斷腿的罪責怪在他的身上,就連在場的衆位也沒有多言,這讓他不由的對霍家影衛刮目相看。不得不說,楚國也有鐵錚錚的漢子。
霍興依舊面帶笑容。近日軍中的傳聞,他雖被囚困在此,又不能行動,卻也是有所耳聞的。
如今見霍承歡光明正大的前來看望他們,又有百里焓陪同一旁,百里焓方纔還說了那樣的話,也一字不漏的落入了他的耳朵,他頓時猜到了什麼。
他看的出來百里焓對霍承歡的情意。雖然心中不滿百里焓的身份,不過想到以楚墨殤的性子,若是知道霍承歡還活着,定然會繼續糾纏不清。
楚墨殤雖無意傷害霍承歡,但她現在已經對他心死。他不希望違背霍承歡的意願,所以他更情願成全百里焓對她的心意。
他無力保護霍承歡這個妹妹,但百里焓卻有。“阿歡,你不用擔心,興哥哥真的沒事,也會好好的活下去。”可霍承歡還是忍不住的流下淚來。先不論霍興的腿是如何斷的,若不是她命霍興前來邊關,他的腿也不會……
“我想與霍興哥哥單獨說會話。”霍承歡看着百里焓,爭取他的允許。因爲不管百里焓對她好不好,這都是在他的地盤上。
百里焓看了她片刻,深邃的眸子中顯得格外沉寂,令任看不透他的想法。最終他頷首,同意了。其他的霍家影衛也紛紛的退了出去,屋子內只剩下他們二人。
“霍興哥哥,你能讓我看一下你的傷口嗎?”她相信霍興不會受百里焓所迫,對她說謊,所以對霍興的說辭並無懷疑。她只不過想看看霍興到底傷的如何,還能不能有救罷了。
霍興面色微沉,即便極力的掩飾,可還是忍不住的透着一抹傷痛。任誰也無法短時間接受原本四肢健全的自己,變成了腳不能下地的殘疾人。
“阿歡。太子殿下已經給我請了最好的大夫,這雙腿是真的廢了。你又不會醫術,看了也是無用,何必徒添傷悲。”
“興哥哥,對不起。都是阿歡不好,阿歡不該命你前來……”她淚如泉涌。
這些年,她總想着以自己的能力來保護霍家,保護阿爹,保護蕭哥哥。可是道最後他們都受她的牽連拖累,而如今,就連興哥哥也因她失去了雙腿,永遠不能站立。
這份罪過,她怎能不放在心上?
霍興見此,不由嘆氣。
他了解霍承歡表面看起來強勢,心狠,可實際上卻總是忍不住的責怪自己,將所有的人的不幸也都往自己的身上攬。
這樣,她會活的十分辛苦。
“阿歡,你當真以爲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嗎?”
霍承歡不明的看着他。難道這一切,不是因爲她的存在,而連累了他們所有人嗎?
若不是她,楚墨殤怎麼會想着利用霍家奪嫡。
若不是她處處與林婉作對,他又怎麼會利用她迷惑百里焓,而設下這驚天的陰謀。
若不是因爲她,霍家又怎會成爲楚墨殤的棋子,最終敗落,讓他一箭雙鵰。
若不是她,林婉又怎麼急於害死阿爹,蕭哥哥又怎會被楚墨殤起疑,凌雲寺一事,不就是他想趁機害死蕭哥哥嗎?
若不是她因擔憂蕭哥哥,而讓興哥哥前來邊關,興哥哥又怎會失去雙腿。
這一切都因她瞎了眼,受到矇蔽才演變成如今的模樣,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