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若水爲司夜付出了很多,司夜不可能不管若水的,她也不能太自私,不管心裡好不好受,她都得讓他去。
“沒關係,再等等吧!”說什麼,他也不能放下她不管。
“這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而且回家再往若水的醫院,也要浪費很長的時間的,若水不能等,你去吧!這裡還有名揚和亞男陪我就行了,你不用擔心!”
但他還是又等了十分鐘,向名揚又出去辦理出院手續,遲遲沒有回來。
冷司夜也只好先去看若水,臨走前,他對解憂千叮嚀萬囑咐,要她小心自己的手,他會盡快回來。
她笑笑着送他走。
然而,在他離開病房以後,她的笑容一點一滴的淡了下去。
“我說,你幹嘛那麼爲難自己?你明明就不開心,爲什麼一定要把他推到別的女人那裡去?就爲了表現你的寬容和大度嗎?”亞男不解的問道。
“你不要總是對若水充滿敵意,若水是個很好的女人,爲司夜付出了很多,無怨無悔不求回報,司夜不能丟下她不管。”
“無怨無悔不求回報的女人才最嚴重,她會一直介入在你們之間的。”亞男又說了一句大實話。
解憂澀然微笑,是這樣,但又能怎樣呢?
“說真的,關於這個若水,我只聽你們說過,卻從來沒有見過江若水這個人,她到底有你們說的那麼好嗎?照你這麼說,她應該是冷司夜的頭號愛慕者,她和杜康比起來如何?”
杜康爲解憂的付出,亞男是看在眼裡的,她真的覺得杜康是天下一號好男人。
解憂緩緩的搖頭,說了一句:“有過之而無不及!”
若水的犧牲和付出,不是隨便一個人就能做到的,她的所作所爲已經不僅僅是一個‘愛’字就能表達的。
半個小時後,向名揚辦理好了出院手續。
她們也結束了這場關於若水的談話。
解憂想先回陸媽那裡看看。
這段時間在醫院裡,在冷司夜的陪伴和開解下,很多事情她都已經看開了,她覺得不管如何,她都應該回去看看陸媽,也讓陸媽對自己放心。
可是,她還是放心不下若水。就算一開始若水就是解心的目標,是解心計劃裡的一部分,她也依舊不能推卸自己的責任。若水是那麼善良的一個人,她真的很希望若水能夠重拾光明。
回家的路上,亞男看她心不在焉的樣子,不由得說了一句:“你要真那麼放心不下他,回去看看不就行了?”
她以爲她心裡想着的是冷司夜。
解憂看了她一眼,想了又想,對前面開車的向名揚說:“名揚,我們回去,去江家的醫院看看。”
“阿夜不是讓你回去等他嗎?不管有什麼情況,他都會在第一時間告訴你的。”
“我只是想親眼看一看,只要看到若水沒事了就好。”
“這樣好嗎?”
“沒關係,我們不要露面,只看看若水就好,不會令司夜爲難的。”
向名揚考慮了一下,最終還是答應了她:“那好吧!”
