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獎?”田蜜關於別人中獎的新聞看過很多,身邊打過交道的人裡面還沒有遇到誰有這種運氣的,“這可是大好事兒啊!”
“可不是麼!”王桂華把碗筷放在茶几上,一臉喜滋滋的對田蜜說,“我們啊,除了這裡之外,原本還有一個叫去的小院子,是家裡去世的老人留下的,孩子上學什麼的都在市裡,那邊遠,也就一直那麼扔着,誰也沒想到,那塊地居然被人開發了,前段時間和我們談,是要回遷房還是要拆遷費,我們倆一合計,這套房子住的挺好,去哪兒都方便,孩子大學畢業也留在外地了,不用我們操心,多要一套房子也沒什麼用,就說那就要錢吧!那邊一商量,說按面積摺合,可以給我們七十萬!”
“噓!你小點兒聲!”楊民亮在一旁佯怒的瞪了王桂華一眼,“你是嫌最近咱倆還不夠招人注意是不是?!”
王桂華被他這麼訓斥了兩句,也不惱火,反而笑的更開心了,說話聲音倒是真的降低了許多,對田蜜接着說:“我活這麼大歲數,還沒見過這麼老多錢呢!當時的感覺呀,就好像天上掉下一塊馬頭金,一下子就把我給砸暈了一樣!”
“七十萬倒真不是一個小數目了,買個新房,算上裝修的費用,再把這個舊房子賣掉,你們手頭也還能有些富裕,說是中獎倒也還挺形象的
。”田蜜隨口附和着。
王桂華一擺手:“哎!這那叫中獎啊!這是正常拆遷給我們的補償!而且要是就這七十萬,我們倆也還真捨不得全花了來買房啊!兒子也二十大幾了,回頭娶媳婦什麼的,我們做父母的也不能一點都不表示,你們說是不是?前幾天電視上不是說了麼。咱們當地那個彩票,中了一個300萬的,你們沒看新聞麼?”
“最近還真沒騰出空來看新聞,”田蜜有些驚訝的看着王桂華,“這麼說,你們倆還真是中了大獎了?”
“你們是警察,我倆纔沒有瞞着的!我家那口子平時就喜歡買彩票,這麼多年也沒怎麼中過獎,沒想到這一回中了,還是最大的那個!這陣子其實我倆也挺害怕的。這幸福來的太突然吧,總覺得有些心驚肉跳!就怕走漏了風聲,漏了富,被人盯上!連領獎金都是學電視裡頭演的那樣,帶着假髮啊墨鏡啊什麼的去的!”王桂華一臉的喜逐顏開,還不得不盡量把自己的音量壓低,“這明明有天大的喜事兒,還得藏着掖着不能和別人說。滋味兒真不好受!這喜事兒啊,還得是和別人說說自己才舒服,一個人在心裡偷偷的美,太憋悶了!”
“你咋不說你就是個藏不住事兒的人呢!”楊民亮在一旁損了自己的老婆一句,口氣倒也不重,從表情上看。他自己也是一股喜不自勝的勁兒。
“這不是一下子有錢了麼!”王桂華眉開眼笑的對田蜜說,“我倆一合計,如果賣掉這個房子的話,我倆手頭就有四百萬出頭。給兒子留二百萬結婚娶媳婦,我倆老兩口留二百萬!花一百萬買個新房子。收拾的漂漂亮亮的,我們辛苦一輩子。到這個年紀也得好好享受享受!剩下一百萬,我們就算吃香的喝辣的,花到死都夠了!這才一咬牙,買了個新房!”
“所以,你是中了彩票之後辭職不做的?”田蜜聽了這麼多關於獎金的安排和花銷,聯想到王桂華辭職的時間,心裡頭已經有了答案。
“是啊,其實我倆拿到那筆拆遷補貼之後,我兒子就勸我不要做了,他在外地工作待遇什麼的都很好,我這腰腿啊還都有老毛病,孩子就對我說‘媽你別給人家做鐘點工那麼辛苦了,回家好好休養吧!我爸那工作還算輕鬆,就再做幾年,家裡一個人賺錢,有幾十萬,什麼都不用愁了’,我當時有點動心,但是還捨不得,結果沒過幾天,彩票中獎了,這才下定決心要把工作辭了不做的
!”王桂華眉眼間全都是幸福。
“那你呢?工作也辭掉了?”陸向東問剛剛把碗筷送去廚房又返回來的楊民亮。
楊民亮大大咧咧的一擺手:“沒有!我這個人閒不住!一呆着沒事做就覺得骨頭縫裡都生鏽一樣,特別難受!反正我現在心裡有底了,不指望這份工資養家餬口,這樣上班沒壓力,還有事做,挺快活的!”
