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蜜一路走,頭也不回。
其實就算不回頭她也知道陸向東跟在自己身後不遠處,有幾次,她都一肚子火氣,想停下來回頭喝斥他,讓他別再跟着自己,可是轉念一想,又忍住了,萬一那怪胎甩出一句“誰規定也走這條路就是跟着你”,那她可就真的要把肺欺詐了。
這算怎麼回事兒嘛
上午抓捕邢君挺的時候,自己的確是怕陸向東一個成天紙上談兵的教書匠會因爲逞英雄遇到什麼危險,所以急急忙忙衝上去替他解圍,可是這麼做只是一種職業本能,或者說是性格使然,她田蜜可從來都不是那種施恩圖報的人,更何況,她也沒覺得陸向東真的欠了自己多大的恩情。
就像那個怪胎自己說的一樣,如果不是他想得周全,提前打聽出了招待所有個側門,早早堵在那裡,搞不好邢君挺到現在還沒有被抓到呢。
事情明明就這麼單純,她救了陸向東,陸向東也幫了她,可是陸向東卻偏偏要搞得好像自己會利用幫過他這樣的藉口,將來藉機牟利,做出多麼過分的事情一樣,那麼迫不及待的想劃清界限。
自己難道在他心目中就那麼不堪麼?田蜜恨恨的想。
其實她也不明白自己爲什麼這一次會因爲陸向東的一句話而大動肝火,氣成這樣,或許是因爲不喜歡被人家看遍了自己的人格吧
這是她能給自己找到的最充分的理由。
走了很遠,田蜜纔看到一個公交車站,過去看了看,很幸運的發現了一趟可以到公安局附近的車,等了一會兒,車來了,接近末班,又是郊線,車上沒幾個乘客,田蜜上車才找了個座位坐下來,就看到陸向東也上車了。
既然是公交車,就是公共區域,她當然沒資格不準陸向東和自己乘坐同一輛,只好臭着臉不去理睬他。
在車上晃盪了四十多分鐘,就在田蜜幾乎要睡着的時候,終於到站了。
陸向東也在同一站下了車,田蜜依舊不理睬他,任由他遠遠的跟着,等到拐進公安局大門,田蜜偷偷往身後瞄了一眼,發現陸向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不見蹤影了。
人呢?哪兒去了?田蜜納悶兒的想,隨即擡手敲了自己腦袋一記。
他去哪兒了和你有什麼關係她氣哼哼的在心裡數落自己的先吃蘿蔔淡操心,走了更好,免得礙眼。
時間已經接近午夜了,田蜜之所以直接回局裡,就是打算回來看一下之前的調查結果,以及聽聽法醫那邊的說法,反正已經這麼晚了,回家也還是要折騰父母,還不如在局裡面將就半宿,天亮之後還要去查清楚死者身份呢。
回到局裡之後,等到的第一個消息有些讓人鬱悶,死者身上沒有留下兇手的指紋,而死者的指紋也無法在公安局的系統中找到,看來是一個歷史比較清白的人。
好在緊接着王純就來了,帶着剛剛得出的一些鑑定結論。
推門一看田蜜在,王純就笑了:“我還在想呢,你們這邊會不會有人在,結果發現你們這一組個個都是工作狂”
“王法醫,你也才忙完吧?無錯小說網。”田蜜聽到有人推門進來,連忙擡頭去看,一見是王純進來,連忙熱情的和她打招呼,招呼她過來坐下,並且忽略了心中一瞬間的失望:“有什麼新發現麼?”
“瞧你,我剛一說你是工作狂,你這就迫不及待要證明我的正確了”王純笑着把剛剛趕出來的報告書遞給田蜜,說:“死者是窒息而死,是被人掩住口鼻,掐住脖子導致的,下面有因爲被而導致的撕裂傷,依舊沒有發現對方。身上出現了幾處淤痕,從分佈的位置上來看,死者在被侵犯的時候有掙扎,但是並不劇烈,這可能也和雙手被縛有一定關係。”
田蜜一邊聽王純描述,一邊翻看手邊的法醫報告:“可是,就算是雙手被綁住了,也還有雙腿啊,如果真想掙扎,不至於因爲雙手被綁住就輕易放棄吧?無錯小說網。”
“這個,我就說不好了,我只能從死屍身上找答案,活着時候的心理活動,我就無從的是啦”王純愛莫能助的攤開手。
說話間,重案組的門又被推開了,兩個姑娘不約而同的把目光投過去,來的人正是剛剛消失在公安局大門外的陸向東。
他的手裡還提着兩個塑料袋,才一進門,就有一股淡淡的香味隨着風飄進來。
“陸老師,這麼晚了你還沒回去休息呀”王純看到陸向東,連忙客氣的站起身來。
陸向東對她的態度依舊是十分疏離,冷淡的點點頭,走過來把一個塑料袋放在田蜜面前。
田蜜看看面前裝在塑料餐盒裡的餛飩,面無表情,一聲不吭。
王純是個明眼人,當然感覺的到陸向東一進門之後,辦公室裡的低氣壓,看得出田蜜冷下來的臉色。
“你是不是忙到現在還沒吃飯呢?”她連忙問田蜜:“瞧你,不能小小年紀就開始不注意保重身體,把身體熬垮了可就不好了”
田蜜聽她這麼說,忽然問:“王純姐,你是不是從案發現場回來,就一直忙着屍檢的事?”
