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珍兒跟葉白芷擡了一大桶水就在院子裡洗盤子了。從村裡借來的東西多又雜,得整理一下才能用。這要用的東西還是得先過一遍水的,這活兒精細,得小心着弄。
齊珍兒跟葉白芍他們都在院子裡忙活,因爲這會兒沒啥矛盾,除了葉白芨不時翻個白眼,瞪一眼以外,倒也算是相處和諧。
“白芨,你把這張桌子擦擦。”葉白芍小心的把凳子搬過來,指着一張沒有擦洗過的桌子吩咐葉白芨。這些東西太髒了,上面還有油污,一不小心就會蹭到衣服上面,葉白芍看了看她身上的散花錦的對襟,又看了看油膩膩的桌子,嫌惡的皺着眉。
葉白芨清脆的應了聲,就端着盆子過來了,把盆子裡的布子抖了抖,微微彎下腰,往上一扯一擰,水花一下子飛濺起來。
葉白芍因爲離的近,一下子就濺到身上了,嚇的她尖叫一聲,手一揚就要往葉白芨身上招呼。
蔣氏剛好從庖下出來,見葉白芍高高舉起的手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馬上開口阻止:“白芍,怎麼啦?出什麼事了?”
葉白芍轉過身看着她娘,正準備告狀,看到她孃的眼神,到嘴邊的話又咽下去了,狠狠瞪了葉白芨一眼道:“沒什麼事。”
蔣氏哪兒不知道自個閨女的脾性,擡了擡手裡的筲箕,道:“我要去溪邊洗菜,白芍你來幫我吧。”葉白芍早不樂意幹這油膩膩的活了,這會兒聽她娘這麼說,喜滋滋的跑過去了。
葉白芨見葉白芍跑了,下意識的也想跟過去。葉白芍回頭一個瞪眼,她就蔫了,乖乖的擦着桌子。
這活計分配的時候葉白薇可是說的很清楚的,分配給誰的誰沒做好,可別怪她不講情面。這葉白芨要是也跑了,誰來做他們這活?
齊珍兒手腳靈活做活快,她也不用葉白芷幫忙。在水裡撲騰撲騰一會兒洗好一個盤子。她洗葉白芷擦乾。倒還比兩個人洗快些。
兩個人不偷懶,做活又麻利,兩刻鐘左右就把借來的碗碟洗乾淨了。
擡頭看了下,就那七八張桌子,葉白芨跟葉白芍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擦洗的,這都到下晌了,還沒擦完。就是那擦好的。看着也不怎麼幹淨,一條條的污痕。院子裡凸凹不平的,有的桌角還懸空着,晃晃歪歪的,她們也沒想着撿個石頭墊墊。
葉白芷跟齊珍兒眼裡都閃過無奈,這可真是沒做過事的大家小姐啊!
用葉白芷的原話:“爺爺想讓她們去幫忙。歷練一下的用意倒是好的,可也得看看她們有沒有那個心,是不是那塊料啊?這事兒沒做多少,倒還要承她們的情了。”
齊珍兒聽了也只是笑笑。葉老爺子想讓她們修補關係,以後能和諧相處,說實話她也是這樣想的。可是世事卻未必如他們的意。她也不知道哪裡惹着葉白芨了,那葉白芨從一開始就對她有意見,每次見面不是橫眉冷對。就是惡語相向的。活像她們之間隔着什麼深仇大恨似的。不過她們不惹自個,看在她們都姓葉的份上。齊珍兒也不會跟她們起衝突。
葉白芷跟齊珍兒接手了葉白芨的活計,她倒也沒那很清高的脾性,認爲自個不需要別人幫忙,而是歡歡喜喜的丟了布子,去找那在溪邊洗菜,消失了很久的葉白芍了。
齊珍兒跟葉白芷忙完了院子裡的活計,就去庖下清洗去了。這剛進庖下,就聽見門口傳來葉白薇的聲音。
齊珍兒兩人跑出來,就看見葉白薇手裡端着陶盆,領着一個三十多歲的婦人說笑着進了門。
葉白芷看到那婦人,歡喜的叫道:“七嬸好。”說着小聲跟齊珍兒解釋,那是葉七叔家的娘子。
齊珍兒仔細一看,那婦人眉宇間跟葉路遠很相似,也跟着叫道:“七嬸。”
葉七嬸也不用人介紹就知道這小姑娘就是齊珍兒了,仔細打量了一下,雖說人瘦弱了些,不過眼神清亮,看着也很討喜。
葉七嬸一手拉着齊珍兒一手拉着葉白芷往裡走,笑着道:“珍兒你也別跟嬸子客套,就跟芷丫頭一樣,把我當親嬸子就成。走,進屋咱搓丸子去。”
葉白薇也笑着一起往裡走。她端的盆子裡裝的是糯米麪還有藕面,都是要搓丸子的,剛剛葉七嬸要去幫忙,她娘覺得庖下又悶又熱,就沒讓七嬸進去,找了這搓丸子的活計讓他們來珍兒這屋忙活。
屋裡一羣人搓着丸子有說有笑,屋外,提前關了醫廬的葉老爺子也在院子裡陪虎子、葉蘇祁他們玩鬧着。
這一屋子的歡聲笑語直驚的天上鳥雀都不停的往屋裡張望。
這邊衆人乾的熱火朝天,熱鬧非凡,城裡廖家也是一樣的熱鬧。
今兒是廖五姐回門的日子,雖說她是二嫁,但她有一個疼愛她的大哥,看在她大哥的份上,族裡來的人也不少,還有跟她大哥有生意來往的也來了不少,於是這回門宴也辦的熱熱鬧鬧的。
衆人吃好、喝好,又送走了廖五姐,廖當家的夫人陳氏扶了喝醉的廖當家回到房裡,吩咐下人熬了醒酒湯,一邊給他擦洗着身體,一邊還埋怨着:“怎麼喝得這麼醉?”
