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她來到了冷氏大樓外面的一個十字路口。
不管他是要去冷家的別墅,還是去他的公寓,或者去冷母的別墅,他都必須要經過這個十字路口。她就在這裡等他,一定會等到的吧?
她並不能確定。
夜晚的風很冷,冷得刺骨。
她站到腿腳發麻了,手臂僵硬了,在一個花池的邊沿坐了下了下來,彎曲着雙腿,用手臂環抱着自己。空中飄起了雪花,一片一片,雪白雪白的,她仰起頭仰望着,今年的冬天怎麼來的這麼早?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吧?
她把臉頰靠在自己的手臂上,回想着和他從相遇到相愛的種種片段——
相愛?
她忽然笑了,很諷刺很諷刺的笑。
他們真的相愛過嗎?在一起這麼久,她不止一次的表白,他卻從來沒有說過我愛你三個字。雖然很多時候,他做的一些事,說的一些話遠遠超過了這三個字,她還是一點點的安全感都沒有,如果他真的愛她,他怎麼捨得這麼久不肯見她呢?
夜,越來越深了!
她身上很快披了白白的一層,她已經連動一下的力氣都沒有了。
如果今晚他不會從這裡經過,她會不會凍死在這裡?
她不知道,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就是,一定要等到他……
此時的她並不知道,冷司夜找到已經找瘋了。就連學校,他都去過了,聽到了那些閒言閒語,又見過了叢容,知道她已經離開學校了。他無法體會她心靈上到底承受了多少痛楚,去了他們一起看海的地方,去了他們一起吃火鍋的地方,去了她外公的墓地,去找了杜康,甚至還去了他們第一次相遇的山上,他都沒有找到她。
他又安排了向名揚和上官宇一起去找她,就在前不久,向名揚打來電話,說查到了她租住的地址,就在她學校附近,他立刻又前往那裡。
可是,敲了很久的門,都沒有見到她來開門。
他又聯繫了房東,確定了她確實是住在這裡的,他等了有將近兩個小時,都沒有等到她。
他實在想不到她還能去哪裡,又擔心這麼深的夜,她會出什麼危險。他無法再等下去了,開着車在街上亂逛。
爲什麼他們之間會弄成今天這樣?一遍遍的打她的手機,始終是關機狀態,她是對他死心了,失望了,所以她把手機也關了,安心要他找不到她?
是啊,她已經給了他很多天的時間,她一直在家裡等着他,他錯過了一天又一天的時間,還能去哪裡找她?
空蕩的大街,蒼茫的暮色,片片的雪花,還有稀稀落落的行人,卻沒有一個是他心裡朝思暮想的那個。
現在,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一條街一條街的走過,也沒有她的身影,他不再寄望老天能幫他的忙了,慢慢的開着車往公司的方向去,心裡有種奢望,她和他一樣沒有地方可以去,或許,在他這樣瘋狂的尋找她的時候,她會在公司等他。
雖然,這也僅僅只是一個奢望罷了。
因爲現在已經是凌晨一點了,她怎麼會等他這麼晚?
這時候街上已經沒有什麼行人和車輛了,只有偶爾的幾輛出租車經過,他的車子停在了公司大樓前的那個十字路口,此時正是紅燈,他前面一輛車也沒有。
然而,就在這時,他的眼光不經意的一瞥,掃到路邊的一個‘雪人’。是的,是一個雪人,因爲那個人的身上到處都是雪花,白白的一層。他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因爲曾幾何時,也有過這樣一幅畫面。那時的她從房東的房子裡走了出來,無家可歸,就是那個夜晚,他帶着她去海邊看日出。
而此時,他雖然看不清楚她的容貌,只覺得她的姿勢,她的身影,似曾相識。
他不能放過任何一個機會,也顧不得前面還是不是紅燈,他迅速的調轉車頭,把車子開到了人行道上——她的身旁。
她聽到這一聲急剎車,緩慢的擡起頭來,朝剎車聲的方向看去。然後,就在這一瞬間,她和他的兩雙眼睛在空氣中交匯了——
真的是她!
真的是他!
他終於找到她了!
