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察德向着女騎士張開一隻手掌。
“我知道,我的體內確實隱藏着‘心覺’;但你更應該清楚,我如今的身體強化,遠遠沒有達到能夠承受這股力量的程度。”
他不能說自己沒有發覺體內隱藏着所謂“龐大的心靈能量”,只能選擇這般回答。
“簡而言之,現在的我,並不能像你一樣,如臂驅使地使用它。”
“所以,我才需要你——一位沿着正規道路成長起來的強大騎士,來教導和激發它。”
“......我以爲,主君或許會有更好的辦法。相比起您,我的知識太過淺薄鄙陋,恐難以擔此大任。”
瓊安沉默片刻後,輕聲回答道。
“時代無時不刻不在變化,博爾吉亞小姐。”
對於這方面的解釋,李察德自然是早有準備。時至今日,他甚至已經不在意自己被誤認爲是“惡魔皇帝”的轉世。
“我認爲,當代人摸索出來的做法,纔是我最好的選擇。”
“......明白了。”
博爾吉亞小姐調整心態的速度倒是很快。
似乎是因爲從主君那裡得到了令人滿意的迴應,女騎士的神態迅速恢復如常,嘴角再度浮現出柔和微笑。
同時,她表面上不動聲色,暗自微一用勁,渾身上下便頓時籠罩在一層朦朧的白霧中;那是身體和衣服上沾染的汗水正在迅速蒸發的跡象。
很快,穿着外面的騎士服與內裡的緊身襯衣便恢復了乾燥,再也看不到博爾吉亞小姐剛纔那副渾身流汗不止而導致溼身的誘人場景。
李察德見此情景,心中稍微略顯遺憾咂了咂嘴。
“主君,還有問題嗎?”
某人不自然的神態引起的瓊安的注意。她稍顯困惑的歪了歪腦袋。
博爾吉亞小姐就算再心思深沉、聯想能力再豐富,都不可能料到她的主君此刻腦袋裡正轉悠着何種齷齪的念頭。
“來吧——”
李察德搖了搖頭,決定轉移話題。他表情嚴肅地朝對方下達命令。
“從現在開始,教會我如何激活和使用心覺。”
“是。”
女騎士伏下身,恭順應答。
*
數個小時後。
瓊安·博爾吉亞離開廳堂。
大門爲她自動打開。得到認證後,她在這座黑塔之上、以及巫師駐地內,已經擁有僅次於“拉斯普欽·諾維赫”本人——與首席生維爾莉特·愛德華等同的權限。
博爾吉亞小姐的步伐不緊不慢,可在他人的眼中,她的動作卻無疑很快,非常快,快到了用肉眼無法捕捉到的地步——與她擦肩而過的巫師們,往往只能感到一陣從耳邊掠過的風。
如果是那種較爲警惕的人,察覺到異狀,想要轉過身去看的時候,卻只能瞥見一縷淡淡的影子。
而對於一位傳奇騎士而言,這種速度僅僅相當於散步。
瓊安從貫穿駐地的中央走廊內悠閒地步行而過,兩側的鏡面甚至來不及記錄下她的痕跡;
幾個呼吸間,她已經離開大門,踏上了金字塔的崖壁。女騎士漫步在陡峭到近乎90度的垂直牆沿上,卻如履平地。
——瓊安將“心覺”擴散開來。
天地之間,無所不容,從一草一木在風中的搖曳,到每個人、每隻老鼠、每隻昆蟲的爬動和呼吸,全都納入到她的感知範圍之中
她不希望居住在塔上的這段日子裡被他人打擾,更不希望主君的計劃遭到阻礙。所以,她選擇隱藏自己身上的氣息,防止被那羣行事作風與偷窺狂無異的巫師領袖們注意到。
博爾吉亞流派劍術在這方面尤其擅長。只要瓊安不率先動手,就沒有人能看出她的位階與身份。
瓊安來到金字塔頂,單足站立,俯瞰風雲,將頂層的種種建築和景象盡收眼底。
迎面吹來的凜冽狂風,將她鮮豔的紅髮往後吹拂起來。
女騎士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同時微微眯起眼睛。
她望着面前出現的人影,像是在喃喃自語般,輕聲說道。
“那果然不是我的錯覺嗎......”
——那個人,靜靜懸浮在他的面前。
她的身材嬌小,有着一頭漆黑如夜的長髮、以及和她的髮色很相配的華麗宮廷禮裙。
她沒有依靠任何支撐便飄浮在空中。能做到這一點的只有掌握飛行術的高等巫師、以及長時間滯空的大師。
當然,瓊安深知她不是非凡者;對方甚至不是人類。
她的面貌真實而美麗,栩栩如生,可身體輪廓卻在煥發着虛幻的光芒;同時還有星星點點的光輝,正從她身上不斷逸散出來。
“這位小姐......還是女士?請問我該用什麼來稱呼您呢?”
博爾吉亞小姐的態度很謹慎,而對方的迴應同樣很有禮貌:黑長直女孩將一隻手捏在裙角上,往上一提,躬身一禮。
“你好,瓊安·博爾吉亞。我的名字是真名。”
“真......名。”
瓊安咀嚼了一下這個名字,又問道。
“請問你是......”
“我和你一樣,都是李察德大人的下屬。”
“李察德......這就是主君真正的名字嗎?”
黑髮少女微微一笑。
“算不上真正的名字。不過,確實是長......主人他在‘這一世’的代號。”
瓊安聞言,並沒有感到太過驚訝。畢竟她原本就認定了李察德是那位傳說中已經隕落的“諸惡之首”、“惡魔皇帝”的轉世。
她真正好奇的,是眼前此“人”的真實身份。
因爲,當瓊安在與李察德“心覺共鳴”時,在無數涌入大腦的魔神記憶中,看到了少女的臉
不止一次,不止一回。
而且,每一次,她都會與主君相伴而行;主君出現在哪裡,她就出現在哪裡,且無論在哪個國度、哪個年代——
“真名小姐,您出現在我面前的原因是?”
“瓊安·博爾吉亞,你在剛纔的行動中,確實接觸到了‘我’的存在,所以我才能像這樣,現身於此。至於理由......”
真名的話頭微微一頓。
“請問你能否告訴我,你在主人的回憶中,究竟看到了什麼?”
“......始終陪伴在主君身邊的你,難道不清楚嗎?爲何要來問我?”
瓊安試探着反問道。
“依照主人的觀點,他是因爲還未曾覺醒‘心覺’的緣故,所以還不能很好把握現在的‘他’與過去的‘他’之間的關係。”
真名坦率迴應。
“而在這一點上,我和他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