廖當家也是在酒缸裡泡過的,這酒量還是有的,別看他喝的多,這會兒還是很清醒,就是說話舌頭不靈敏,聽了陳氏的話,大着舌頭道:“我高興,我妹子又出嫁了,還是正妻,不是那上不得檯面的小妾。”
陳氏聽的又好氣又好笑,這是埋怨她給出的那讓廖五姐當小妾的主意啊?他也不想想當時那種情況下,廖五姐哪兒還有別的出路。
“老爺可是怨我出主意讓五姐去那葉家當妾?”
這話問的帶着三分嗔怒,三分委屈,還有四分指責,廖當家的連忙搖頭,愣把本還有七分清醒的頭搖的只剩四分了。“哪兒的話,你也是爲五姐好。”
這話說的沒錯。當初廖五姐出了那事,不說外面,就是那本家就有很多人不滿他們的解決方式,爲了廖家已經出嫁的或是沒出嫁的,他們非逼得廖五姐要麼出家爲尼,要麼沉塘,以此來挽救廖家衆女的名聲。在族人的逼迫下,陳氏無法,就出了個主意:讓五姐嫁給一個正派人家當妾,一切等等過了這段風聲再計較。廖當家的對這些也每個主意,就讓陳氏看着辦,只不能委屈了他妹子。
陳氏把自個相熟的從前到後仔細思索了個遍,看上了葉家。
至於爲什麼看上葉家,一則葉老爺子當初在城裡開藥鋪的時候,常贈醫施藥,有個仁善的名聲;二則孫氏她見過,那絕對是個好拿捏的;三則葉石斜跟葉石燕兄弟被趕回了鄉下,他們有求於廖家,肯定會同意這門親事,並且會待廖五姐好。
至於葉家族人同不同意這門親事,陳氏冷笑,廖家有的是法子讓他們不得不同意。
陳氏見他這樣說,心裡甜絲絲的:當家的再疼五姐,也不能抹殺她的功勞。佯裝嘆了口氣,道:“現在五姐這樣也好,自個獨門獨戶的住着,又有老爺護着,上沒有公婆,下沒有妯娌小姑,再招幾個丫鬟、婆子伺候着,日子過的也自在,可不比嫁到那葉家當妾強,還是老爺高見。”
廖當家的聽她這誇讚,立馬也覺得自個英明,爲自個妹子找了個好出路。當初說讓自個妹子當妾來躲風頭,他嘴上沒說,心裡還是很不樂意的。可爲了妹子好,他還是用心的籌劃了的。
爲了逼迫葉氏族人同意葉石斜納五姐爲妾,他找人設計用葉家祠堂來逼迫衆人,誰知道葉石斜那邊還沒回音,這邊婚事就定下了。不過他怎麼想還是生氣葉家這樣怠慢他妹子,就還是讓人去搶祠堂,誰知這事也被個小丫頭給壞了,他當時還很生氣的,後來想想也就算了。反正他家五姐名聲也沒他們想的那麼壞,還有那麼多人上門求娶,葉家對他來說就跟雞肋似的。能當正妻誰願意當個妾呀,他從衆多求親者中選了一個孤兒,給妹子招了一個上門夫婿,看現在這日子過的多舒心。
想到自個的英明決策,廖當家大着舌頭,高聲喊:“誰說我妹子敗壞了名聲,沒有婦德嫁不出去的?都是沒眼光的,那求親的都把門檻給踩爛了,誰家有女比得過?我家五姐就是好!”
陳氏聽她自賣自誇,跟着和着,跟喝醉的人哪裡講得清道理。那些上門求娶的人,明擺着就是看中他們廖家的富貴,看中她這相公對自個妹子的愛護之情,哪裡是因爲五姐呀?再者說了,那上門求娶的都是什麼人呀,要麼是市井上的破皮無賴,要麼是家裡窮的叮噹響娶不上妻的,更甚者連乞丐都有,也只有她這當家的沒看出來他的寶貝妹子名聲有多差。
餵了醒酒湯,見廖當家的睡熟了,陳氏無奈的嘆了口氣。幸虧她只有三個兒子,要是有個女兒,非得被這驚世駭俗的姑姑給害得嫁不出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