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珊跟老媽子這一趟逃跑很順溜,西廂房本來就沒人住,他們出門根本就沒有人知道。大門也沒有鎖,出了門就看到他們的馬車拴在不遠處的樹蔭下,車伕正靠在車廂門口假寐。
老媽子推了推車伕,車伕立馬就驚醒了。
“夫人跟媽媽怎麼這個時辰出來了?”車伕忙拿了腳凳,討好的笑着問道。
老媽子扶了常珊上車,轉身啐了那車伕一口,道:“哪兒那麼多話,快趕車。”
車伕彎着腰,連連點頭,還伸手扶了老媽子上車,道:“媽媽小心。”等老媽子進了車廂,他把車簾子落下來,喊了聲:“夫人跟媽媽做好,這就要走了。”才一揚鞭子,催促馬兒快走。
晌午頭上正熱,除了樹上的蟬,別的都沒精打采的耷拉着頭。馬兒本來在樹蔭下歇息的正好,這會兒被拉起來趕車,心裡有些不情願,跑起來也不暢快。
老媽子體型大,怕熱,這車廂又小又閉,熱的她都有些受不了了,掀了簾子也不成,只好拿車伕撒氣,“怎麼這麼慢?你沒吃飯啊?”
車伕被這劈頭蓋臉的罵震住了,反應過來忙告罪,心裡卻有些不以爲然,暗暗撇嘴。他可不就是沒吃飯麼,前幾天他在外面等着,還有個小姑娘給他送些吃食,可是今兒他睡過去又餓醒了也沒見到那個小姑娘的影子。再看到夫人跟這老媽子兩人偷偷摸摸的出來,再加上老媽子慘不忍睹的臉,猜也猜得到肯定是因爲她們兩個犯了什麼事才連累的自個沒飯吃。他跟着她們來這鄉下也就算了。這麼久了她們還一次都沒想起過問問他有沒有吃飯。還真的是有夠涼薄的。活該被人扇耳刮子。
直到馬車跑遠了看不見了,葉白芷跟珍兒才搖搖頭,嘆着氣關了門,準備回去睡個回籠覺。
“你說她們真的能說動他,讓他回來找我算賬。”躺在牀上,葉白芷想想還是有些擔心,推了推旁邊的珍兒,問道。
之前葉白芷聽她說常珊她們可能會偷偷摸摸的走。就激動的睡不着,非拉着她一起來看不可,讓她困得都睜不開眼了,常珊她們才終於想明白了,要偷偷的逃走。
這會兒她都快進入夢鄉了,又被葉白芷吵醒,拉着她問東問西的,珍兒揉揉眼睛,強睜開一條縫道:“來,二伯肯定來。你就放心吧。”
聽珍兒這麼說,葉白芷有那麼一點兒的放心。可是想到上回她拿大棒子把她爹打出去。她爹醒過酒了也沒回來找她麻煩,甚至後來見了她還避着。這回他知道常珊動了胎氣真的會回來找她麻煩?她有那麼大的本事嗎?
葉白芷心裡有些沒底,正想再問問珍兒,轉過頭見她已經睡熟了。看到珍兒眼底的黑影,也沒敢吵醒她。這些天,珍兒都沒去鋪子裡,鋪子裡只讓夏嬤嬤盯着,連收蘑菇賣蘑菇也都交給蘇木大哥。她要麼是在地裡忙活,要麼就是來看白芨。其實她心裡還是很愧疚的,她覺得白芨被嚇成這樣都是她出的主意,她要不是想嚇嚇白芨,讓白芨能說出葉石斜那個混蛋在縣城到底做什麼偷雞摸狗的事,也不會把白芨嚇成這樣。其實她覺得白芨成這個樣子都是她自個造的孽,跟珍兒真的是一點兒的關係都沒有。誰能想到每天看着那麼兇狠的葉白芨膽子那麼小,那麼不禁嚇呀?
常珊他們一路頂着烈日趕着馬車回了縣城,三人都熱的不成,汗跟雨跟雨滴似的,直往下下。進了府,常珊就讓丫鬟僕婦們燒水,她渾身都溼透了,不洗洗她覺得不舒服。
跟在她後面的老媽子也正想囑咐那些僕婦給她也燒些水,轉眼見常珊狼狽的樣子,剎住腳,問到旁邊的僕婦,“老爺回來沒有?”
僕婦搖搖頭,道:“老爺哪裡會回來那麼早?”