他們調轉了車頭,往醫院的方向開去。
這時候,若水已經準備開始拆繃帶了。
她有些緊張,伸出手去,在空中抓了兩把空氣。
冷司夜知道她在找什麼,走到她身邊,讓她抓住了自己的手。
“司夜,雖然我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我不怕面對黑暗,但是我還是好緊張……”
“沒關係,我在這裡,會沒事的。”他安慰她。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緊張什麼,她和別人不一樣,她算是一個殘疾人,她真正的性格是怯弱的,只要遇到和自己心愛的人有關的事時,她纔會堅強。除此之外,在人羣中,她是怯弱的,是自卑的。黑暗的世界讓她覺得安心,就算跌倒了她也不怕,因爲她那個黑暗的世界裡只有她一個人。相反,她有些害怕光明,害怕人羣,害怕那些耀眼四射的光芒。
只是這些話,她無法說清楚,無法對自己的父母說,更無法對他說。
“若
水,什麼都別想,放鬆下來,一會兒就好了。”江父說。
醫生開始拆繃帶了。
當眼前的薄紗一層層的被剝去,厚重的感覺變得稀薄,她說不出自己此時心裡是什麼感覺。最後,那些繃帶完全被拆除,她的眼睛輕鬆了。
“若水,你可以睜開眼睛了,彆着急,慢慢的睜開。”江父在一旁指導。
她按着父親的指示,一點點慢慢的睜開眼睛,有些光線慢慢的滲入到了她的視線裡,直到完全睜開,模糊的事物逐漸開始變得清晰——
“我看見了……”她喃喃自語着。
司夜和江父的神情都開始變化。
緊接着,她看到了司夜深邃的目光,她變得激動起來:“我看見了,司夜,我看到你了……”
“這是上蒼對你善良的回報,若水,恭喜你重見光明!”冷司夜笑了起來。
“若水,有沒有感覺哪裡不舒服?”江父問。
“沒有,爸爸,我很好。”
她從椅子上站起了身,迎視冷司夜的目光,然後,她抱住了他,言語間透漏着她的激動:“我終於又能看見了,司夜,我終於能夠看見你了——”
雖然,她安於呆在那個黑暗的世界裡,但是,她的內心,還是渴望見到這些關愛她的人,也想見到自己真正想見的人。這不再是一種想象,不再是一種記憶,而是真實的,最真實的感觸。
冷司夜也爲她高興,心裡的一顆石頭終於安然落下,他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背。
此時此刻,誰都沒有看到,在門口,還有三雙眼睛看到了這一切,他們沒有進去,沒有打擾他們。
“這個冷司夜,他不知道他是有婦之夫嗎?還去抱人家……”亞男嘀咕了一句。
“你說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身邊的向名揚說了她一句。
解憂聽到了,沒有迴應,心裡真的是百感交集,如法去形容。
即使,若水能夠復明,他們大家都了了一樁心願,但是欠她的就是欠她的,不管做多少事,不管彌補多少,都永遠是欠下的債,因爲她的手臂,再也不可能完整,她的夢想,也永遠不可能實現了,這是人生最遺憾的痛苦。
“我們走吧!”解憂靜靜的開口。
心願已了,她沒有留下去的必要了,靜靜的轉身,離去,沒有打擾那些人。
名揚和亞男陪着她一起離開。
半山腰的別墅裡,陸媽已經準備好了飯菜,因爲冷司夜之前已經打過電話,說了解憂今天要回去的消息。
亞男是第一次來,一進到大門裡,一路上都在讚歎着:“解憂,你可從來沒有告訴過我,這是你的私人別墅嗎?你的私有財產嗎?太棒了,世界上還有這麼美的地方,你居然到現在才讓我知道,太不夠意思了,我不管,我要在這裡多住幾天,好好的欣賞一下這裡的美景……”
“好啊,你想住多久都沒關係。”解憂淡淡的笑着說。
“小姐,我聽司夜說你的手受傷了,你可千萬不要亂動,有什麼事就告訴我。”陸媽攙扶着解憂,不厭其煩的叮囑着。
“我都不是小孩子了,陸媽,你別這麼擔心。”解憂安慰她。
“我怎麼能不擔心,你這丫頭,做什麼事都不跟大人商量的,老先生都不在了,沒人管得了你了是不是?”陸媽責備的語氣裡帶着心疼。
“陸媽,我知道錯了……”解憂乖乖的認錯。
“好了,你以前就總嫌陸媽囉嗦,現在你長大了,陸媽老了,你更嫌陸媽囉嗦了。”
“怎麼會呢?陸媽是疼愛我,爲我好的嘛!”解憂在她面前,像一個孩子一樣撒嬌。
“什麼話都讓你說完了!”陸媽沒好氣的笑道:“走吧,我們先去吃飯吧,飯菜都已經準備好了。”
“我可不可以先逛一遍再去吃?”亞男問。
“你可以先吃,吃完讓小姐陪你們好好逛逛啊,這裡的每一個角落都是有故事有意義的。”陸媽笑着說。
吃飯的時候,陸媽還不讓解憂親自動手,一定要喂她吃。
解憂真是哭笑不得,“
陸媽,你真把我當小孩子嗎?”