“他啊!說的好聽,還不是在家裡呆不住,成天就喜歡在外面和人東拉西扯,管別人的閒事,惹自己家的麻煩!” 王桂華不給面子的截了楊民亮的短,被楊民亮狠狠的瞪了一眼,這才把話頭打住,沒有繼續說下去。
田蜜對王桂華夫婦的背景資料早已經有所瞭解,對於王桂華的這句話映射的是什麼,而楊民亮極力不想讓妻子對外流露出來的又是什麼,也算是心知肚明,但沒有打算去拆穿或者刨根問底,畢竟她來的目的並非那些。
既然王桂華辭職的原因已經從她的口中得到了一個答案,那麼接下來需要的,就是和她聊聊江玉鏡和楚含。
“聽說你之前在江玉鏡家裡做過鐘點工?”田蜜把話題引向今天到訪的中心目的。
王桂華輕拍着自己的腦門兒,恍然大悟一樣的說:“哎呀呀,瞧我這人!光顧着和你們說我們倆中獎的那點兒高興事了!差點忘了你們來還有正經事兒呢!我是在她家裡頭做過鐘點工,但是沒做多久就不幹了,她的事情我知道的也不太多,也不知道能不能幫上忙,反正你們問,能答得上來的我肯定都告訴你們!”
“那就說說,在你看來江玉鏡是個什麼樣的人吧!”田蜜對她說。
“哼!”王桂華還沒等開口,楊民亮在一旁先狠狠的哼了一聲,把臉往一旁扭過去,一副十分不屑的樣子。
見田蜜把疑惑的目光投向楊民亮,王桂華連忙解釋說:“我在江玉鏡家沒做多長時間,主要是鬧了些不愉快的,受了點氣,老楊替我抱不平來着。你們別看江玉鏡是個老師,她可一點爲人師表的樣子都沒有,說起話來呀,嘴比那種站在街當中叉着腰罵架的潑婦也不差什麼!我在她家裡,她不在家還好,在家就絕對看不得我閒下來超過5分鐘!我說了你可能覺得我這人太懶,其實我做了這麼多年家政,乾點家務什麼的我不在乎,可是你見過哪家人過日子,連窗簾都要三天洗一次,晾乾了還得熨平了的麼?”
王桂華恨恨的說:“我看報紙上的新聞了,也知道江玉鏡出了事,你們是警察,肯定去過她家裡了吧?她家裡啊是真不怎麼樣,根本不是個特別講究生活環境的人,分明是不想自己的錢花冤枉了,所以拼命使喚我
!我在她家裡做的時候,她經常讓我晚走,我也看到過學生家長上門來給她送禮,學生家長好話都說盡了,江玉鏡還一副陰陽怪氣的調調,我在一旁聽着就煩,心說多虧我兒子上學那會兒沒遇到這麼個班主任!”
“遇到也沒用!到我這兒就都不慣那毛病!”楊民亮在一旁不屑的說,“她要是敢因爲不送禮不討好她,就刁難我兒子,我要麼給孩子轉學,要麼打斷她的腿!這種人啊!就是欠教訓!打一打長長記性就好了!”
“打打打!你怎麼不打自己個耳光,讓你自己長長記性!”王桂華剜楊民亮一眼,“剛纔我說,你嫌丟臉不讓提,現在倒好,自己暴露你那粗魯的本性,叫人家警察怎麼看你!”
楊民亮碰了一鼻子灰,覺得沒趣的起身到廚房去洗碗了。
“我們家老楊是個粗人,說話直,不過大腦,你們別當真啊!”王桂華對田蜜小心翼翼的笑着。
田蜜對她也點點頭:“我們有分寸。那後來爲什麼不在江玉鏡家裡做了?”
“她那人嘴巴太損!有一次在家裡訓一個補習的孩子,那話難聽的讓我實在有些聽不下去了,我就過去勸了幾句,結果她連我一起罵開了,我們倆就吵了起來,我讓她把那半個月的工錢給我結清了,我不給她家做了,她就找我的麻煩,說不做也行,走之前先讓她搜身,確定沒有偷拿走她家的財物才讓我走!”說起那件事,王桂華還有些氣鼓鼓的,“我就硬是被她攔着不許走,沒轍了,我打電話給老楊,老楊衝到她家,把我給帶出來的,時候她還跑去我們公司鬧!我還不得已爲了讓老闆好做人,給她道了歉!”
“雖然人死了我不該這麼說,”楊民亮很快就洗好了那兩副碗筷,從廚房裡擦着手走出來,插嘴說,“我是後來看報紙上江玉鏡死的事情,才知道她之前還逼死了一個小姑娘的!我要是早知道這事兒,就衝這個,接我老婆那次我也得抽那女的幾個大嘴巴!”
這一次,王桂華倒是沒有訓斥丈夫的口不擇言,反而附和的點點頭:“逼死小姑娘那種事,的確該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