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人,個性還真是不錯啊”田蜜用一種非常真誠的語氣誇獎着肖亦然:“難怪郝鵬和我們聊起你來的時候,一直誇你是個重情重義的好朋友,看來他說的沒錯,你是個很好相處的人。”
肖亦然聞言臉色微微一變,嘴角還抿着笑意,看起來卻有點僵硬,他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讓自己坐的直一些,試探性的問:“你們和郝鵬聊過我?”
“倒沒怎麼特意聊,就是閒侃的時候剛好提到罷了,郝鵬說,你可是個絕世好男友,絕對屬於楷模型的,對苗曉特別好,真讓人羨慕”田蜜嘴上對面前的男大學生讚不絕口,眼睛則專注的留意着他臉上的任何一絲變化。
被對方提到自己的戀情,提到戀人苗曉,肖亦然並沒有好像尋常沉浸在愛河中的男生一樣流露出幸福滿足的神情,反而顯得更加緊繃和慎重起來。
“你過獎了,我和曉曉感情是很好,不過和其他情侶比,也沒什麼特別的地方,你們別聽郝鵬胡說八道,他那個人,說話就好像講評書一樣,喜歡把什麼都描述的很戲劇化一樣。”他也揚起笑容,用輕鬆調侃的語氣回答田蜜。
田蜜點頭,表示贊同:“沒錯,他說話感覺還真有些像說評書一樣你們倆不愧是好哥們兒,概括起他的特質來,都那麼一語中的不過說到戲劇化,聽說苗曉是你們大學戲劇社的成員?”
肖亦然的身子微微晃動了一下,臉上沒流露出任何情緒,點了點頭。
“像苗曉那麼漂亮的姑娘,在戲劇社那種社團裡,肯定是臺柱子級別的吧?”田蜜好像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說:“哦,李偉銘遇害前,也是戲劇社的成員吧?那苗曉和他熟悉麼?”
肖亦然聽了她的話,猛的擡眼看了她一下,又迅速垂下眼皮,眉毛沉下來,脣線也跟着抿緊,這些線條的收縮都在短時間內迅速消失,留下一臉淡然,開口的時候,連語氣都很平靜:“這個,我還真不大清楚,我和曉曉比較尊重對方的私人領域,不管是我的社交圈子還是她的,我們互相都不大過問。”
田蜜表示理解,把話題也忽然一轉,問肖亦然:“對了,聽說那個‘半仙兒’老九還是個陰媒?你們來雲頂村之後,和他熟悉麼?”
“好像是,他自己是那麼說的,我們和他說不上熟悉,那個皮蘭倒是挺愛追着他的,我們剩下的人也就是偶爾和他上山打過兩次鳥,有時候他來這裡蹭飯,和我們湊一起打一會兒撲克。”肖亦然說完,似乎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問:“怎麼了田警官?這個老九有什麼問題麼?”
“還不能確定。”
回答他的是陸向東,他坐在角落裡已經半天一聲沒吭了,這會兒冷不防開口,別說肖亦然,就連田蜜都被嚇了一跳。
肖亦然朝他看了幾眼,看他還是一副懶洋洋的樣子,沒有再說什麼的意思,便也低聲的應了一聲,沒再問什麼。
“田警官,”沉默了一會兒,他又開口,臉上盡是不自然的笑容:“剛剛我對那位警官態度不太好,頂撞了他,希望你幫我給他說一聲,我不是有心的,沒有質疑你們工作的意思。”
“沒關係,誰都有質疑的權利,你的意見很合理,不用放在心上。”田蜜對他點點頭,順便朝門外努努嘴:“暫時沒有什麼需要問的了,你可以去休息一下,如果有什麼需要補充的我們會再找你的,麻煩你幫忙把皮蘭叫過來。”
肖亦然頷首,起身拉開門急急忙忙的走出去。
“這小子,藏的夠嚴實的”田蜜撇嘴,趁着皮蘭還沒被叫過來的時候,對陸向東說:“之前你也是親耳聽到的,郝鵬說他和肖亦然兩個是怎麼和李偉銘起的衝突,結果今天到了肖亦然嘴裡,他和李偉銘倒成了井水不犯河水了”
陸向東低頭看了看手中的筆記本,嘴角輕挑,微微一笑:“嘴上不說沒關係,他的表情已經告訴我們足夠多的信息了。他對李偉銘很厭惡,即使聽到名字也會忍不住想要皺眉,雖然及時控制住了後續動作,最初的反應還是通過面部肌肉流露出來了。不過你沒有戳穿他是對的,郝鵬說的事情,也還沒有得到證實,肖亦然如果否認,你也難做。”
“你瞧我就知道自己有做這一行的天份”田蜜難得被陸向東誇獎一次,忍不住有些得意起來。
