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其實都有好多秘密,也不便多言。留給遺族警方去打掃現場,而且可以將墜落的怪鷹和魔鴉蒐集一下,送到實驗室看看有沒有什麼特別,畢竟是來自反向界的生物。
甚至連嗜血蛟的犄角都有研究價值,但秦堯纔不會送出去。難得弄到一把可以帶進反向界的兵器,可是好東西。而且秦堯決定回去將之打磨改造一下,將手柄搞舒服一點。雖然犄角這東西堅硬,但現代科技總有改造它的辦法,電鋸不行就上激光切割,不信搞不妥。
不過大家還閒不下來,因爲飛出去好幾百只魔鴉也是一個大問題。現在市裡面已經開始報警了,說是出現了一羣羣的怪鳥,力氣極大而且非常兇殘,已經啄死啄傷了好多人,需要大家馬上去處理。
佛尊和道尊都表示冷漠,心道維持治安是世俗的事情,跟他們沒關係。現在佛道兩家損失這麼慘重,哪還有心情幫你們剿殺魔鴉。
其餘各個家族也是這樣,來的時候滿口仁義道德,現在走得比誰都快。連韓夜薇都不例外,背對着秦堯和宇文述學揮了揮手,說了句“免送”便飄然而去。
秦堯有點頭疼,跟宇文天河聯繫之後,確定以獵人公司和遺族警官爲主體,馬上展開對魔鴉的抓捕行動。下手越早,魔鴉在東華市聚集密度越高,剿殺的效率也就越高。
獵人公司也聯繫了聖教,對方雖然表示願意出把力,但似乎態度也有些消極,估計也是因爲權力被獵人公司分割之後而感到不快。
看來只能自己單幹了。
……
凌晨,聖教總部。
朱雲從其實已經將傷養好,恭敬跪拜面前的教尊,這是聖教內部弟子應持的禮儀。而且在沒有聖教之外的人的場合,朱雲從是可以直呼教尊爲“夫子”的,這也是他身爲弟子的特殊待遇。
教尊身邊是那個白髮謝頂的老者,正盤坐在草蓆上低頭閉目。
情況已經仔細彙報了清楚,朱雲從也起身垂首站在一旁。教尊聽完之後點了點頭,沒有表情。朱雲從卻暗暗驚訝,因爲以他對師尊的瞭解,似乎這代表着師尊早就可能算計到了這一結果。
再考慮到進入蟲洞之前,他們偷偷吞吃的那枚丹藥……這更讓朱雲從感到有問題。
一路上就帶着這種疑惑,如今再考慮到這一層,朱雲從不免心中一寒。
希望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樣。
“只是可惜了曾德容,大學士隕落啊。”教尊似乎有些惋惜地搖了搖頭,目視朱雲從,道,“我此前計算着苦慈尊者和通明禪師好歹能支撐一陣,但……沒想到他們這麼不禁用。而且這頭嗜血蛟也太意外了,戰力非凡。”
果然都在算計之中?!
似乎意識到了朱雲從的驚訝,教尊點頭說:“行前,王大先生已經算出此行或許不利,我已安排曾德容無論如何都要保護好你的安全。如今看來他是盡力了,只是自己卻留在了反向界,可惜……”
王大先生,就是那個閉目不語的謝頂老者,也正是最神秘的演易閣的大學士。他基本上不以真面目出現,潛形於聖教總部。
上次魔族襲擊聖教總部,他倒是出現了,基本上以一己之力挽大廈於將傾。
進入蟲洞之前,他曾推衍出“師或輿尸”的卦辭。很不吉利,意思是出征之師遭遇不利,運載屍體回來。只不過他算出在此之中,卻又有一線生機,或許對聖教有利。
現如今看來,竟絲絲入扣。
朱雲從心頭莫名有點痠痛,表面卻依舊平靜:“真可惜了曾大學士,弟子想以師禮爲他守孝,請夫子恩允。”
作爲教尊的弟子,卻以弟子的禮數去爲曾德容守孝,當然要經教尊批准。
教尊點頭同意,並示意朱雲從可以退下了。只是在朱雲從剛要離開,教尊又說:“雲從,你可知自己最大的優點和缺點是什麼?”
