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熔爐,天地鍛體?”
老龍王迦莫羅有些疑惑,“大人,屬下只聽過天地熔爐。這大道熔爐,又是什麼?”
火德星君道:“煉體之法,無非由內由外,即便功法不凡,也少不了外力相助。”
“凡人以武器敲打,兵修需找到兇險地竅靈脈,借外界靈炁衝關,謂之天地熔爐。”
“但大機緣者,便可感應大道,藉助大道之力鍛體,謂之大道熔爐,天地鍛體。”
老龍眼睛一亮,“這機緣很難得?”
“豈止難得!”
火德星君眼中火光閃爍,“我等傳承並非兵修,皆因兵修想修至金仙異常艱難,三界兵修無數,卻無一人成就虛境。”
“如今的鬥部幾位天王統帥,在成就金仙時,就曾以大道熔爐鍛體。”
老龍迦莫羅一聽,便曉得厲害。
北方玄天天庭如今由三位天尊,分別是無望天尊、玉姬天尊、七曜天尊,共同組成天樞院,又各自統御不同部門。
至於最重要的兵部與司祿府,三位天尊都有插手,形成權利制衡。
當然,他們主要負責大局。兵部之中另設有天王殿,負責整個兵部運行。
其中鬥部有七十二大帥,皆是金仙之境,但也有高低之分,得天王之位者,與南院一樣只有五位。
南院與北院最大不同,便是南院統帥大多修煉其他法門,背後站着三界大能,鬥部則修煉天庭自古傳下的兵家星辰鍛體之術。
王玄乃兵修,還未成就金仙,就可大道熔爐鍛體,比那幾位天王資質更高。
想到這兒,老龍也暗自心喜。
火德星君見狀,嗤笑道:“你這老泥鰍卻是好命,此子前途無量,若能成長起來,未來便是你護身依仗。”
說罷,沉思道:“鬥部如今內鬥嚴重,非善地,就讓他留在我火部,免得小人暗害。”
話音未落,一道令牌已飛到老龍迦莫羅眼前,上面火鳳虛影繚繞,氣勢不凡。
火德星君沉聲道:“這是本王手令,若他那私軍將來有人爲難,便說是替我火部辦事。”
“多謝星君。”
老龍連忙笑呵呵收下。
他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如今天庭下令,各方勢力鬆綁,雖屬無奈,但也是毒餌。
若有人起了野心,將來少不得清算,王玄得了此令,至少不會被波及。
……
王玄自然不知天庭之事。
他此時滿目猙獰,正忍受極大痛苦。
日月星三股真火淬體,彷彿整個天地都在向他擠壓,體內筋骨齊鳴,腦中轟鳴作響。
兵家煉體,本就是個痛苦過程。
即便王玄早已習慣,此刻也疼痛難忍,彷彿鐵匠手中的百鍊鋼,火煉錘打。
意識早已模湖,全憑信念支撐。
不知過了多久,王玄終於恢復清醒。
他捏動法訣,口中吐出一股濁氣,昏暗灰濛,竟好似金鐵一般掉落在地,又驟然消失。
靜坐內視,發覺體內也生出變化。
真身從頭頂到椎尾,三魂七魄徹底穩固,形成十個太極煞輪,周圍各有九個星辰環繞,星煞在各個陰陽魚眼帝紋之間流轉,好似另類的任督二脈。
至此,《混元星經》徹底修至圓滿。
王玄能感覺到,周圍千里範圍內天地靈炁盡在掌控,隨着自己一呼一吸形成潮汐。
只要願意,便可引動天象。
那些大教真仙,道行高深者也是這般,可壓制同級別真仙。
而他是兵家修士,也能有如此威能,意味着即便那些大教真仙,面對他時,也再沒有任何優勢。
一旦近身,便可瞬息斬殺。
不僅如此,兩具分身也得到了錘鍊。
好似回爐重新塑造,今後使用太陽真火這種爆裂的力量,分身也不會受到損毀。
算是借天地之力,硬生生將分身品級提高了一個等級。
王玄心情不錯,緩緩睜眼。
這次修煉動靜不小,壬辰營用來修煉的密室,竟被他弄得大陣破碎,地面玉石化作齏粉。
王玄也不在意,闊步而出。
“恭喜王參贊。”
姜白與義辰二人早已等候在外。
他們連聲道賀,眼中藏不住的羨慕。
王玄爽朗一笑,“卻是對不住二位,損毀的仙殿,在下定會賠償。”
義辰搖頭,“王參贊說得什麼話,司祿府自會派黃巾力士前來修葺。正好在下要回天庭覆命,不如同行。”
“也好!”王玄微微一笑。
他已和二人說過,修煉結束後便會離開涔山洞天,這段時間已無人再來拜訪。
告別姜白,義辰當即焚香燃符。
蒼穹雷雲滾滾,頓時霞光萬丈。
這是雲霞風雷殿接引霞光,不像破界風雷那般迅捷,但無需醞釀,更適合小股人員穿梭。
七彩玄光過後,二人已消失無蹤。
“王參贊,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改日王某必設宴款待…”
到達天庭界門,義辰告辭離開前方司祿府,王玄則扭頭望向旁邊。
聚寶閣已派了一輛浮空船等候,鐘不全閃身而出,微笑道:“王道友道行大進,可喜可賀啊。”
王玄微微一愣,“鍾道友怎麼來了?”
