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寥的月光從小小的窗戶透進，被鐵欄間隔，變得斑駁不堪。殷十一坐起身，兩手抱着膝蓋靠在牆上靜靜的看着窗外的月色。心裡空蕩蕩的，徒生出幾分淒涼。
回想起過往的一切，殷十一覺得自己就像是做了一場夢一樣。此刻的淒涼，與小時候一樣。
以前她也常常喜歡坐在臺階上看月亮，直到遇見了單亦君。
在殷十一的記憶裡，那個少年始終俊朗。帶着一身的血腥味向她撲去，當時她被嚇了一跳，結果那個人直接暈過去了。
十一找了一個隱蔽的地方將他藏起來，拖拽了好久，纔將少年藏到那個地方。
找了醫藥箱，替他包紮了傷口，十一這才安心的回去睡覺。
還記得，少年清醒後的那個早上。
他睜開眼睛的一剎，殷十一彷彿看見了冬日裡的陽光，帶着寒意的溫暖。她愣住了，小小的心臟沒來由的漏跳了一拍，還以爲自己會休克。
少年也看着她，看了幾分鐘，纔開口。
你叫什麼？
那是單亦君對她說的第一句話，聲音冷冷的，音色特別好聽。她當時沉醉其中，直到那少年蹙起眉頭纔回神。
眼睫顫了顫，十一輕嘆一口氣，索性閉上了眼睛，將那心底涌上來的悲傷都往回掩去。
可是那種悲傷心塞的感覺，她卻無法忽視。
就在殷十一打算躺下繼續睡的時候，側面上牀的唐娜躡手躡腳的爬下了牀。殷十一已然躺好，眯着眼看着她。
唐娜去上了廁所，殷十一原本以爲她上完廁所就會回去繼續睡覺，沒想太多就閉上了眼睛。
可是半晌後，她聽見了響動，還有極低的說話聲。
“你你放過我吧！”
似乎是那個叫陸青的女孩子的聲音，後話有些朦朧，應該是被人捂住了嘴巴。
殷十一沒有睜眼，不動聲色的聽着角落那邊的動靜。因爲陸青睡在下牀，位置就在角落裡，月光照不到的地方。
悉悉索索彷彿是啪啪啪扇巴掌的聲音，還有陸青始終嗚咽的聲音。
“臭女人，叫你嘚瑟！”
唐娜低吼了一句，殷十一猜測這一聲吼，應該把宿舍裡不少人都吵醒了。但是卻沒有人起身，她睜眼不動聲色的掃視了一圈，發現大家都躺在自己的牀上，動也沒動。
殷十一蹙了蹙眉，目光好奇的往角落裡看去，當即就傻眼了。
只見唐娜死死地壓住陸青的雙手，將那個嬌小瘦弱的女孩子壓在身下，正粗暴的拉開她的被子，扇着陸青的耳光……
殷十一驚呆了，半晌沒反應過來。
直到陸青洶涌的哭出聲來，“我求求你！放過我！放過我……”
求饒的時候，陸青扭頭往殷十一這邊看了一眼。雖然光線昏暗，但是十一看見了，她眼裡的無助和絕望。她現在算是見識到了，所謂的監獄到底是多麼可怕的地方。
打架鬥毆是小事，霸凌根本就是家常便飯。
特別像唐娜這樣三十來歲的彪悍女人，曾經是這個監獄的大姐大，如今十一一來嚴重影響到了她的地位。
“別吵！再吵我打死你！”又是一聲低吼。
唐娜又伸手在陸青那被打得略顯紅腫的臉上狠狠地來了一巴掌，打得她嘴角都有絲絲鮮血滲出，陸青痛叫一聲，掙扎累了，一個人都沒有……她絕望了，想要放棄。
也就是這個時候，一道黑影投射在她的臉上，也映在了唐娜的身上。
“你想幹嘛？”
清冷的嗓音，與單亦君有的一拼。
唐娜明顯愣住了，半晌才擡目看向不知何時走到她們牀邊的殷十一，身體沒來由的一抖。
殷十一身上散發着一種無形的寒氣，完全能將人凍死。
“滾開！要是不想捱揍，就給我滾開。”
十一擰眉，她可沒有耐心和時間和唐娜乾耗。
而唐娜顯然是嘗過她的拳頭的，被殷十一這麼一吼，嚇得哆嗦了一下，急忙放開了陸青，赤腳站在了地上。
陸青痛哭出聲，只覺得格外的羞恥。
殷十一的眉頭擰得更緊了：“陸青是我的人，以後你們誰想欺負她，先問問我的拳頭。”
撂下這句話，殷十一便轉身回了自己的牀位。躺下後蓋好被子，閉上眼睛繼續睡。
而唐娜還站在陸青的牀邊，有了殷十一剛纔的話，唐娜自然也不敢在對陸青做什麼了。回頭狠狠的瞪了還在抽泣的陸青一眼，唐娜回到了自己的牀位。可是想想還是覺得心裡癢癢的，又不能找陸青。
等到殷十一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她隱約聽見朦朧不清的又有人捱打的聲音。
