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德公公明白了。這斷續膏是極好的傷藥,有療傷祛疤的作用,而如今需要這瓶斷續膏的人除了小皇子,自然就只有昭陽宮內的這位主子了。
皇上的心思他一直都猜不中,皇上也從未顯現出來,而今日,他彷彿看懂了一些。
皇后再如何的不受寵,到底是皇上的第一個女人,如何都會顧念些情分的。但若今後納妃,那可就不好說了。
夏草送來藥膏,霍承歡沒有多問,能不留傷疤,她自然不想把自己弄的滿身是傷的樣子。
“娘娘,奴婢那日在井下還撿到了一樣東西。”夏草說罷,從懷中拿出一樣東西,遞給霍承歡。
那是一塊玉珏,拿在手中冰涼滑潤。這不是小皇子身上的物件,那麼只可能是……
想到丞相夫人的死,她不由替曲靖蕭感到傷心起來。也許這是他母親唯一的遺物也說不定,看來,自己還要找個合適的時候,將此物還給蕭哥哥。
這時,有探子前來傳信。
霍承歡已經許久不用探子,一時疑惑,探子是有什麼事情需要稟報?
這三日來,小皇子依舊沒有要醒來的樣子,無奈她只能一次次的將同樣的地方割破。
可能是取血過多的原因,這兩日她只覺得頭暈眼花,站立不穩。秋水在一旁看的心疼,一臉恨不得自己能夠代替霍承歡的樣子。
“去,將碗拿來。”霍承歡吩咐道。
秋水站着不動。“娘娘,您不能再取血了。再這樣下去,只怕連你自己的身子都要受不住了。再者,太醫也說此法不知道有用沒用,你這般折騰自己的身子實在是不值啊!”
“本宮如何不知你所說的這些。可這是唯一的希望,難道你讓本宮忍心看着小皇子慢慢死去嗎?他雖然不是本宮親身,可這段日子,卻是他一直陪着本宮。”
“可是娘娘,您都已經餵了小皇子三天的血了,若是有用,一定早就醒來了。你再這般取血,身子可如何承受的住。”
霍承歡不語。一開始,她也滿懷希望,可這三天來,見小皇子毫無起色,她也不由心慌了起來。
秋水見她有所動搖,又道:“既然餵養血不管用,娘娘不妨再試試其他的辦法。”
“還能有什麼辦法?”
“娘娘忘了,凌雲寺上求神拜佛可是最靈驗的了。娘娘與其每日這般取血,倒還不如前去凌雲寺試試,也許小皇子就真的好了。”
霍承歡不語。她素來不信什麼求神拜佛,可如今好像確實只有這一條路可走了。若還是不行……
“娘娘,不去試一試,您又怎知不行呢!總比看着小皇子這般要好啊!”
霍承歡聽聞,這才頷首。她雖不信神佛,可她這縷來自二十一世紀靈魂的軀體不是也難理解嗎?
“準備一下,明日一早前往凌雲寺。”
秋水又道:“娘娘,奴婢聽說明日十七公主也要前往凌雲寺,我們要不要隨公主一路,也好送送公主?”
“公主她……皇上已經答應她了?”霍承歡驚愕,隨後又想明白了。
楚墨殤行事向來不喜爲難強留別人,公主既然決心如此,他不多加阻攔也不爲奇怪。
“一道去吧!再怎麼說,公主也是我在宮中認識的第一個朋友。”
霍承歡雖以替小皇子祈福爲由出宮,但卻不喜擺什麼架子,故此只帶了秋水夏草二人,還有一隊侍衛。公主帶髮修行,自然也不好太過聲張,也只帶了兩名婢女和楚墨殤安排的一隊侍衛前去。
兩人在宮門口回合,共乘一轎,朝凌雲寺緩緩而去。
這次曲靖蕭沒有跟着去,楚墨殤聽聞消息,倒是滿意了些。
“阿歡,你怎麼如此傻?你貴爲皇后,將手弄成這般,今後怕是難以復原了。”楚墨婷拉着霍承歡的手,有些擔憂道。
自那日她想清楚後,反而將心中以前的固執己見,高傲偏見的嫉妒心給收了起來。如今見霍承歡爲了一名毫不相干的人,都這般的善良不顧安危,她怎能不爲之動容呢!
突然她有些後悔以前對霍承歡做過了那些事,也終於明白自己失敗的原因。
這麼多年,她不得曲靖蕭的喜愛,或許是他早已令愛她人。可他們之間連最普通的朋友都談不上,那便是她心胸狹窄的原因了。只是這些話,那些事,她到底是無法說出口來罷了。
“若是能救人一命,這點血又算的了什麼。至於這疤,我身邊有祛疤的良藥,就算不能徹底的抹去疤痕,也沒什麼。皮相不過外表罷了。”
她說的輕鬆,卻也只有她自己明白,自己不在乎髮膚損傷的原因。
女爲悅己者容。若是沒有所在乎的人,再如何的保養得宜又給誰看呢?
楚墨婷聽聞,不再多言,轉而將目光透過微微起伏的轎簾,望向窗外。
是啊!皮相不過是外表,若是沒有在乎的人喜歡,在美麗又能如何?就像那生在野外的野花,再如何美麗芬芳,待花期一過,終將碾爲泥土。
馬車抵達山腳下時,時辰尚早。所以兩人上山後,也恰巧趕上院中的齋飯。兩人皆無胃口,吃了幾口粗飯,便前往大殿了。
霍承歡祈福不需多久,倒是公主出家要繁瑣許多。雖然不用剃度,但種種規矩禮儀下來,已過未時。
霍承歡看的出來楚墨婷的心不在焉,只可惜,直到最後一道禮儀完成,她所期盼的那個人,還是沒有出現。
經此一事,楚墨婷倒也算是徹底的死心了。
霍承歡想上前安慰她什麼,卻也知道,自己什麼也做不了主,倒還不如就此這樣。
互不牽扯,時間淡漠,終化塵土,相忘於世。
霍承歡因心中擔憂小皇子,所以霍承歡並未打算留宿,與公主……不對。現在應該稱爲慧忘纔是。因楚墨婷身爲公主,所以慧明大師特意允她隨他的法號排列,還親自賜名慧忘。
如此一來,她在寺中的排位自然也高出一些。
只是令衆僧奇怪的是,慧明大師一向不理這些事物,就連前來求神問卦的事,都還要看緣分二字。今日卻突然願意主持公主出家的一切禮儀,還願賜名與公主,實在是有些非議所思,就連秋水也不由嘀咕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