他如今兩具分身,一具在火部,專門用於九天活動,這具則會藉助雲霞風雷殿往來各界,因此不會離開界門。
聚寶閣派了一艘浮空船,專門用於停放分身,還有大陣守護,免得被人偷襲。
這種事,根本無需鐘不全親自操辦,在此等待,必然另有要事。
果然,鐘不全看了看遠處界門值守,傳音道:“此地人多眼雜,咱們進船說。”
進了船艙,王玄見鐘不全面色凝重,微微笑道:“鍾道友,莫非是天庭煉器份額有了變化?”
“並非此事。”
鐘不全搖頭道:“道友族人資質不錯,各項煉器法門已經熟練,準時交貨不成問題,這次是另有他事。”
說着,面色凝重道:“如今天庭放開束縛,令各方勢力穩定三界,道友想必知道。”
王玄點頭,沒有說話。
他當然知道,還是他起的頭,不過被上層隱去名字,外人不知而已。
鐘不全嘆道:“此事禍福尚且不提,卻也揭開了一口大鍋。”
“天庭鎮壓三界數萬年,各方勢力匯聚,雖說有天條約束,但暗中爭鬥免不了,偷偷插手下界者亦有不少。”
“有些於下界立道場,收攏天才爲己用,有些則扶植下家皇朝,暗中上供靈材,有時因爲爭奪洞天,還會引發混戰。”
“你們中土之劫,鬥部走私法器大桉,皆有這類事情引發,不過之前手段隱秘,再加上各方勢力互相妥協,纔會壓下去。”
“如今三界混亂,各方隱藏的妖魔趁機作祟,招安兵馬蜂擁而出,雖說壓制了混亂,但插手下界之事也難免曝光。”
“沒了軍部鎮壓,有些人便暗中與招安勢力勾結,或守住自己財路,或趁機攪亂他人佈置,有天條守護的大千世界還好,有些莽荒世界和洞天,卻已打得不可開交…”
王玄聽罷,瞬間瞭然。
這純粹是掀了井蓋,王八亂竄,因爲冥府戰爭,天庭有些人不敢明面衝突,便勾結招安勢力作爲代理爭奪。
王玄早已對天庭沒了敬畏,對於這種事也不意外,面色平靜道:“這與咱們有何關係?”
鐘不全苦笑道:“當然與王大人無關,是我聚寶閣在一處蠻荒世界經營許久,佈置大陣,養出洞冥靈石礦。”
“這東西雖比不上五曜星石,但也異常珍稀,無論煉製儲物法器,還是供給司祿府維持關係,都很重要。”
“就在前幾日,寶光大仙忽然被一位大能請走做客,至今沒法聯絡,我聚寶閣又得了一項大單,且立下軍令狀。隨即,便有不明勢力三番兩次侵擾…”
王玄聽罷,眼睛微眯,“有人設局!”
“沒錯。”
鐘不全點了點頭,“我們若完不成訂單,聚寶閣怕是會被人責難,煙消雲散,若置之不理,辛苦經營的靈礦,便會被人奪走。短短時間,已陷入兩難局面。”
王玄眼睛微凝,“寶光前輩那邊怎麼樣?”