老媽子扼腕,這麼好的機會都要錯過了。嘆了口氣,道:“給我也燒些水吧。哎呦,我的臉呀,疼死了。去找個機靈的小廝去藥鋪給我買些活血化瘀的藥來,快,快。”
僕婦雖然不喜歡老媽子這平常耀武揚威的樣子,可是她又沒有那老媽子會說,討得的夫人高興,讓她近身伺候着,也只好忍氣吞聲的下去安排人燒洗澡水,打發人去給她買藥了。
洗漱完了,常珊跟老媽子都是一身的輕鬆。兩人正在商量着等葉石斜回來了,這事要怎麼說起,那僕婦就在門口道:“夫人,媽媽,活血化瘀的藥膏買回來了。”
老媽子一聽,高興的也沒給常珊說一聲,就揚聲道:“快拿進來。”
常珊聽她這高不高低不低的聲音,暗暗皺了皺眉,一瞬間又恢復了正常。她現在是正要用這老媽子的時候,這些小事她能忍就忍了,等以後她事成了,可要好好的清一清這府裡。
老媽子拿了藥正要往臉上塗抹,被常珊給攔住了。老媽子擡頭疑惑的看着她,常珊一笑,道:“媽媽請聽我一言。”
老媽子收了藥膏,恭敬道:“夫人有話說就成了。”
常珊道:“媽媽剛剛說這狀要從進了老宅開始說起,可是咱們沒個由頭,就這麼告狀太輕巧。我覺着,要告狀不一定得我們先提起。你說要是老爺回來見了媽媽的臉,他是不是得問一聲,這一問,咱們說起來才順理成章,媽媽你說,是不是?”
老媽子想了想,她平時都是在屋裡伺候的,葉石斜回來肯定會看到她鼻青臉腫,到時候一問,這不什麼事都出來了嗎。說不定老爺不止會爲她報仇,還會給她些銀子讓她好好養病呢。想到那白花花的銀子,老媽子做夢都會笑醒,連連點頭道:“一切都聽夫人安排。”
常珊笑了,柔聲道:“那就辛苦媽媽了。”
葉石斜一直到戌時才進的家門,一進門就聽到下人說常珊她們今兒回來的早,還都是一身狼狽。想着常珊還大着肚子,來回奔波不說,還被老宅的人這樣怠慢,腳下不停,一會兒就奔進了內宅。
屋裡,常珊正揉着帕子低聲哭泣着,老媽子在一旁勸慰着。
葉石斜一腳踹開門,見常珊哭的好不悽慘,心裡心疼,過去就把她擁進懷裡,安慰道:“珊妹,你別哭,有事跟我說,我給你做主。”
常珊擡起頭,眼裡含着淚,柔柔的往着葉石斜。看得葉石斜渾身一酥,半邊身子都軟了。
“老爺,你終於回來了。”看着常珊異常較弱的撲進自個懷裡,葉石斜覺得今兒自個沒去吃花酒就對了,家裡還有這麼一個美人等着自個呢。
葉石斜不管不顧的撲上來啃咬自個,常珊今兒可沒像平時一樣迎上去,而是躲開嬌羞的道:“老爺,還有人在呢。”
葉石斜被打擾了興致,不高興的道:“是哪個不長眼的奴才?”
老媽子笑呵呵的在旁邊道:“老爺,是老奴。”
葉石斜擡頭剛想訓斥她,這一擡頭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個豬頭,嚇得他一個趔趄,摔倒在地上。
老媽子忙去扶葉石斜,卻被他躲開了,直嚷嚷道:“你離我遠些,你離我遠些。”
常珊沒想到葉石斜的反應這麼大,忙去扶他,關切的問道:“老爺,你沒事吧。”
葉石斜重新坐穩了,端起桌上的茶杯,把茶水一飲而盡,才覺得好些了,向老媽子問道:“你們今兒不是去老宅了嗎?你這臉是怎麼回事?”
“老爺,你要爲老奴做主呀!”老媽子聽葉石斜果然提起這事,立馬跪下了,聲淚俱下的開始哭訴她今兒的悲慘遭遇,“……我跟夫人去鄉下那個破地方照顧小姐,我們都不嫌麻煩、不嫌勞累,他們還給我們甩臉子,今兒都老奴那是橫眉冷對、拳腳相加,還把夫人都給嚇的動了胎氣,這要不是老奴奮身護着夫人,夫人肚子裡的孩子肯定就保不住了呀。”
“什麼?”葉石斜聽的氣憤的站起來,“這些人,還敢這樣對待我的夫人,我的孩子!”
“老爺,他們根本就不把您放在眼裡,他們還準備在夫人的藥裡下毒,要謀害夫人肚子裡的小少爺呢。”老媽子添油加醋。
葉石斜想想,他都這麼大年紀了,要是常珊肚子裡的孩子保不住,他可能以後都難有兒子了,想想他也是一陣後怕。
握緊常珊的手,葉石斜道:“珊妹,你受苦了。”
常珊低眉順眼的道:“我不辛苦,能爲老爺生兒育女,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哪裡有什麼苦。”
老媽子見葉石斜跟常珊只顧含情脈脈,一點兒也不提去報仇,給她銀子讓她養病的話,心裡暗暗着急,提醒道:“老爺,你可一定要給夫人還有小少爺討公道啊!那個白芷小姐今天還口口聲聲的說她不怕您,還說您沒有膽量敢會村子。這可都是她親口說的,夫人可也聽見了的。”
葉石斜聽葉白芷竟然這樣大言不慚,臉都氣黑了,這樣的話讓下人聽見了,他以後還有什麼威信可言?轉回頭看常珊,果然見她尷尬的笑着,頓時氣的更狠了,這回他肯定得回一趟榆樹村,讓葉白芷看看誰纔是她老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