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風摸了摸懷裡的東西,臉上不自覺的帶着笑,一路小跑的進了府,直往致遠居去,這個時辰周管家一定是在那裡處理前院的事兒。
明兒是夫人的壽辰,周管家正在致遠居里安排事宜,威嚴的聲音在屋外都能聽得清楚。這是夫人來到棘陽縣的第一個生辰,也是肅清了青龍幫,府衙接管棘陽縣這一段漕運後的一次跟棘陽縣有頭有臉的人打交道的機會,周知縣跟周夫人都不是一般的重視。
這上面重視的事,下面的人就是拼了老命也要做的讓上位者滿意。
“前院裡從正門一直往裡都給我擺滿了花盆,全選開得最好的,家裡的花房要是不夠就去外面買,這事李順你負責了。”
“紅綢、紅燈籠這些都不能少,我已經派人去楚州府找人定製了,今兒下午就能運過來,周毅你帶幾個人去碼頭候着,早些把燈籠都運回來掛上,要是哪裡有不合適的地方也早些發現。”
“戲班子已經進府了,趙媽媽你派幾個人過去照看着,別讓他們亂跑,衝撞了女客。還有煙花爆竹這些東西,今晚之前都要安排妥當,這事我早就指派好人了,你們都下去各司其職吧。小心着些當差,老爺夫人說了,做的好,賞錢是少不了的,要是做得不好,哼。”最後一句周管事加重了音,做得不好的後果不言自明,讓幾個有體面的管事都心裡一凜,恭敬的應聲:“是。”
阿風等管事們都退出來了,才側了身子小心的往屋裡瞄了一眼,見周管家疲憊的坐在椅子上,正喝茶潤嗓子,一時有些拿不定主意到底進不進去。
就在阿風猶豫的時候,周管事看到在門口偷瞄的他了。叫道:“誰在外面?”
阿風知道他現在躲也躲不過了,硬着頭皮應聲道:“周管事,是我,吳風。”
“進來吧。”周管家淡淡道。這吳風先前是大少爺身邊的小廝,還是比較看重的,雖說這回大少爺進京夫人沒讓吳風跟過去,可誰知道哪一天這大少爺或許又想起這吳風了呢。這該給的客氣還是要給的,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誰知道到時候誰又能依靠誰的。
吳風進了屋,恭敬的行了禮。然後起身站在一邊。
周管家隨手翻了翻旁邊桌上放着的賬冊,看了一眼吳風,道:“阿風啊。你也別站着了,坐着回話吧。”
阿風推辭了一番,纔在周管家的堅持下道了謝,小心的在椅子上坐定,回道:“打擾周管家了。小的今兒來是有事要像周管家稟報。”
有事?周管家看了眼他,問道:“什麼事?”
阿風忙掏出懷裡的帕子,起身弓着身子走到周管家旁邊,把帕子展示給他看,道:“周管家命令小的去找繡工出色的繡娘,小的不才。在一個熟人的介紹下找到一個繡娘。她女紅出色,也會些雙面繡,這是她繡的帕子。小的不懂這些,也不知道這究竟是不是金玉雙面繡,所以就把帕子拿來,想請周管家您過目。”
周管家看到帕子的時候就有些驚奇,等接過帕子。看到上面繡着的鴛鴦栩栩如生,而背面的朝陽初現看着也是霞光萬里。一時有些驚呆了。聽到阿風說這可能是金玉雙面繡,心裡的震驚更大,臉上卻不自覺的笑開了。這要真是金玉雙面繡,那他可就是又有了一件功勞了。
“阿風,乾的不錯。我這就把帕子呈給夫人看看,這要真是金玉雙面繡,你可就立了大功了,啊。哈哈。”周管家大笑起來。
阿風忙謙遜道:“不敢,不敢,小的也沒盡什麼力,這都是周管家領導有方。”
“欸,阿風不必如此謙虛,”周管家拍了拍阿風的肩膀道:“這有功就是有功,我們周府是講規矩的地方,賞罰是很分明的。我這就去找夫人,你呀,就等這領賞吧。”周管家說完,大笑着一路進了內宅。
等屋裡就剩下阿風一人了,他無力的癱倒在椅子上,心裡暗自心驚。都說這周管家爲人心胸狹窄,剛愎自用,好大喜功,仗着他乾孃當年救過老爺就在府裡狐假虎威,現在看來也沒傳言那麼誇張嘛,賞罰也還是分明的。
送走了阿風,盼兒就有些坐立不安的,從忙活完了就一直不停的走來走去。葉白芷被她晃的頭暈,拉着她坐下,道:“盼兒姐,阿風哥在府裡當差,他就是離開了一會兒嘛,你有什麼好擔心的。”
“哎呀,你不知道。”盼兒憂心的道:“府上的管事爲人有些不好,府裡基本上都沒有關於他好的傳言,當然他辦事的能力也還可以。你都不知道我家小姐是多麼緊張這金玉雙面繡的事,找了好多書好多繡娘就是爲了能繡成這個,可一直沒能成功,這回着雙面繡要是真的繡成了,不光是小姐,就是夫人也會對阿風颳目相看的。”
“既然這麼好,那你還擔心什麼?”葉白芷不解的問。
盼兒煩躁的說道:“還不就是那個管家,他好大喜功,我們都聽說好多回他霸佔了下面人的功勞說成是自己的,在主子面前攢光了。以前有一回小姐聽說有一種潔白的茶花叫滿月,很好看,就派人去找。周管家手下的一個人費了好大的力氣找到了這茶花,他呈上來卻說是自己花了大價錢買回來的,把夫人給的賞賜全吞了。你說,阿風在這樣一個人手底下做事,我怎麼放心的下。”
這不就跟蔣氏是一個調調麼,有了功勞就是她的,做了錯事的永遠就是別人。葉白芷暗歎口氣,真的是哪裡都有這樣的人呀!