鐘不全回道:“設宴款待的是太虛教掌教弟子翀無極,寶光大仙報了平安,只是人被拖住,無法離開。”
太虛教……
王玄一聽,便知道怎麼回事。
謫仙劉長安便是受了太虛陰陽道君點化,昇天後進入太虛教,後來便沒了音訊。
王玄曾拜託寶光大仙打聽,但太虛教山門在虛空之中,外出行走的弟子一問三不知,天庭的代表張自然又難以打交道,所以一直耽擱下來。
這次太虛教掌教弟子設宴,寶光大仙前往應約,多半也是爲了此事。
想到這兒,王玄沉聲道:“此事便交給我,但醜話說在前面,人族剛剛起步,若敵方勢大,我等也只能退走。”
寶光大仙和聚寶閣,是他在天庭最重要盟友,互相抱團取暖,於情於理都不能坐視。
“那是自然。”
鐘不全大喜,隨後沉聲道:“對方至今沒露出根腳,但能請動太虛教掌教弟子,想必來頭不小。”
“若真惹不起,王道友便立刻離開,大不了丟了靈礦,日後再做計較。”
得到王玄承諾,鐘不全便匆匆離開。
王玄也沒有猶豫,在船艙內佈下陣法,盤膝而坐,神念漸漸澹去……
…………………………
陰雲低沉,日月無光。
寒風呼嘯,漫天雪花飛卷。
天地間白茫茫一片,放眼望去,崇山峻嶺皆被冰封。
這是一片死寂的世界,地面寸草不生,沒有花鳥魚蟲,唯有風雪呼嘯。
山嶺之間佈滿大大小小裂縫,各個深不見底,狂風吹動,好似鬼怪在地底嗚咽。
大陸中心高山之巔,一座不小的城市依山而建,既有密密麻麻煉器工坊,也有大大小小倉庫、居民坊,佈局工整,儼然一座礦城。
在這座礦城外圍,還有三座兵營,有些已經坍塌,冒着硝煙,四周山上還有不少破碎的浮空船殘骸。
城內的煉器工坊已全部停止運行,一些居民躲在家中戰戰兢兢,一些則組織起來,用弩車組成陣地,望着天空,好似驚弓之鳥。
城中大殿內,圍坐了十幾人,既有古族真仙,亦有鬼仙,不過各個帶傷,氣氛異常凝重。
“上頭怎麼說?”
“原地待命,援軍很快就到。”
“荒唐!如今大陣破碎,守軍被打得七零八碎,人家擺明了要放一手,如今不走,更待何時?”
“誰說不是,上頭要有能力早就派人來了,分明是捨不得這寶礦,要我等送死!”
衆人七嘴八舌,個個臉色難看。
聚寶閣實力龐大,分部遍佈三界,但說白了就是個商業組織。
這些人都是各界散修,爲錢賣命在此地駐守,大難臨頭自然人心不穩。
坐在首位者,是一名身着灰袍的三目族真仙老者,臉色發青,沉默不言。
他是聚寶閣核心成員,當然曉得更多內情,雖心中惱火,但也不抱什麼希望。
這次分明是中了別人圈套。
眼下總部正全力完成天庭煉器份額,抽掉大量人手,倒是能守住此界,但在這戰爭緊要之時完不成任務,後果更是不堪設想。
想到這兒,他不禁心中後悔。
當時接到前所未有的大單,所有人都歡欣鼓舞,覺得聚寶閣會就此更上一層樓。
沒想到卻是個局。
都是貪心惹的禍……
就在這時,他腰間令牌忽然嗡嗡作響,連忙跑向後殿。
沒一會兒,臉色難看走了出來。
“竹山大人,上頭怎麼說?”
衆人見狀紛紛詢問。
這叫竹山的真仙咬了咬牙,“會有一隊援軍前來,是寶光大仙和鍾長老那邊的關係,快去佈置破界大陣!”
“寶光大仙出手了!”
衆人一聽鬆了口氣,連忙出去佈陣。
竹山真仙眼角抽了抽,沒有說話。
他已詢問清楚,前來相助者,是最近在天庭名聲鵲起的王玄,不過帶來的並非天庭兵馬,而是自傢俬軍。
能不能成,他心中根本沒底。
好在鐘不全已經承諾,佈置破界大陣後,若是戰事不利,便先轉道離開,隨後迴歸九天。
大亂已起啊……
望着忙亂的城市,他心中一聲長嘆。
就在這時,天空風雲突變,霞光萬丈。
“是接引霞光!”
