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氏氣的直拍桌子!
“他這是要氣死我呀他!”
吳媽媽心裡恨極,那被趙暘銘打了板子要發賣的管事媽媽正是她那不成材的弟媳婦。
誰都知道神仙打架,遭殃的都是小鬼。明擺着少爺、少夫人過去就是爲了跟表小姐打擂臺的,那個蠢婦竟然還上杆子去找死,真不知道說什麼好。
“小姐,說來我不應該爲我那弟媳婦求情,畢竟她確實是惹了少奶奶生氣,可是小姐就看在我伺候了小姐這麼多年的份兒上,留下我那剛出生的侄孫子吧。”吳媽媽跪在楊氏腳邊,聲淚俱下的哭訴。
“休想!她休想!”楊氏咬牙道。
吳媽媽心裡一驚。
楊氏一拍桌子,揚聲道:“來人,去把吳管事一家給我攔回來,我倒要看看誰敢動我的人。”
丫鬟看看楊氏又看看吳媽媽,心裡明白是吳媽媽勸動夫人出手,應了一聲就跑出去了。
吳媽媽心裡暗喜,聲淚涕下的抱着楊氏的腿哭。
很快小丫鬟就回來了,身後卻空無一人。
“人呢?是不是捱打了,回去擦藥了?”吳媽媽說完就覺得怪異,主子叫了,就是打殘了也得先來見主子,哪兒還能去上藥?
小丫鬟瑟瑟的看了楊氏一眼,回道:“奴婢去晚了,人已經被人伢子帶走了。”
“什麼?”吳媽媽驚叫一聲,跌坐在地上。
楊氏一口氣上不來,眼睛一翻暈過去了。屋裡頓時又是一頓忙亂。
趙山長聽到楊氏暈過去還急匆匆的要過來,路上問明管家楊氏暈過去的前因後果,頓時氣的說不出話來。
“好好的一個家,從她侄女來了就沒安生過。”
管家低頭看地,耳邊有風颳過,嘴上不敢說什麼,心裡卻很是贊同這話。以前表小姐也來家裡住過幾回,每回來了他們這些做下人的就要遭殃。不是今兒這個來告狀捱打了,就是那個來說表小姐不滿意這個、那個,要換等等。說起來趙家的主子都好伺候,人也和藹都不隨意打丫鬟下人,可這表小姐的要求實在是多,她一個人都抵上所有趙家主子的要求了。她一來就代表着麻煩來了。雖然不說,但是趙家的下人都是不歡迎她來的。
少奶奶多少,人和氣又有能力,一個小姑娘能掙一份家業供養弟弟上學,這需要多大的能力跟魄力。人家靠自己都這麼謙恭。哪兒像有些人。靠着祖上的蔭庇還這麼囂張。
趙山長到了上房。趙暘銘正送大夫出來。
“你娘怎麼樣?”趙山長問道。
管家送了大夫出去,趙暘銘跟趙山長往屋裡走去,“說是氣急攻心,痰迷心竅。沒什麼大問題,開了些藥,要靜養。”
“家裡亂糟糟的,怎麼靜的下來?”趙山長唸叨了一句。
趙暘銘低下頭,把親孃氣暈過去了,他心裡也不好受。可他們是詩書傳家的世家,對待下人一向寬厚,什麼時候會把丫鬟賣到那些骯髒的地方去了?他當時既是氣表妹行事太過殘忍,也是氣管事媽媽太過倨傲。連珍兒都給甩臉色,這才殺雞儆猴,沒想到他娘會爲一個下人氣成這樣。
趙山長拍拍兒子的肩膀,“我已經給你舅舅寫信了,也提醒他們把你表妹接走了。想來過不了多久就會有回信,你再忍忍吧。”
趙暘銘皺眉,不是他忍不下去,他是怕表妹再來糾纏他,再去找珍兒的麻煩。
趙山長也知道他的擔憂,“你娘這不是大病,你媳婦身子也不好就不用來侍疾了。”
楊氏已經醒了,看到牀前服侍的是珍兒,瞪圓了眼睛就要開口訓斥,吳媽媽眼疾手快的扶住楊氏隔開了珍兒,小聲的在她耳邊勸解着。
珍兒也不惱,安心的站在旁邊,冷眼看着楊氏在吳媽媽的勸解下慢慢平靜下來。
吳媽媽回身,訕訕笑道:“少奶奶,夫人剛醒,還有些迷糊,你別見怪。”
珍兒淡淡笑道:“夫人氣急攻心,迷糊了也是情理之中,我們做子女的只恨不能替夫人受了這罪,哪裡會見怪,吳媽媽你說是不是。”
吳媽媽連連應道,“是是。”卻再不敢得罪珍兒了。她兄弟一家還不知道被賣到什麼地方去了,那可是夫人的陪房啊,少爺說賣就賣,說到底還不是爲了眼前這位好說話一臉和氣的少奶奶。
楊氏病倒了,珍兒得到了趙暘銘跟趙山長的撐腰,就連吳媽媽在她面前都得小心翼翼的,更何況旁人了,一時木蘭她們在院子裡水漲船高,做事輕鬆不少,巴結討好的人更不少。