“那他品行這麼不好,怎麼還能當管家呀?”珍兒問道,在她的印象裡,管家跟管事一直都是主子信任的人才能勝任的。這周管家聽着才能還是有一些,可是這人品就實在不敢恭維了,這樣的人都不能服衆,那他有是怎麼爬上去的?
“這就是他的另一個強項了,他會溜鬚拍馬呀,哄好了老太太,拜了個好乾娘,這不就上去了麼。”盼兒嫌惡的說道。
“老太太?周老太太?”珍兒繼續問道。
盼兒擺擺手,道:“不是我們老太太,是一個老婆子。唉,我這麼跟你說吧。前些年,老爺放外任去了涼州,那個地方荒涼的啊,真的是連個飛禽都看不到多少。而且每年冬天還有韃子過來燒殺擄掠,那年韃子進了城,老爺帶人抗敵,誰知韃子暗放冷箭,當時要不是一個老婆子替老爺擋了一下,受傷的估計就是老爺了。可是老爺沒傷着,那婆子卻傷得不輕。後來那個婆子救活過來了,就被老爺當恩人一樣敬着。本來想讓那婆子歇下來,府裡給她養老的,可她非要折騰,在府裡耀武揚威,橫行霸道,夫人看不下去撤了她的職,要把她送到鄉下莊子上去,她就去找老爺哭訴。那段時間老爺跟夫人的關係特別不好,還差一點就讓有心人給趁人之危了,還是小姐警醒在中間調停,才讓老爺跟夫人的關係緩和了。那婆子最終在老爺的書房做了個閒差事,當個富貴閒人。不過她人閒心可不閒,老是在府裡鼓搗出各種各樣的事來,也就是夫人寬厚仁慈纔沒跟她計較,要不然呀,她都不知道得被送到哪個莊子上了。喏,這個周管家就是因爲抱了她的大腿,拍了她的馬屁,這纔上去了,成了管家,還很得老爺夫人看重呢。”
葉白芷聽這些跟聽說書的一樣,驚歎連連,“哇,我原本以爲這樣曲折離奇的事只有戲文裡纔有呢,原來大些的家族這樣的事都有啊。那你們老爺夫人都沒有人認清這管家的德行嗎?”
盼兒甩了甩帕子,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反正現在老爺夫人還是很重用周管家的,要不然也不會給他那麼大的權利了。”
珍兒一邊摘着菜,一邊想着,以周夫人的聰明跟隱忍,她肯定是早就知道這周管家的德行的。至於爲什麼沒有早些把他趕走,估計也是在等一個機會,把他跟那個婆子一起趕走,這樣才能以絕後患。
盼兒還在不停的往門外張望,嘴裡不停的抱怨:“這阿風也真是的,有沒有信兒也不知道回來通知一聲,不知道我們很擔心呀?”
“白芷姐,你先坐吧。你也是在府裡呆過的,這府裡的規矩你也懂,那也不是說出來就出來的。可能這會兒還沒消息,你先喝杯茶,估計一會兒有了消息阿風哥就回來了。再說了,這也沒啥好擔心的,那管家要是真的想貪這功,那也得看他有沒有這麼大的胃口。周小姐找的是繡娘,是個大活人,這要是他敢搶阿風哥的功勞,那咱們就直接去找周小姐,他沒繡娘上交,我看他怎麼吃下這功勞。”珍兒道。
盼兒一聽,好像是這個理兒,她怎麼就沒想到呢,“對,他要是敢搶功,咱們就直接去找小姐。”
安撫好盼兒,珍兒跟葉白芷總算的片刻安寧,繼續忙活着。這邊還沒忙完,阿風就急急忙忙的進門了,一進門就高興的道:“真的,真的是金玉雙面繡!夫人要繡娘下晌進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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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淡雨思涵親的打賞,這是二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