想想只要不是陸青，其他人她也懶得管。
殷十一再次醒來外面天矇矇亮，目測應該是六點左右。
她到底是養成了早起的習慣，只是醒來以後，也只能睜着眼睛躺着。因爲監獄的門關着，她沒法出去晨練。不過據她所知，早上七點的樣子，機會有獄警來開門，讓她們去吃早餐，然後開始幹活。
所謂的勞改，也就是勞動改造。
每天的任務不一樣，勞改的意義有兩個。一是打發時間，二是學一門技術，以後出去了也不至於找不到飯吃。
向唐娜這樣的犯人已經對出監獄沒了慾望，所以幹活的時候也常常走心。
早飯很簡單，清粥鹹菜加白麪饅頭，比豬食好一些。
今天的活內容簡單，是縫紉。但是殷十一一個新手，完全不會。好在還有陸青，陸青的性子柔和，幹活特別細緻。她做出來的衣服特別好看，殷十一忍不住誇讚了她兩句，結果那個丫頭高興了很久。
兩個人在工房的角落裡認真做活，誰知工房的門卻忽然被人掀開，進來了一羣漢子。
說是一羣，細數下來也不過十一二個。
“力哥，就是那丫頭！”
唐娜的聲音傳到了殷十一的耳朵裡，也許是在部隊裡呆久了，遠遠的就感覺到了殺氣。
手下的動作聽了，她掀起眼簾看向門口。工房
裡其他做活的人都已經撤到了一旁給他們讓了路，顯然是怕他們傷及無辜。
殷十一也是才知道，原來南城的女子監獄裡也關押着男人。只不過是分開關押的，除了平時做活的時候能看見，也沒有交集。
人是唐娜帶來的，陸青看他們那陣仗便嚇得臉都白了。
瑟瑟的站起身，垂眸看了殷十一一眼：“十一……怎麼辦？”
她問得很小聲，語氣裡滿滿都是關心的味道。
殷十一衝她笑笑，也站起身，一手撐在縫紉機上，揚起下巴看着唐娜道：“怎麼？還沒學乖呢？”
唐娜冷哼一聲，將自己那小胸一挺：“我告訴你殷十一，你最好現在就給我跪下道歉，不然一會兒我讓力哥把你打得連親媽都不認識！”
殷十一聳眉，冷冷的笑：“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我的親媽是誰。”
她說的是大實話，誰叫她殷十一就是一個孤兒呢！
“我去，這娘們兒長得夠標緻啊！”
那被稱作力哥的男人長得很魁梧，一張兇悍的臉，臉上還有刀疤，看起來更添幾分猙獰的感覺。在看見殷十一的時候，力哥的臉上蕩起一抹猥瑣的笑。
回眸衝着自己身後的兄弟們道：“這妞兒漂亮，你們看我們要不要先爽一把再揍？”
不然臉要是打壞了，爽的時候就不盡興了！
身後一幫男人會意的一笑，有人瞥見了殷十一身邊的陸青：“那丫頭也長得不錯！雖然要差一點，但是我們這麼多人，一個女人不夠爽的吧！”
說完，男人們一陣鬨笑，神情格外的猥瑣。
陸青的小臉嚇得慘白慘白的，下意識的就去揪殷十一的衣袖。
殷十一也感覺到了她的不安，垂眸笑笑，拍了拍她的手，將她護在身後。
“你們既然那麼喜歡爽，那我就讓你們爽個夠好了。”
十一話落，眸子裡迸射出一股刺骨的寒意，一一掃過那些男人，最終將目光停在了唐娜的身上。
真是個傻X！爲了一時之氣就讓男人來爲自己出頭，也不想想那些男人能不能進女囚宿舍。
殷十一冷冷一笑，心裡已經有了打算。等她收拾完這些男人，回頭再好好的收拾唐娜。
爲首的力哥揚手，便有一個男人步出，揚起自己的手臂秀了一把肌肉。
殷十一卻不爲所動，只是道：“這裡地方窄，打壞了東西怕是你我都賠不起。不如換個地方？”
她說的話很有道理，對方也沒有拒絕的可能，所以一行人成功的轉移到了監獄平時訓練囚犯的操場上。
在監獄裡常常會發生打架鬥毆的情況，只要不嚴重，獄警們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所以當殷十一他們出現在操場上時，沒見到一個獄警的身影，也沒有圍觀的羣衆。
“你們是一起上，還是一個個的來？”
風拂過殷十一的衣袂，她淡淡的開口，目光裡帶着一絲不耐。她一邊說着，一邊將長髮高高的挽起，甚至還整理了一下衣服，脣角勾着笑帶着幾分興奮的味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