朱雲從一怔:“弟子愚魯,請夫子教誨。”
好多年了,教尊一直對朱雲從表示出相當的滿意,但卻從沒這樣正面評價他,更沒有指出所謂的缺點。
教尊:“你最大的優點是‘仁’,仁者無敵。”
朱雲從:“這麼高的評價,讓弟子惶恐。不過,弟子更在意缺點。”
教尊:“你最大的缺點也是‘仁’。仁而無節,仁而不當,婦人之仁。如今是非常時期,當存非常之志,行非常之事,方能成非常之功。將來聖教大業都將交付於你,務必小心。懷小仁而壞大謀,這是決策者之大忌。”
朱雲從沉思了兩秒鐘,躬身行禮:“弟子謹記夫子教誨。”
“去吧。”
看到朱雲從走後,房間裡只剩下了教尊和王大先生兩人。這時候,王大先生這才睜開了雙眼,道:“恭喜教尊大人,計劃基本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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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尊搖了搖頭:“佛道兩家倒是傷筋動骨了,今後一段時間也失去了興風作浪趁火打劫的資本;曹溪會損失慘重,拿下它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只是,獵人公司太過於狡猾啊,近乎毫髮未損。”
王大先生:“是啊,非但毫髮未損,而且莫名出現一個強大的女子,竟是秦堯的舊相識,完全始料未及。有此女在,秦堯乃至整個獵人公司的聲勢都將更進一步吧。”
教尊:“抓緊時間調查一下,看看這個女人究竟是什麼身份。另外,針對曹溪會的計劃還請你親自出手。孔維泗過於迂腐,而孟德宣又是戴罪之身,都不便做這件事,況且他們實力也有所不及。”
王大先生點了點頭:“教尊大人放心,三日之內必將曹溪會拿下,讓這個一直有着不臣之心的組織徹底歸順我聖教。”
教尊竟然還在打着曹溪會的主意!
一直以來,曹溪會都只是表面上聽聖教的,但實際上陽奉陰違。而由於有李誠鏞這樣的尊級強者坐鎮,加上本宗派的護法大陣,以至於他們一直安然自立於東北邊陲。聖教爲了維持大一統的局面,也只能一直安撫。
但是現在李誠鏞死了,附帶着一上、二中和八下一共11個真裔強者全部隕落!雖然曹溪會內肯定還有些真裔,但已經不成氣候。
這時候,正是將之一舉拿下的良機!
就在這時候,教尊輕輕地拍了拍手,於是房間側門閃出一道身影,赫然是倭國神道宗的宗主武田信!
當初武田信不是被教尊怒罵,並且勒令他半日必須離開華夏,而且宣告神道宗所有人不準踏入華夏半步嗎?可……他怎麼就在教尊身邊!
只見平時癲狂桀驁的武田信此時卻非常溫順,恭敬地在教尊面前的蒲團上跪下叩首:“請夫子下令。”
教尊點了點頭:“你協助王大先生一起,一鼓作氣將曹溪會拿下,歸順我聖教總部。你在明處,王大先生代表聖教以救援曹溪會爲藉口,將曹溪會拿下,到時候你趁勢悄悄撤退即可。”
好黑暗!
讓武田信當惡人,趁機進攻曹溪會;而聖教則充當救火隊,“幫助”曹溪會攆走武田信的神道宗。到時候曹溪會進一步受損,而且已經被聖教侵入,想再反抗也是徒然。
而武田信竟然毫不猶豫答應了,對於這種背黑鍋、當槍使的事情,竟然這麼有興趣嗎?不可思議。
當然現在也基本上可以明白,當初糾集幾位尊級大佬開會,商議是否去反向界的時候,究竟是誰暗中通知了神道宗和曹溪會——竟然是教尊!
教尊通知了武田信,而武田信悄悄告知了李誠鏞,兩人聯袂而來。
誠如宇文天河當時對秦堯所說,這些老油條一個比一個滑頭,對於他們之間的事情,哪怕再看似明白無誤的也得保留三分懷疑。只能說宇文天河作爲半世之敵,對這些老傢伙實在太瞭解了。
而現在理順一下事情的前因後果,就會發現在這一羣老狐狸之中,教尊的道行無疑還是最深的——
先是表面上假裝不同意進入蟲洞,算是維護了安全局的意見;但同時暗中通知神道宗和曹溪會來搗亂,做出一個不得不改變意志、允許進入蟲洞的決定;
隨後煽風點火,讓佛門、道門、曹溪會和一幫世家門閥興致勃勃衝進來,但實際目的卻是消耗他們的主要戰鬥力;
於是,這些勢力最終損失慘重,佛門和道門失去了興風作浪的機會,無法在聖教和墨家的爭奪戰之中漁翁得利;教尊知道大家對聖教積怨已久,一旦有了風吹草動,佛道兩家肯定捨得出力氣在背後捅兩刀;而現在他們損失慘重,自然就沒這個能力和野心了;
還有曹溪會將會被拿下,壯大聖教的勢力,這可是一個重大收穫;
而聖教本身,只死了個曾德容,算是一個小點的意外;至於說沐真言和龍雲舒,呵呵,教尊就是讓他們去送死的,真以爲教尊能瞧得起這種叛徒?連恩師都出賣的人,教尊會重用他?讓他們死在反向界,回頭得到一份撫卹,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
門外回去的路上,朱雲從其實也大體想明白了這些,心裡有點堵。
甚至他懷疑,連曾德容的死都是教尊故意安排的,因爲這在聖教內部,會對教尊、對聖城孔氏更加有利。真是個超級老狐狸啊,道行太深了。
只不過想得越明白,朱雲從心裡就越是有點塞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