陸向東搖搖頭:“依我看,不過是瞎貓碰死耗子罷了。”
“隨你怎麼說”田蜜聳肩,擺明了不介意他的故意刺激。
說話間,皮蘭得到肖亦然的通知,戰戰兢兢的敲敲門走了進來。
田蜜剛要開口招呼她落座,話未出口,看到皮蘭的反應就愣住了。
皮蘭整個人抖的好像篩糠一樣,雙眼紅腫,滿臉都是淚痕,顯然已經哭了很久。
一看她這副樣子,田蜜也沒辦法再說什麼,站起身來關好房門,摟着皮蘭的肩膀,扶着她到牀邊坐下來。
“怎麼了?先別忙着哭,有什麼事說出來”田蜜看她哭成那副樣子,原本怯生生的兩隻眼睛揉的好像爛桃兒一樣,哪還忍心一本正經的繃着臉問東問西,只想先安撫了這小姑娘的情緒,別的都可以再做打算。
她要是一直這麼哭哭啼啼,一來也問不出什麼,二來,在別人看來,好像自己對皮蘭施了多大的壓力一樣。
皮蘭不搭腔,就一直劇烈的抽噎着,田蜜不張嘴還好,一張嘴她的眼淚就掉的更厲害,好像珠子一樣噼裡啪啦掉下來,打溼了自己褲子,連滴在手背上都不去擦一下。
田蜜有點頭疼的嘆了口氣,她最怕感情細膩、“女人味兒”十足,哭起來特別兇,越哄哭的越兇的同性,這一類女人只要發起功來,使出女人的絕招——眼淚,別說男人,就連她也會一起繳械投降的。
既然勸也不知道怎麼勸,田蜜乾脆什麼也不說了,從口袋裡掏出紙巾塞在皮蘭手裡,讓她擦擦眼淚,等了一會兒看她只是攥着紙巾不肯擦,只好自己動手幫她擦乾淨。
皮蘭臉上的眼淚被田蜜擦乾又流下來,再擦乾立刻又添兩條新的淚痕。
反反覆覆不知多少次之後,皮蘭才漸漸抽抽噎噎的停下哭泣。
“怎麼了皮蘭?”田蜜看她平靜了一些,連忙問:“出了什麼事麼?”
皮蘭搖搖頭,眼角又流出一滴淚來:“我……我沒想到……”
“沒想到什麼?”田蜜輕聲問,生怕聲音大了也會把她的眼淚再嚇的掉出來。
可惜沒有用,儘管她問的很輕聲,皮蘭一張口,眼淚還是又一次奪眶而出:“我沒想到李偉銘真的死了……”
她的答案讓田蜜感到非常詫異,以她瞭解到的皮蘭和李偉銘過去的交集和交情,就算不能歸到“交惡”的那一類裡面去,至少也不算交好,以皮蘭平日裡對異性排斥牴觸的態度,竟然會爲了李偉銘這樣的一個人,哭的這麼傷心?
還是說,她的哭泣背後另有原因?
“別激動,慢慢說,你是替李偉銘感到難過麼?”田蜜試探的問。
皮蘭抖動的肩膀略微僵硬了一下,重重的點了點頭。
“我以爲你不喜歡李偉銘那個人,畢竟他那麼惡劣的給你取外號”田蜜故意提示皮蘭她自己說過的事情。
皮蘭的眼淚掉的更厲害了,擡眼有些委屈的看着田蜜,哽咽着說:“我是不太喜歡他……可是……可是再怎麼樣,那也是條人命不是麼?我還沒惡毒到好端端的盼着誰死呢……”
“明白,我明白你的意思,不過事已至此,人死不能復生,我們會盡己所能,爭取儘快破案抓到兇手的。”田蜜耐着性子勸慰着情緒波動極大的小姑娘。
皮蘭的嘴脣發白,不停的抖動,兩隻手絞在一起,手指發白,田蜜不小心碰到一下,覺得好像是碰到了幾根冰棍兒一樣,沒有一絲溫熱。
“都是我不好……”皮蘭聲音細若蚊納,與其說是對別人說,倒不如說是自己無意中說出了聲,要不是田蜜耳力向來不錯,估計都會忽略掉。
“你說什麼?爲什麼是你的不好?”田蜜沒有放過這一句幾不可聞的喃喃。
皮蘭好像剛纔沉浸在自己的內心世界裡,冷不防被田蜜這麼一問,嚇了一跳,吃驚的看着她,眼睛圓睜着,嘴巴微張,緩了一下才回答,開始的時候有些口吃,後面語速卻越來越快:“沒,沒什麼我是說,我是說他之前就被師傅警告過說招惹了陰靈,後來還跑來問我知不知道什麼驅魔的辦法,我都沒幫過他,所以,我很自責”
“皮蘭,你很信神鬼對吧?”陸向東從牆角的位置站起身來,走到皮蘭面前蹲下身,仰臉注視着她,等到她點頭之後,繼續說:“既然這樣,那你也一定相信因果循環善惡報應嘍?”
皮蘭一愣,張開嘴似乎想要說什麼。
陸向東沒有給她機會,一揮手:“你可以走了,叫邢君挺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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