不少人紛紛歡呼。
自冥府戰爭開啓,天庭便封閉了三界通道,原先通行三界的雲霞風雷殿,只有手持軍部令牌纔可使用。
若非如此,他們早跑了。
如今接引霞光出現,來者必是天庭之人。
嗡嗡嗡!
七彩霞光自天際垂落。
光芒散去,顯出一道人影,正是王玄。
不少人看到,頓時心涼。
只有一個人,還是六甲神像,頂個屁用!
如今可不比以前,世道混亂,那些個大妖老魔,連鬥部的兵器都敢搶,哪還會賣天庭面子。
王玄見狀便知這些人想法,也懶得理會,伸手拿出聚寶閣令牌,沉聲道:“本官火部遊擊參贊王玄,受好友委託前來相助,速速佈置破界大陣,哪位是竹山道友?”
“在下便是,見過王大人。”
竹山連忙上前,滿臉感激。
他雖心中不滿總部安排,但曉得眼前之人與寶光大仙關係,哪敢顯露。
王玄也不廢話,沉聲問道:“前來襲擾者,到底是何人?”
竹山苦笑回道:“是一隻妖軍,雖不表明身份,但使用法器皆是天庭鬥部制式,我等實在不是對手,守軍早已被擊潰。”
王玄正要說話,忽然心中一動,扭頭望向南方。
只見那裡烏雲籠罩,遮天蔽日,向着這裡翻涌而來,好似日月輪轉,整片天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漆黑一片,暗澹無光。
城中頓時慌亂一片。
竹山臉色難看道:“那些人來了,也不知用的什麼法寶,竟可變換日月,遮掩天光。”
“莫要廢話,儘快佈陣!”
王玄一聲低喝,便沖天而起。
竹山也只是緊要關頭,連忙呵斥,穩住衆人,也加入佈陣隊伍。
狂風呼嘯,王玄矗立於千米高空,額頭裂縫忽然張開,金色燭龍眼光芒四射。
對方法寶雖然不凡,卻也逃不過他的神眼,只見滾滾烏雲上方,十幾面大旗獵獵飛舞。
旗面烏黑,繡着日月,布了一座顛倒兩儀陣,呼風招雲,影響天象。
“顛倒日月?胡說八道!”
王玄一聲冷笑,眼睛微眯。
轟!
一道水桶粗的星煞劫光呼嘯而出,宛如流星劃破黑暗,瞬間沒入雲層。
卡察!
一面大旗瞬間被破壞,天空濃厚烏雲頓時變澹,道道天光垂落。
“何人敢傷本座法寶!”
伴隨着一聲怒吼,遠處烏雲之中,密密麻麻的浮空船緩緩出現。
正如竹山所說,這些浮空船皆是鬥部制式,不過操控者皆是豺狼虎豹妖物,各個氣勢兇悍,有不少道行已達到地仙之境。
中央旗艦漆黑大旗之上,凋刻祥雲風紋,旗面繡着三個大字:鐵雲羅。
原來是這傢伙……
王玄看到後,瞬間瞭然。
在他閉關修煉的這段時間,巡天軍爲求穩妥,只是小打小鬧,但不少勢力卻是名聲漸起。
面前這鐵雲羅,原本是下界精怪,身形似小孩,手腳如鳥爪,擅長變幻雲霧,腦後長眼睛,可放電光。
這種精怪本來平平無奇,喜歡藏匿在婦人或母獸腹中作祟,但不知得了什麼機緣,竟修成妖仙,神通廣大。
其接受天庭招安,鬥部掛了閒職,在這次混亂中連番大捷,毀了不少洞天妖魔巢穴。
也不知受了誰的好處,來自搗亂。
想到這兒,王玄冷聲道:“原來是鬥部的鐵將軍,不知遠道而來,想要做甚?”
呼~
一道虛影法相沖天而起,在空中不斷變大,化作個披着黑袍的老者,體型宛如嬰兒,臉上卻皺皺巴巴。
他伸手一揮,便將天空黑旗盡數收入懷中,滿眼陰森道:“原本想放你們一馬,既叫出本座名號,那便一個也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