王純點了點頭。
“忙到現在還沒吃飯呢吧?無錯小說網。”
“還沒呢,我打算一會兒回去泡個面。”王純回答。
“那正好,這碗餛飩給你吃”田蜜一聽這話,連忙把面前的餐盒往王純面前一推。
王純一臉爲難的看看田蜜,再看看一旁沉默不語的陸向東:“這不好吧,你是不是也沒吃晚飯呢?這是陸老師特意買給你的吧?無錯小說網。”
“我飽得很,你拿去吃吧,不然放冷了扔掉還浪費糧食。”田蜜堅決的回答。
王純又瞥一眼陸向東,看他毫無反應,田蜜又很堅持,就依言拎起塑料袋,對田蜜和陸向東說:“那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
走了幾步,她又回過頭對陸向東笑着說:“陸老師,謝謝你的餛飩”
王純剛走,田蜜的肚子就發出響亮的咕嚕聲,她連忙尷尬的清嗓子,試圖掩飾胃飢餓的鳴叫。
“你不是飽得很麼?”陸向東的臉色隱隱帶着笑意,坐到田蜜對面的桌子旁。
的確是很飽,只不過是氣得很飽而已。田蜜在心裡悄悄的回答。
陸向東也不指望聽到她的什麼回答,自己動手從另外一個塑料袋裡拿出餐盒,打開蓋子,立刻,餛飩的香味就飄溢出來,田蜜抽了抽鼻子,覺得更餓了。
“吃吧。”陸向東把餐盒推到田蜜面前。
田蜜不理,起身到自己的櫃子裡拿了一碗方便麪,利落的撕掉包裝衝熱水泡起來,端到桌前。
陸向東在她剛把麪碗放下的一瞬間,迅速端起來挪到自己面前。
“你幹什麼?”田蜜惱火的瞪着他,大聲問。
“你放心,你的救命之恩那麼大,我不至於用一碗餛飩就妄圖買斷。”陸向東看着她戒備的表情,忍着笑說。
田蜜愣了,心裡還是不大信任:“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我今晚說過的話收回。”
“那你就不怕我x後以救過你爲由,要挾你敲詐你?”田蜜賭氣的問。
“估計以你的智商,想實現也難,”陸向東把餛飩重新擺在田蜜面前,幫她掰開筷子:“所以我沒有什麼不放心的。”
田蜜橫他一眼,不客氣的端過餐盒,喝了一大口湯,香噴噴的熱湯流進胃裡面,讓她感到很舒服,就連心情也跟着變得好了不少。
“剛纔你下車之後不見蹤影那麼半天,就是去買兩碗餛飩?”田蜜邊吃邊問。
“太晚了,熱餐我只找到這個。”陸向東顯然會錯了意。
田蜜聽了這話,反而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
好在陸向東有話說,他問田蜜:“剛纔那個法醫過來是拿報告給你?”
“對啊”提起案子,田蜜的話匣子就又打開了,整個人又恢復了神采奕奕,好像之前氣鼓鼓的那個她從來都沒有存在過一樣。
聽完田蜜關於死者遇害前只有輕微掙扎的疑問,陸向東倒不覺得是什麼難以理解的問題。
“很簡單,”他說:“斯德哥爾摩效應,很多受害人在遭到犯罪行爲侵害的過程中,會對犯罪人產生依賴或者同情之類的好感。”
“我聽說過這個斯德哥爾摩效應的案例,是銀行職員愛上劫匪,你的意思是說……?”田蜜覺得這個說法有些難以置信。
陸向東搖搖頭:“一種心理現象,不會只投射成侷限單一的一種反應,你說那種只是斯德哥爾摩效應的一種體現,還有一種反應是對犯罪人產生信賴。”
“你的意思是,被害人相信兇手所謂的乖乖配合不要抵抗就不會傷害她?”
“對,我就是這個意思,”陸向東點頭:“因爲害怕受到傷害而選擇相信兇手的謊言,結果最後還是沒能避免死亡這個結果的發生。”
“要真是這樣的話,那可就有點意思了。”田蜜皺起眉頭,喃喃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