她也,終於等到他了……
那一瞬間,幾乎奪去了他的呼吸,他什麼也顧不得了,立刻停下車子下車,來到她身邊,看到她滿身的雪花,那一雙愁苦無助的眼睛,他伸出手去,竟然發現自己的手都在顫抖:
“解憂?”他輕輕的喊她的喊她的名字,像是怕嚇到了她。
她還是一動不動,一句話也不說,就只是目不轉睛的看着他。
他聽到了自己身體裡某個東西碎裂的聲音,想再喊她的名字,卻怎麼都喊不出來了,喉嚨被堵住了。顫抖的手撥了撥她身上的雪花,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怎麼這麼冰涼?冰涼的,一點溫度都沒有。
他費了好大的力氣找到自己的聲音,好溫柔好溫柔的問:“解憂,你在這裡做什麼?”
其實,他問的這句話是多餘的,想也知道她爲什麼會在這裡。
她卻張開嘴說話了,僅僅說了兩個字:“等你!”
那一瞬間,他的眼眶溼潤了。她的手這麼冰冷,她渾身都冰涼的可怕,他無法想象,她在這裡等了多久?在這一分一秒的等待中,一分一秒都是煎熬,她是什麼樣的心情?她怎麼度過的?他爲什麼沒有早一點回來看看?爲什麼要在街上浪費那麼多的時間?
他不能原諒自己,而她,始終是目不轉睛的望着他。
“我們到車上去,好不好?”他問。
她還是一動不動的。
他無法強迫她,只好拍掉她身上的雪花,幸好這會兒雪已經停了,他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握着她的雙手湊在脣邊,不斷地哈氣,試圖用自己的力量來溫暖她。
她冰冷的身體逐漸有了一絲絲感覺,黑白分明的眼睛裡充滿了絕望,充滿了淚水,一個字一個字緩慢的咬了出來:“我等你,是要你一句話!”
“什麼話?”
“你是不是要分手?”
他說不出話來。
他什麼時候想過要分手?他沒有告訴她,他爲她準備了一場婚禮,什麼都不想讓她做,只想給她一個驚喜,要她做一個快快樂樂倖幸福福的新娘子。他不管什麼家仇了,不管什麼林家了,他只想娶她。
只是,這一切還沒來得及給她,他的母親恢復記憶了,硬是阻撓了這一切。
如今,他要怎麼告訴她這一切?
她的心也冷了,在他的欲言又止中,她的心徹底的冷了,推開他,把他的外套還給了他,聲音也是冷冷的,絕望的:“你放心,我不會糾纏着你不放,我只是要你一句話而已,現在,你的答案我知道了,我們,再見……不,再不相見!”
說完,她猛地起身,想要走。
卻忘了,她在這個夜晚等了四個小時之久,她的腿腳都已經僵硬麻木了,剛一着地,她整個人就跌到了雪地裡。
他急忙去扶她,不管什麼,硬是把她樓入了懷中:“相信我,我從來沒有想過分手!從跟你在一起的那一刻起,我就沒有想過我們要分開!”
“那你爲什麼,這麼久都不理我?”一個月啊,她都不知道自己怎麼熬過這個月的。
“我們先上車,到車上再說,好嗎?”
他不能跟她在雪地裡討論這個問題,抱起她走到車前,打開後面的車門,把她放了進去,然後他也上了車,把車裡的空調打開。
她在這撲面而來的熱氣中,凍僵的肢體開始一點點的融化,從來沒有體會到這樣的感覺,空間轉換的太快,從一個冰冷的世界到一個溫暖的世界,在逐漸融化中的她,身上像刀割的一般,是劇烈的疼痛。
他一面脫她的外套,一面說:“我一直給你打電話,你電話始終關機,你怎麼不開機?怎麼不打個電話給我?”
