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匠是葉七叔找來的,據說是葉家旁支的,齊珍兒喊他哥哥就成。
木匠看着很年輕,也很靦腆,剛二十出頭,不過葉七叔說他活計做的很好。
路遠是個愛跑腿的,葉七叔把木匠大哥帶來囑咐了兩句,就去地裡轉悠了,留下葉路遠在這裡照看着。
平時可能是被拘束着,葉路遠也沒啥時間給別的小夥子們玩,這會兒看到珍兒就跟找到同伴似的,高高興興的湊過來搭話。
“珍兒妹子,你啥時候搬家?要不要哥哥給你幫忙呀?”葉路遠手上拎着根細黃瓜,咬了一口,吊兒郎當的說着。
齊珍兒也算是摸清了他的脾氣,就是一個半大不小的小子,愛學人家裝混,吸引姑娘注意力,他本性還是很純良的。不過也是,有葉七叔那樣的父親,兒子再壞也壞不到哪兒去。
“無憂大師上回給我算過了,後兒是個好日子,搬家正好。路遠哥哥要是沒事,就勞煩你來給我幫忙了。”有免費勞力爲啥不用?
葉路遠一拍胸脯,豪氣的說:“行,沒問題,包在你路遠哥哥身上。”
齊珍兒看他把自個瘦弱的身板拍的咚咚響,忍不住笑了。那木匠大哥看他這樣豪爽,不禁打趣道:“路遠兄弟,這話說了可得做到呀,搬家那天我們可是要來監督的。”
葉路遠跟木匠大哥應該是相熟的,被他打趣的臉紅了紅,好在他本身長的黑,看不太出來,“木匠哥,你這樣說小弟可不厚道,小心我跟小嫂子說。”
這一打趣,那木匠大哥的臉也紅了。齊珍兒怕木匠大哥不好意思,私下拉着葉路遠問了,才知道這木匠大哥剛成親不久,正是蜜裡調油的時候,臉皮又薄,很是經不起人打趣。
葉七叔留下葉路遠當然不是讓他在這兒沒事瞎晃悠的,珍兒也沒客氣的使喚這免費的勞力。她跟虎子刮泥巴,整理,葉路遠就負責打掃,倒灰。
木匠大哥量完門、房屋的尺寸,確定要建多大,就走了。這做木匠活是這樣的,你要是自個拿木材,木匠只出工的話,那就在主人家家裡做,這是爲了清楚明白,省的以後有糾紛,因爲有的人家出的木頭可是好木頭。要是木材跟工都讓木匠包了呢,那木匠就會量好尺寸回家做,那木頭屑是引爐子的好東西。
齊珍兒家裡又沒個人能給她上山砍樹,她只能把工跟木材都包給木匠了。好在這木匠是葉七叔介紹的,錢要的挺合理的。
忙完了新屋子,齊珍兒又開始操心過屋宴的事,真是頭都是疼的。她那屋的竈是新打的,也不知道燒着怎麼樣,到時候做那麼多人的飯菜,那可不是個輕省事。還有她身上的錢也太少,也不知道夠不夠辦這場過屋宴,即使夠了那也是吃了這頓,可就真的是沒了下頓了。
她平時去摘野果子的那兒,也就二十來顆果子樹,山上沒人照料,樹長的茂盛,果子卻不多,她這前前後後摘了這麼幾回,也沒剩多少果子了。想着上回的意外發現,齊珍兒思索着應該差不多是收穫的時候了。
這天一早,她想再上一會集市,就去摘果子了,順便多拐了一段路,有看了看哪個山坳,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辦了過屋宴,再加上這些東西,她的新生活是真的開始了。
把樹上的果子都給摘了,勉強有一平簍,齊珍兒揹着就去了集上。
葉家最近事多,齊珍兒也不太好意思把虎子留在那兒讓他們照看,只好自個帶着。好在虎子是個聽話的,在集市上看到什麼也不吵鬧着要。
今兒的集市可真夠熱鬧的,一路走來,賣什麼的都有,可這越熱鬧,齊珍兒心裡越不是滋味。
這走了一條街,她就看到兩個賣野果子,三家賣桃子,一家賣杏子,還有一家賣西瓜的了。西瓜現在還是個貴重物什,買的人不多,可那野果子、杏子跟桃子可是都只能賣到一兩文錢了。
野果子這個東西就是圖個新鮮,果子少的時候還能打個牙祭,現在果子多了誰願意拿錢買這個吃。前幾天她賣的好,也就是時機趕的好,現在果子多了,她可就沒什麼優勢了。
找了個空地,齊珍兒拉着虎子坐下叫賣,過了好半天都沒人來問津,珍兒有些心灰意冷。
眼看着天熱了,街上的人也不多了,齊珍兒也不願意再等了,收拾東西就走了。
她今兒打算去嵩山寺一趟,當初走的時候怕被劉氏他們發現,他們姐弟倆都沒敢去祭拜父母,這會兒也算是安定下來了,她想在嵩山寺給父母立個長生牌位,點盞長明燈,祈禱父母在下面過的好,也告訴父母他們現在過的很好,當然以後會更好。
虎子腿短,走的不快,珍兒一直照顧着他,也刻意放慢步子,只當出來遊玩了,就是太陽大了些。
走半路上,虎子就有些走不動了,抿了抿有些發乾的嘴脣,拉着珍兒道:“姐,我渴了。”
齊珍兒被這太陽曬的也有些渴,早知道出門的時候就應該帶些水的。擡頭看了看天,道:“虎子乖,吃個果子再忍會兒,等到了茶鋪,姐給你買茶吃。”
虎子也不鬧,拿了果子往衣服上蹭了蹭,就安靜的吃了起來。
這天好久都沒下雨了,天干地燥的,地上好像要被烤熟了一樣。這時一輛馬車跑過,掀起一陣灰塵,直弄的珍兒姐弟灰頭土臉的。齊珍兒不禁在心裡暗罵一聲。
到了茶鋪,齊珍兒也沒吝嗇,叫了兩碗茶,還有兩個饅頭,好充飢。茶鋪老闆對珍兒還有些印象,笑呵呵的招呼着:“小丫頭,這回還是來找人的?”
