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莓苗還沒種兩天,中秋節到了。
好不容易種完了地,迎來了一個比較大的節日,村裡人都想着好好慶賀慶賀。
忙了兩天,珍兒他們都掌握到了訣竅,幹活快了不說,分工也更明確了,效率提高了不少。珍兒算了算,照這個速度下去,應該比她之前算的時間少用兩天就能把草莓苗都種完,所以中秋節這一天也放了葉路遠、二妞他們的假,讓他們好好跟家裡人過個節。
這是珍兒跟虎子到了榆樹村過的第一個中秋節,葉老爺子跟毛氏老早就跟珍兒說讓她什麼都不用準備,到時候去葉家一起過中秋節。
珍兒盼着這一天也盼兒好久了,臨到了了卻只能晚上跟他們一起賞月。
過節前兩天,夏嬤嬤找到珍兒,委婉了表達了中秋節盼兒夫婦想跟珍兒一起過節的意願。
珍兒想着夏嬤嬤在這裡幫忙這麼久的忙,又想到曹葉氏跟貫仲兄弟仨又是才賣身過來的,他們雖說是下人,但這一大家子誰也沒瞧不起他們。珍兒就想着大夥一起過個節,好好聯絡聯絡感情,毛氏聽了也很贊成珍兒這麼做。
八月十五這天,珍兒帶着虎子,早早的就趕到村頭,等着坐牛車去城裡。
中秋節時,按習俗出了嫁的姑娘都會給孃家送節禮,爲表重視,孃家都會殺雞買肉招待姑奶奶跟姑爺,所以這天坐牛車的再也不是老少爺們,而是一個個仔細打扮過的大娘大嬸們。
看到珍兒坐牛車,那些大娘們明顯也很有些吃驚。珍兒一一打了招呼。幾人也都笑着回了。
珍兒有心跟村裡的人打成一片。也知道婦人之間的交往是最快最有效的方式。只可惜,她家連個長輩都沒有,更何況是出門能說得上話的婦人了,所以她雖然在村裡收了不少東西,幫村裡人掙了不少錢,她們也樂意跟珍兒打交道,卻也因年齡跟身份的差距說不上話,見了面也就是說話客氣些。那幾個大娘拉着珍兒誇了一會兒。就轉過去說各家的姑娘跟姑爺了。
這家的閨女又添了一個大胖小子得了婆家的歡喜,閨女過的如何滋潤。
那家的姑爺如何的有本事,會掙銀子不說,還對媳婦好,每次來丈母孃家拿的節禮如何豐厚,等等。
都是些家長裡短的話,相互之間奉承的也有些誇張,珍兒見車上的大娘大嬸都笑的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泛着紅光的臉龐比平時要年輕個五六歲的,心裡也突然跟着高興起來。
一路進了城。牛車上的笑聲都沒有停過,珍兒聽的不過癮。竟覺得這段路太短了。跟車上的大娘、大嬸門道了別,又跟趕車的人道了謝,珍兒拉着虎子的手往鋪子裡走去。
牛車繼續往前走着,車上的婦人看着珍兒跟虎子兩個小小的身影慢慢的消失在擁擠的人羣中,其中一個婦人感慨道:“這小姑娘真不錯,懂得感恩不說,還有禮貌,可是一點兒有錢人的張狂都沒有。”
另一個也跟着道:“誰說不是呢。大壯他娘站在大槐樹下那麼說她,你看人家一點兒也不跟那沒見過世面的鄉下婦人見識,這就是那戲文裡說的肚子大能划船。”
一車人都跟着笑起來。還是趕車的老漢城裡村裡常來往,也有些見識,笑道:“什麼肚子大能划船?人家讀書人說的是宰相肚裡能撐船。”
一車婦人又跟着笑起來,那個說錯話的婦人也不怕羞,跟着點頭道:“對,對,就是這個話,我就是要說這個話。”
一車人都笑完了,其中一個婦人接着道:“唉,你說都是一樣大的姑娘,怎麼差別那麼大?你看看這珍兒,一個小姑娘獨自撐着家養着弟弟不說,現在還在城裡買了鋪子,還有這收蘑菇、收韭菜、收野味的,咱們那十里八鄉有幾個能做到這樣的?那是比成年的漢子都強哩。”
幾個婦人聽的點點頭,又都讚了珍兒幾句。
趕車的人一路上也沒怎麼說話,也有些憋着慌,這會兒見他們說珍兒,就忍不住插話了,“那小姑娘不得了喲,把城裡的惡霸都給打趴下了,人家知縣家的公子還給她撐腰咧,惡霸沒討到便宜,還給她賠了禮,你說她是個尋常人麼?”
一席話說的幾個婦人各個面露震驚,拉着趕車的老漢讓他細說。老漢也樂得顯擺,就把他道聽途說的事兒又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讓幾個婦人震驚的人更狠了,心裡驚詫的不得了。
珍兒一路拉着虎子在街上走着。今兒是節,街上格外熱鬧些,人也比平時熱鬧些,一路走着實在太擠,珍兒想着也不趕時間,就拉着虎子慢慢走着,碰到感興趣的小攤還會停下來看看。等到了鋪子的時候,虎子一手拿着包乾果,一手拿着糖葫蘆,喜滋滋的舔着。
集市上人多,鋪子裡的生意也相對好一些,珍兒去的時候,貫仲他們還在忙着。珍兒打了聲招呼就去後院了,夏嬤嬤他們竟然也早早就來了,盼兒跟夏嬤嬤都在庖下里幫忙蒸包子,阿風哥在竈前燒火。
珍兒忙過去道:“大娘、盼兒姐、阿風哥,你們今兒是客,怎麼能讓你們忙活呢?”
