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下棋之前,杜父還再三叮囑:“冷總,你可不要學你家那丫頭一樣,故意放水輸給我啊,拿出你的真材實料來,讓我也見識見識!”
冷司夜笑着點頭:“這個自然!”
一個真正愛好棋藝的人,是不會希望對手故意輸給自己的。
其他人都圍在邊上看,不過內行人看的是過程,外行人純粹就是看結局了。
他們的這第一局,還是冷司夜輸了。
“我說冷總,你是我的手下敗將,也相當於是那丫頭的手下敗將了,作爲一個手下敗將,你說你以後要如何在她面前樹立威信啊?”杜父開玩笑的道。
“手下敗將怎麼了?”杜母忍不住道:“你以爲人人都跟你一樣?大男人主義!”
“爸,我看您別高興的太早了,說不定冷總沒有使出自己的全部實力呢,哄您老人家開心而已。”杜康也說。
倒是冷司夜,他不注重這個輸贏,笑笑着說:“是杜伯父棋高一着,我輸得心服口服。”
“你別心服口服了,我看你是心不在焉。”
杜父到底是老江湖,一眼看出了問題所在,“來,再來一局,天大的事也等着這局結束再說。”
於是他們的第二句再度展開。
解憂無心看棋,在一旁默默的關注着冷司夜。
她知道他心裡是真的有事,自從前幾天他從若水那裡回來之後,她就一直覺得他好像有心事一般。她想問,卻無從問起,希望能等到他想說的時候,再主動告訴她。
但現在,她覺得這件事似乎很困擾他。
她不知道這件事是不是跟她有關的,或者,她可以先找名揚問問?
名揚出去接電話了,這時候她的點滴也輸完了,於是,她不動聲色的沒有驚擾任何人,悄悄的尾隨着名揚出去。
可誰知道他這通電話接了十來分鐘了,還是沒有結束,她只好在椅子上坐了下來,慢慢的等着。
忽然,她聽到一個陌生的女聲:“向總?您怎麼也在這裡?”
她尋聲看去,居然是那天在冷氏大樓前,那個和冷司夜狀似親密的女人,好像是叫楊總來着,朝向名揚走過去了。
向名揚掛斷了電話,迎了上去:“楊總,是你呀?”
“是啊,我來做個檢查。”楊總笑着環顧一下他的周圍,“怎麼,只有你一個人?”
“楊總是在找冷總?”向名揚看出了她的想法。
“是啊,我找他好多天了,都見不到他的人,他就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楊總開玩笑的說着,又看到他出現在這裡,試探性的問了一句:“你在這裡接電話,看來不是你生病了,是有什麼親人朋友在這裡嗎?”
“沒有,多謝楊總的關係。”向名揚看透沒說透。
“那是冷總?”
“冷總也沒事。”他還是沒有說解憂住院的事,只問她:“楊總這樣找他是不是有什麼急事?我可以轉告一聲讓他給你回電!”
“也不是什麼緊急的事,就是前段時間我們合作的那個項目,雖然一開始是冷總請我幫忙的,不過進行的很順利,不但幫他獲得了想要的結果,也幫我贏得了不少利潤,我一直想找機會好好的謝謝他,還希望他能給我這個面子。”
“楊總不必客氣,我會轉達他給你回電的。”向名揚說。
“那就多謝向總了,我們回見。”
不過,楊總走了兩步,忽然又想起什麼事,回過頭來又說:“忘了跟你們說一聲恭喜了,你們開發的那套工程軟件很成功,尤其是在林氏以錯誤的信息示人以後,你們緊跟着推出一套全新的軟件,足以讓冷氏更上一層樓了,這可是天大的喜事,我真佩服冷總的商業頭腦,有時間還請冷總爲我們指點一二啊!”
“楊總說哪裡話,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地方,我很樂意效勞!”向名揚客氣的笑道。
於是,那楊總走了。
向名揚也轉身,也往病房裡走去,誰知,剛剛走到走廊的拐角處時,發現了坐在椅子上的解憂,他納悶的看看左右:“怎麼就你一個人?