“你不是小孩子嗎?在陸媽眼裡,你永遠都是個孩子!”
解憂沒轍,只好讓她喂着吃。
亞男在一旁看着,看着陸媽對解憂的疼愛,這不止是一個傭人對小姐的疼愛,還有陸媽說的那些話,讓人心裡酸酸的,她的眼睛都開始溼潤了,喃喃的說道:“陸媽,你這麼好,這麼慈祥,這麼溫暖,讓我都想我的爸媽了……”
“那就應該回去看看你的爸媽啊,無論孩子犯了什麼錯,在父母的眼裡,都是疼愛孩子的,不要覺得自己犯了錯,就不敢回去見他們,不好好的談一談,你怎麼知道父母心裡是怎麼想的呢?”陸媽語重心長的說。
“我知道了,陸媽,謝謝你!”
“謝什麼呀,你是小憂的朋友,我聽司夜說你很照顧小憂,我已經把你當成是自己的孩子了。”
陸媽的話讓亞男感覺很溫馨。
事實上,從以走進這個別墅來,她就有一種感覺,這不單單是一座美麗的別墅,還是一個溫暖的家。
吃完了這頓午餐,他們在園子裡逛。
到了那尊維納斯像面前,亞男就像欣賞着一件藝術品,讚不絕口。名揚在她身邊,時不時的跟她擡槓。
解憂卻面對雕像而立,深深的凝望着,在心裡說着:外婆,憂憂回來了,憂憂終於回家了,您和外公都可以放心了!
“解憂解憂,再帶我去別的地方看看唄!”亞男拉着她說。
“好,我帶你去梅園看看。”解憂說。
“梅園?”亞男愣了愣:“是梅花的梅嗎?”
“是的!”
“現在這個季節有梅花嗎?”
“看看不就知道了嗎?”
正是深秋,還不到梅花盛開的季節。在這棟別墅裡,不管是維納斯像,還是梅花園,還竹林或者松樹,甚至每一個角落,都是一景。
一路往梅園的路上,經過一片很大的花海,朵朵鮮花迎風搖曳,潔白的花瓣漫天飛揚。
亞男讚歎着,問道:“那是什麼花?”
“芙蓉!”
“你不是說看梅花嗎?怎麼還有芙蓉花?”
“我外公曾經讓人在這裡種下一年四季的花,春天的白牡丹,夏天的白荷,秋天的白芙蓉,冬天的白梅。”
解憂說話的過程,一直望着那些白色的芙蓉花,上次來這裡是冬天,看到的是滿園的梅花,今天又看到了這一片芙蓉花,花香撲鼻而來,真的是美極了。
亞男不解的問:“你外公很喜歡白色嗎?”
“不,我外婆喜歡白色,獨愛白色。”
“那你外婆一定也很喜歡花咯?”
“是的,在外婆從小生活的家裡,有一個比這裡更大的花園,那是外婆童年的樂園,她喜歡一年四季家裡都有花香環繞。”
“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最後,他們來到了梅園。
比起盛開的芙蓉花海,這裡的景象蕭索一些。
他們坐在亭子裡,解憂望着眼前的梅園,目光變得深邃,悠遠——
亞男不知道她在看什麼,疑惑的看了一眼名揚,低聲問:“她怎麼了?”
“她在想她的外公。”
“可是這梅園……”
亞男更是好奇,不過,當着解憂的面也沒敢多問。
深秋的季節,梅花園裡的樹葉已經脫落,米粒似的花骨朵已經鑽出枝杈。忽然,不經意的一瞥,亞男發現一株梅樹杈上有團白色在風中晃動。再仔細觀望,她大聲的叫了起來:“解憂解憂,快看,是梅花,梅花開了!”
解憂愕然,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真是花朵,一朵嬌豔的梅花在幾片新葉襯托中,隨風搖曳。
她立刻站起了身,走到梅花園中,走到那朵花下,口中喃喃着:“真的開了,梅花開了……”
“秋天裡梅花盛開,這是大自然的奇觀,就像人類永遠可以創造奇蹟一樣!”
另一個聲音響起。
他們循聲望去,是冷司夜,他回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