夏嬤嬤手裡的動作沒停,對珍兒道:“什麼客人不客人的,進了一家門咱們就是一家人,來了你們都在忙活着,我們仨坐堂屋裡喝茶聊天,這像個什麼樣子。”
盼兒最近跟着府裡管事學做事,又有夏嬤嬤耳提面命着,以前風風火火的性子好了不少,見狀也客氣道:“你們忙着,我們也歇不住,一起說說話還親近些。”
他們都這麼說了,珍兒也不跟他們矯情。後院裡轉了一圈沒什麼要她做的事,她就去前面鋪子裡看了看。這會兒人剛好走了一撥人。鋪子裡還挺清閒。珍兒見南星閒着。就拿了二兩銀子出來,讓他去點心鋪子買了兩盒月餅。
南星人小,腿也快,很快就買了回來。珍兒接過月餅,拎着就出門了,她把月餅一盒送到了景春堂,一盒送到了醉雲樓。
做生意不都是有來有往的嘛。
楊掌櫃跟醉雲樓的大掌櫃都很忙,珍兒也沒打擾他們。把月餅交給夥計就趕回鋪子了。
晌午珍兒寫了張紙貼在外面,告知客人今兒晌午鋪子掌櫃有事,不開業了。
曹葉氏只會做些家常菜,平時待些客還沒什麼,不過盼兒的身份還有些特殊。她是從鋪子裡出嫁的,回門也是來的鋪子裡,想到牛車上那些婦人說起自家閨女跟姑爺那喜悅的樣子,珍兒也想給盼兒做些臉面,就想着還是她自個掌勺吧。
夏嬤嬤聽說珍兒要自己掌勺,心裡很有些擔心。這要是她跟盼兒兩個人。珍兒做成什麼樣,她們吃了都沒問題。可這還夾着一個阿風,怎麼說也是個姑爺,這要是做不好,丟了臉面可就不好了。夏嬤嬤心裡怎麼想怎麼不放心,在堂屋也坐立不安的,後來實在是忍不住,擡腳就去了庖下。
庖下里,珍兒脖子上搭着汗巾,手裡的鍋鏟不停的翻炒着,額頭上已經冒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竈臺前,曹葉氏在燒火,竈膛裡的火光照的她臉上紅彤彤的,她身上也出了汗。
珍兒一邊忙活,一邊還跟曹葉氏說着閒話:“這秋老虎可真厲害,都這個時候了還這麼熱。”曹葉氏慈愛的看着珍兒,雖然不能說話,嘴裡卻也一直啊啊着附和着珍兒的話,頭也一直點着。
“葉姑姑,你的秋衣冬衣也要開始準備了,這天一變可就冷了。”珍兒說道:“我今兒買了兩塊布放在西廂房了,你回房就去看看,自個抽個空裁兩身衣裳出來。”
說着,珍兒肅聲道:“姑姑可別又把布給貫仲他們兄弟了,他們的布料我也買了,上回給他們做衣裳的時候已經量過尺寸了,最近大伯孃已經在給他們幾個趕工了。”
曹葉氏笑着點點頭,眼裡卻已含了淚水。
夏嬤嬤走到庖下門口,正好聽到她們這一段對話,在門口躊躇了一下,轉身又回堂屋去了。
盼兒見她娘一臉笑意的回來,只以爲盼兒做的還成,就又認真的聽着虎子跟南星兩個小大人有童趣的談話去了。
菜一端上桌,不說盼兒,就是夏嬤嬤也嚇了一跳。這些色香味俱全,而且做法還挺講究的菜色,一看就知道不是鄉下人待客用得上的。夏嬤嬤也就驚了一會兒,就斂了心神,打趣了珍兒兩句,笑着入座。其他人看着,也都跟着入座。
這一頓飯當然吃的是賓主盡歡了。方海還是一如既往的憨厚可愛,吃完了砸吧着嘴,他意猶未盡的道:“東家的手藝真好,要是天天能吃到就好了。”
貫仲拍了他一掌,道:“說什麼呢?東家是什麼人,能天天下廚給你一個下人做吃食?以後說話動動腦子。”
方海被訓的縮了縮脖子,阿風他們忙打圓場。
貫仲什麼事兒都做的好,就是有的時候太較真。比如說自從他們得了新名字,他就不許方海、南星繼續用阿三、阿四的名字,只要叫錯了就訓斥他們。再比如說,從簽了賣身契,貫仲也不讓方海、南星他們再以兄弟相稱。夏嬤嬤跟毛氏都對他的做法讚賞有加,珍兒本來覺得他太較真,可毛氏一句無規矩不成方圓,珍兒就什麼話都沒說了。
今兒過節,珍兒也不想他們過的不開心,勸解道:“想吃又什麼難的,方海要是想學,我教你就是了。這樣我們大夥想吃就都能吃到了,方海樂不樂意學?”
方海高興的直點頭,“我學,我學,學會了我天天給東家做好吃的。”他憨厚的樣子逗樂了一屋子的人,曹葉氏摸了摸他的頭,笑道:“傻孩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