坐在這裡做什麼?阿夜呢?”
“名揚,你坐下,我有事想問你。”
“什麼事啊?”他在她身邊坐下來。
“我就是想問一下,司夜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啊?”她也不當他是外人,開門見山的說:“我覺得他這幾天總是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一開始我以爲是公司有什麼問題,但剛剛聽到了你和楊總的對話,我覺得公司沒事,那麼還有什麼事讓他心神不寧的?”
“有嗎?”向名揚疑惑的想了想,“沒有吧?”
“有!我能肯定,有事困擾着他!”她堅定的說。
“那你爲什麼不親自去問他?”
“他不跟我說,應該有他不說的理由……”她知道,司夜不會毫無理由的做一件事,如果讓他憂心的事不是爲了公司,不是爲了若水,那就一定是爲了她。
向名揚卻不覺得他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你別想那麼多了,沒什麼大事發生,他可能是因爲你這次的事情過不去自己心裡那關吧,等你們兩個人單獨相處的時候,你再多安慰他一下,沒事,肯定沒事的。”
向名揚是冷司夜一手調教出來的人,他不擅長說謊,也不會說謊。
解憂相信了他。
“好了,我們回去吧,阿夜發現你不在房間裡會擔心的。”向名揚說。
“嗯!”
他們往病房裡走去。
這時,冷司夜也剛好出來找人,她低着頭沒有發現他,一下子撞了上去。
他及時扶住她:“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她沒有說話。
他看向向名揚,向名揚立刻搖頭:“不關我的事啊,我什麼都沒有說,你們聊吧!”
說完他又趕緊閃人。
冷司夜握着她的手,發現她雙手冰冷,他拖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你出來應該跟我說一聲啊,或者多穿一件衣服,不能舊傷沒好,又添新病啊!”
“嗯!”她順從的應着,仰起頭來對他笑道:“你和杜伯父下完棋了嗎?”
“是啊!”他寵溺的摸摸她的臉,寵溺的笑着:“你不在,讓我心不在焉連輸兩局!”
“那我們進去吧!”她主動握住他的手,和他一起進到病房裡。
杜父簡直就是一個棋癡,最大的愛好就是下棋了,別人贏了他他高興,別人輸給了他他反而不服氣,一口咬定冷司夜輸給他是有原因的,堅持要再下第三局。
好在,這第三局讓冷司夜扳回一城。
杜父這回終於服氣了,哈哈大笑。
杜母在一旁冷不丁的冒出一句:“真不知道你是什麼人,別人輸給你你不服氣,贏了你,你反而這麼高興。”
解憂笑着說:“伯母,您別這麼說,伯父是一個很有氣度的人,他愛惜人才,自然不會因爲輸給別人而心胸狹隘。”
“這丫頭說的話我愛聽,不像杜康那小子,總是忤逆我。”杜父笑着點頭,問她:“小憂,伯父一生沒有女兒,你給伯父伯母當女兒如何?”
此話一出,全場靜默。
解憂和司夜面面相覷。
杜母也說:“這個提議好,小憂,你意下如何?”
“這是好事啊!”亞男第一個跳出來說:“解憂,快答應吧,有一個銀行董事做你的父親,你以後不愁沒錢花了。”
“我看你這輩子就鑽在錢眼裡了。”向名揚很不客氣的敲敲她的腦袋。
大家頓時都笑了起來。
解憂又看了一眼司夜,他對她點點頭。
她眼中浮現了一抹淚光,終於開口:“以前,每一次我需要幫助的時候,杜康都會出現在我身邊,他不止幫我渡過難關,還很用心的開導我,教我如何用正確的方式去獲取我的幸福。今天我終於明白,他的無私,他的氣度,是因爲他有一個和諧而充滿愛的家庭。”
說完這些,她在杜父杜母面前跪了下來:“伯父,伯母,我是一個滿身污點滿身罪孽的孩子,你們願意認我做女兒,可是我不想因爲我而給杜家抹黑……”
“傻孩子,你快起來!”杜母彎腰去扶她,“不要再說什麼抹黑不抹黑的,你是什麼樣的人我們很清楚,不要把監獄那段過去當成是你人生的污點。那時候,杜康常常和司夜一起商量你的案情,我們都知道那不是你的錯,把那一段過去看成你成長的代價吧!今天我們既然認你當女兒,就沒有把過去那些流言蜚語放在心上,你只要回答我們,你是願意,還是不願意?”