齊珍兒搖搖頭,甜甜道:“爺爺,這回是去寺裡的。”說着看了看清靜的鋪子,問道:“爺爺今兒空閒啊?”
茶鋪老闆嘆口氣,搖搖頭:“這生意沒個固定的,要是人經過的多了,我這茶鋪生意就好,要是少了,就跟今天一樣。”
“那廟會的時候人肯定多。”齊珍兒道。
茶鋪老闆笑着道:“廟會的時候是好些,可這廟會也不是每天都有不是?要我說啊,路過一個大商隊就好了。”看齊珍兒像是不明白,那老闆好心的給她講解道:“我當初選鋪子在這兒,就是看這位置好。你看,往南走,去縣城;往東走,去府城;往北走一段路,就是嵩山寺。你說這人來人往的,生意怎麼也不會差不是?”
齊珍兒聽的心裡暗暗咂舌,這老闆真聰明,天時、地利、人和都給佔全了。讚道:“爺爺真會做生意。”
茶鋪老闆謙虛了一下,“這也就是個小生意,我也不指望它賺大錢,只要能管個溫飽就成。”
這正說着話呢,浩浩蕩蕩的一隊馬車停在了茶鋪外面。一個像是管家一樣的中年男子進了茶鋪,四處打量了一下,見只有齊珍兒姐弟倆,也沒怎麼在意,直接對茶鋪老闆道:“店家,我們夫人要再這裡歇歇,茶點什麼的都不用你準備,你只要把東西告訴小丫頭們就成。另外,清清鋪子。”說完,就出了門,估計是去向那夫人啥的稟告吧。
茶鋪老闆歉意的看着齊珍兒姐弟倆,剛剛那話他們也聽見了的,意思就是要趕他們走唄。這茶鋪老闆對他們也不錯,再說他們沒理由擋別人的財路。齊珍兒收拾了東西,就要付茶錢。
茶鋪老闆直襬手,趕客人走他已經很不好意思了,還怎麼好意思收他們的錢呢。
齊珍兒見老闆不收,也沒多做糾結,要是爲了這點子茶點退讓耽擱了時間,等那夫人進來看見他們姐弟倆,責怪那老闆就不好了。
齊珍兒帶着虎子剛走到門口,正好碰到一個十二三歲,穿着綢緞的少爺帶着一個看着像是小廝的人往裡面走,一邊走還一邊說笑。齊珍兒怕衝撞了貴人,帶着虎子往旁邊避了避,等那人進了屋,纔出門。
齊珍兒剛走不遠,就聽見有人叫喚:“哎,那背揹簍的。”
齊珍兒一開始沒在意,直到被人拉住了胳膊,才反應過來這是叫她的。
“你這小丫頭怎麼回事?叫你呢,你怎麼不應?”那小廝抱怨着。
齊珍兒看了看那小廝拽着她胳膊的手,見小廝沒在意,使了點勁,把胳膊從他手裡掙出來。
那小廝比齊珍兒高一個頭,站着正好可以看到揹簍裡的東西,挑挑揀揀的道:“這是什麼東西?能吃嗎?”
嘿,這又來一個不識貨的。齊珍兒心裡一高興,也不計較這小廝剛剛的無禮之處,卸了揹簍,道:“小哥,你嚐嚐,這野果子可甜了。”
那小廝也不嫌棄,拿了一個擦了擦,就咬了一口,吃完點頭道:“嗯,味道還真不錯。這果子叫什麼名字?怎麼賣的?”
齊珍兒聽這問話,高興的差點蹦起來,她都以爲這果子賣不出去了呢,沒想到峰迴路轉,有人要了。
看這一行人的樣子,不像是缺錢的主啊,她要不要狠狠的宰一筆呢?可是,這樣不好吧。這要是就是城裡哪家的夫人帶着少爺來寺廟,得罪了貴人留下隱患,以後可真的是不好了。
齊珍兒心裡糾結着,卻沒想到嘴裡不自覺的報出了價,直到那小廝驚叫了一聲,她才反應過來。
“什麼?一兩銀子一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