她纔想起來,這一個月她都不敢關機,生怕錯過他的任何一個來電和信息。可是自從收到他分手的信息之後,後來她的手機沒電了,她沒有充電,也不知道把手機扔到哪裡去了。
現在聽到他問這樣的問題,她忽然覺得很可笑。
他注意到了她脣角那麼一抹悽悽涼涼的笑,伸手把她摟進了懷裡:聲聲抱歉在她耳邊低喃:“對不起,對不起,是我錯了,我該死,我
不該讓你等這麼久……”
“這隻能說明一個問題,這一個月你沒有想過我,所以你可以一個月不理我,就能夠一輩子不理我,是我高估了你對我的感情……”
“不是不是,我想你,我想你,我沒有一天不想你!我承認,一開始我是生你的氣,氣你一再的隱瞞我,氣你不跟我坦白,但是沒多久我就後悔了,我不該對你那麼冷漠!沒有你在我懷裡,我每個晚上都睡不好!”
“可你依然不見我……”
“是我媽以死相逼,不許我去見你!”
“你還不讓我到那個別墅去……”
“我媽的精神還在瘋狂的邊緣,我擔心你去了她又會傷害你,你傻傻的不知道保護自己。”
“我還到你的公司去……”
“那段日子大多時間我都在我媽那裡。”
“你都沒有打電話給我……”
“我一直在等你的電話,哪怕一條信息。”只要她發一條信息給他,不論說什麼,他都會不顧一切的回到她身邊去。
“那我給你發信息,你說要和我分手……”
“我從來沒有收到過你的信息。”說完,他又問:“你什麼時候發信息給我?”
“昨天晚上。”
他真是無語了,爲什麼世界上就有這麼巧的事?面對她指控的眼神,他耐心的跟她解釋:“昨天下午我接到了思嘉的電話,說我媽回家大鬧,我立刻趕回去,你已經離開了。我媽又跟我鬧了一頓,把我的手機卡拿走,還跟着我,我沒辦法回家去看你,只好去了公司,我媽也跟我一起,一直到五點左右,她才離開了公司。我好不容易等到天亮,立刻回到了我們的家,那時候你已經走了。”
說完了這些,他仔細的觀察着她的表情,問:“這麼多的巧合,這麼多的錯過,你相信嗎?”
她點點頭。
因爲昨天晚上她打電話給思嘉的時候,思嘉說她媽媽和大哥在吵架。她去到公司的時候,他媽媽把她趕了出來。五點左右他媽媽離開了公司,她都相信,因爲他媽媽來找她了,把她從那個房子裡趕了出去。
只不過這些她不能跟他說,她不能告訴他,他媽媽都對她做了什麼。
他看到她點頭,知道她相信他了,又接着說了下去:“我今天一整天都在找你,我去了我們看日出的海邊,去了你外公的墓地,去了你的學校,去了我們第一次相遇的山上,還去找了杜康,都沒有找到你。”
“我一直在這裡等你……”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他一遍遍的道歉。
她卻在這時推開了他。
他以爲她還是沒有原諒他,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見到他摸上了他的手臂:“你手臂上的傷,好了嗎?”
他哪裡還管什麼傷,聽到她的關心,他再次緊緊的將她擁入懷中:“謝天謝地!你終於原諒我了!”
“我沒有怪你,我只是,固執的想知道你的答案而已……”
“你應該怪我!你應該怪我!”他做了那麼多不可原諒的事,還曾經對她外公發誓要好好保護她,卻讓她一個人去面對那麼多那麼傷人的流言蜚語,她應該怪他的。
他看她一直低垂着腦袋,輕輕撫摸着她的臉頰,將她的頭擡起來,抵着她的額頭輕聲的問:“不跟我生氣了,好嗎?”
“從來沒生過氣……”
她話音剛落,他已經迅速的捉住了她的脣。
這一個多月他熬得好辛苦,沒有她的日子,他真的是孤枕難眠。
好不容易,終於又將她擁入懷中了,一個吻,點燃了所有的思念與激情。
他已經無法再遵守對母親的承諾了,不論如何,他一定要她!
她沒有抗拒。
這個月,他們誰也不比誰好過。這一天一夜,他經歷了好多,她也經歷了好多,不是誰的錯,是命運要他們一再錯過。
所以這一刻,也不管是不是在車裡,他只想擁有她,只想溫暖她,在最短的時間內,他們彼此身上的衣服都已經被脫得一乾二淨,這纔是最好的辦法,苦苦壓抑一個月的激情,也在這一刻終於爆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