面對杜父杜母的真誠,解憂含淚點頭:“我願意!爸,媽!”
她她再度給他們跪下,重重的磕頭。
他們連忙將她扶了起來。
杜康來到她身邊,給了她一個擁抱:“解憂,你有大哥了,以後大哥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
“是,我有大哥了,我有爸爸了……”
他放開她,她又轉向司夜:“司夜,我有爸爸了,我終於有爸爸了……”
“是,你有爸爸了!”
冷司夜也爲她高興。
除了他,沒有人能理解爸爸這兩個字在她心目中的意義。
杜父也很激動:“丫頭,趕緊好起來,等你出院,我們就正式的舉行一個儀式,讓全世界人都知道,你是我杜家的女兒!”
“嗯!”解憂用力的點頭。
今天,可以稱得上是她慕解憂出獄以來最開心的一天,最有意義的一天。她過了二十多年沒有父親的日子,揹負着私生女的罵名,把爸爸這聲呼喚藏在心裡二十多年,今天終於叫出口了。雖然,杜父不是她的親生父親,但是她知道,杜父是真心的認養她當女兒,她叫的這聲爸爸,也是發自內心的。
晚上,送走了杜父杜母,也送走了名揚和亞男,病房裡安靜下來了,她還是有一種做夢般的不真實的感覺,沒想到這一生,還有機會喊出爸爸兩個字。
“說真的,我一直沒辦法把杜康當做情敵看待,他是一個真正有度量的君子,他的氣度,非一般男人所有。”冷司夜由衷的感嘆。
“是的,家庭的環境是一個孩子成長中的關鍵。”
“在你心裡,我被杜康比下去了,是不是?”他開玩笑的說。
“你們不一樣,在我心裡,我一直把杜康看做親人。”
“那我呢?我在你心裡,是什麼?”
她故意不說,“你在我心裡是什麼,你不知道嗎?”
“我問的是現在。”
他執意要個答案。
但她就是不說。
其實,她不知道,他對自己越來越沒有信心,不知道他在她心裡還有着怎樣的分量,也再也沒有聽她說過她還愛他的話。
他承認,他和一般的男人沒有什麼兩樣,我愛你三個字雖然膚淺,更多時候行動比言語更真實,可他就是想聽到她對他說出這三個字。
她看他一直在等着她的回答,不禁笑了起來:“我累了,我要去睡覺了。”
“你睡得着嗎?”
“我爲什麼睡不着?”
“我以爲你今晚極度興奮,會興奮的睡不着。”他看一眼那張雙人穿,“我今晚想和你同牀共枕,可不可以?”
“我是病人啊!”
“我知道啊,同牀共枕更方便照顧病人嘛!”
“你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油嘴滑舌了?”
他只是笑,不再要求什麼。
這些日子以來,他一直沒有睡過一個好覺,擔心她手上的傷,所以剛纔的話只是說說而已,即使她同意,他也不會那麼做,就怕自己萬一睡着了,會碰到她手上的傷。
看他進了洗手間,她打算回牀上去,不小心把肩上的外套掉在了地上,她去撿,卻發現口袋裡掉出兩封信。一封信上寫着冷司夜的名字,一封信上寫着她慕解憂的名字,都是相同的字跡。
即使和慕挽心沒有怎麼相處過,她也一眼認了出來,這個字跡是屬於慕挽心的。
她奇怪極了,不知道慕挽心怎麼寫信給他們?
也不知道,他爲什麼不將信交給她?
她沒有再猶豫,打開了寫着她的名字的那封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