楊婉琳平白無故被人打了臉,這兩天去探望楊氏都被人攔着,下人們對她也不似之前那麼恭敬討好,她如何能不知道這一家的態度,心裡氣的要死,卻無法可施。
綠蘿端了燕窩粥回來,拉長個驢臉。
“讓你去一趟廚房罷了,你還捨不得回來了是吧。”楊婉琳有氣沒處撒,沒得又拿身邊這些丫鬟出氣。
綠蘿強忍着氣,暗地裡掐了自己一把,淚眼婆娑的看着楊婉琳,“小姐,剛剛奴婢去給你要燕窩粥,說了半天廚房的人都不搭理奴婢,少奶奶的一個丫鬟說要熱水,滿廚房的人都巴巴的趕去討好,奴婢說了兩句,那丫鬟就罵奴婢沒臉沒皮,說奴婢耐着這裡有吃有喝就得感激少奶奶仁慈,還天天挑着吃,跟,跟……奴婢實在是說不出口。”
楊婉琳咬着牙,青白着臉道:“翻了天了,什麼時候一個下賤丫頭也敢罵我的人。”
綠蘿快走兩步攔住氣沖沖要去找珍兒理論的楊婉琳,勸道:“小姐,我們現在寄人籬下,去找少奶奶也無濟於事,還不如好好合計合計,看有什麼法子扭轉頹勢。”
綠綺拿了新做的衣服走到門口,就看到楊婉琳跟綠蘿兩個湊在一起小聲說着什麼,兩人絮絮叨叨半晌,這才一臉喜色的分開。
傍晚綠綺過來伺候,就見綠蘿一臉親近的對着她笑,就連楊婉琳對她也和善不少。她們這麼反常,她不知沒有受寵若驚,反而心驚膽戰。
“綠綺,小姐這是看得起你才把這麼重要的事交給你,要是旁人入不入得了小姐的眼還不一定呢,你可要好好把握機會啊。”這是睡覺前綠蘿說的,細細想着這話,綠綺毫無睡意。她就知道當初綠蘿提議去接近靜安靜思並不是爲了知道表少爺的行蹤這麼簡單,原來還有後招。真是有心栽花花不開,她想要躲開,卻還是砸在了她的頭上,難道這就是命?
綠綺病了起不來身?
楊婉琳眯着眼,“真是嬌貴的身子!”
綠蘿聽的抖了抖,這聲音裡的寒意太明顯,綠綺這回開來是凶多吉少了。
“她既然沒這福氣,只好便宜你了,綠蘿。你不會辜負我吧?”楊婉琳涼涼問道。
綠蘿心裡一抖,忙跪下表忠心。
趙家的洗三宴果然不一般,即使是個普通的孩子,來送禮的人也不少。珍兒看着擺開的幾十桌,震撼了一下。要操持這樣的宴會,恐怕勞心勞力不少吧。
趙老夫人拍拍她的手,笑道:“這還叫多,你成親那天來的人比這多多了,還有不少學子都來了。聽說那天還寫了不好好詩出來,怎麼暘銘沒跟你說?”
珍兒一愣,搖搖頭,“我還真不知道這事。”
“這小子總不會是因爲別人的詩比他好,就不想往外說吧,這麼多年這性子還是沒改。”趙老夫人笑呵呵的道。
趙婧涵也跟着道:“咱趙家男兒都是這性子。弟弟回去也沒說這事,我爹提了提,他還說那些人不務正業,主次顛倒,既然學習孔孟之道,就應該專心研究四書五經,沒得爲這些東西浪費精力。我們聽他說的頭頭是道,心裡還小小的愧疚了一番。前兩天才知道,他最近夜夜苦讀就是在鑽研詩詞呢,說是下回要扳回一城,你說好笑不好笑?”
“他纔多大就研究這些,可是該打。”趙老夫人佯裝生氣的揮揮手,可是嘴角還是忍不住的上翹,眼裡的笑意怎麼也藏不住。
珍兒想了想道:“我倒覺得小叔這是至情至性,他就是把這當個正事才這麼嚴謹。要真是個輕浮的,說起這話來不會這麼莊重。”
趙婧涵一聽,拍手道:“對,就是嫂子說的這個理兒。我看弟弟雖然這麼說,他未必知道成親是怎麼回事,倒像是爲哥哥爭一口氣的樣子。”
趙老夫人見她們姑嫂處的好,跟親姐妹似的,笑意更深,一手拉着珍兒,一手拉着趙婧涵,跟來往的人打招呼。
“你婆婆嫁到我們家,沒享什麼福就突逢鉅變,那幾年也是提心吊膽的,這才人越來越偏激,說來也是我們趙家對不起她,卻還要你忍受她的怒火,我們趙家對不起她,也對不起你。可怎麼辦呢?既然嫁到趙家來,那就是一家人,一家人哪兒沒有個磕磕碰碰的,這牙齒還有咬到舌頭的時候呢,你說是不是?”趙老夫人道。
珍兒明白她的心,點頭應是,“祖母放心,這些我都知道的,我不怪夫人。就跟虎子似的,我從小把他拉扯大,要是哪天他找個不和我心意的媳婦回來,我也不見得能歡天喜地。”
“你明白就好,你明白就好,家和萬事興啊。”趙老夫人握着珍兒的手感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