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季禮…
他怎麼會在這兒?
王玄忽然想起一事,眼睛微動,“季禮公子竟親自來取東西?”
他說的是《龍山探幽錄》。
這本資源秘術是被蕭雲樓暗中帶出,永安上下討論後決定交還給蕭家。
畢竟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自作聰明說不定會招來強敵,永安現在最關鍵的,是要將那個大型靈礦穩妥消化。
王玄面色平靜,言語間波瀾不驚。
實則三人全都提起了警惕。
他們可沒忘記,鐵道人提過五十年前太歲神君一事,在場的皇族、世家、法脈都有高手,再加上血衣盜一事波詭雲譎…
深更半夜,荒郊野外,突然現身,不得不防。
“正是。”
蕭季禮摺扇一收,瀟灑拱手微笑道:“《龍山探幽錄》事關蕭家根本,王校尉高風雅量,在下深感佩服。”
王玄眼神平靜,“只是原物奉還罷了。”
“王校尉客氣了。”
蕭季禮氣度儒雅,面色悠然,“此事蕭家必有厚報,三位也無需戒備,陳老察覺到此處殺機沖天,在下才來查看。”
“本想助拳,卻沒想到三位術法高深,轉眼便將旱魃解決,唐突之處,切莫怪罪。”
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
但王玄三人,一個字也不信。
這年頭,人心似鬼,只可觀其行,不可聽其言。
尤其是對方身邊還有煉炁化神老怪,於這荒郊野外殺了他們,誰也不會知道。
現場氣氛一時有些古怪。
王玄卻似乎感覺不到,點頭沉聲道:“多謝蕭公子,正好旱魃已除,不如同去永安,讓在下略備酒水款待。”
說着,轉身就去牽馬。
蕭季禮面色不變,微笑道:“正當如此。”
陳羨魚看了看二人,暗道王玄機敏。
這一番言語,看似邀請,實則試探。
而且只要到了永安,蕭季禮無論有什麼想法,都不能明目張膽出手,畢竟旁邊還跟着郭守清,太一教蕭家可惹不起。
沒一會兒,五匹馬在夜色下向着永安而去。
……
馬蹄聲聲,夜風撲面而來。
蕭季禮策馬而行,突然扭頭望着陳羨魚,爽朗一笑,“我就說陳大家名滿神都,上元節怕是忙都忙不過來,怎麼會受在下邀請,來這幷州偏遠之地,原來另有所圖。”
陳羨魚淡然一笑,“蕭公子到說說,在下圖什麼?”
蕭季禮眼神微凝,“黃家…秘藏!”
陳羨魚攏了下鬢角秀髮,面色不變道:“蕭公子說笑了,搶走令牌的是太陰門玄辰子,此事江湖上人人皆知,關我這小女子什麼事?”
蕭季禮沉默了一下,看向旁邊策馬不語的雙瞳陳老,見對方微微點頭,才扭過頭來,面色變得凝重。
“陳大家也無需與在下打機鋒,你是金燕閣的人吧?”
陳羨魚面色微冷,頓時沉默。
王玄當先策馬而行,只當沒聽見,實則心中一凜。
金燕閣?
燕子來去無人見,金子能買萬事知。
江湖上三大情報組織,如果說四海門是接地氣,紅燈舫是遊走於朝堂,金燕閣則走的時候高端路線,出價極其昂貴。
王玄自然也曾好奇詢問,但莫懷閒說只是一羣法脈弟子撈錢的工具。
難道陳羨魚和郭守清都是?
看來這個金燕閣着實不簡單。
這時,一旁默不作聲的郭守清終於說話,“蕭公子猜的沒錯,陳師妹與我皆是金燕閣之人,有什麼話,明說吧!”
蕭季禮微微點頭,似乎早已確定。
他策馬而行,看着遠處夜幕下羣山,語氣變得低沉:“蕭家與黃家恩怨,早已衆人皆知,季禮也就不再避諱。”
“三百年前,黃家派族中好手遠赴西荒,損失慘重,我蕭家趁機將其殲滅,世人皆道我蕭家背信棄義,實則是與皇族獨孤家的交易,現在想來蹊蹺頗多。”
“如今血衣盜猖獗,又弄出個真秘藏,還疑似有黃家餘孽,我們當然要細查當時卷宗,卻沒想發現件有趣的事。”
“大魏時,玄天道與皇族李家攪亂神道,社稷崩塌之際,玄天道將封神術一分爲二,其中敕封山神河伯之術被秘密帶往西荒邊陲,黃家盡遣族中高手攔截,帶回一些東西試圖爭龍。”
說着,他自嘲一笑,“這纔是獨孤家的目的吧,可憐我蕭家被人當刀還不自知,想來當時挖掘假秘藏時,皇族高手也在旁邊,估計沒找到東西,此事才作罷。”
“二位,你們是替皇族…還是替太一教而來?”
王玄在前方默不作聲,卻心中震驚。
想不到黃家秘藏,竟有着如此多的糾葛。 WWW .тTk án .¢o
郭守清忽然勒馬停下,眼神微冷,“蕭公子既然如此清楚,就應該知道,有些東西碰不得!”
“當然。”
蕭季禮也策馬而停,臉上沒有一絲怒色,微笑道:“我蕭家也無意碰封神術,但若裡面發現其他東西,蕭家卻要爭一爭。”
郭守清眼睛微眯,“此事貧道做不了主,不過三日之後,自有高功法師上蕭家山城一敘。”
“如此甚好!”
蕭季禮微微一笑,繼續策馬而行,不再說話。
隊伍再次陷入沉默,不知不覺靠近南山谷道。
咻!
兩側山崖之上,信號煙火沖天而起。
“大人回來了!”
有軍士歡呼,當即就有數道身影飛奔而下。
蕭季禮看到後淡淡一笑,“看來王校尉在永安深得人心啊,在府城時就聽聞校尉練兵有道,如今破鬼城,誅旱魃,行動果決,比我那不爭氣的堂弟強多了。”
說着,微微搖頭,“只可惜,這永安困於山中,有志難伸,校尉可有意前往邊軍一展抱負?”
王玄面無表情,“多謝蕭公子美意,在下粗人一個,沒什麼報復,守着永安就行。”
蕭季禮眼中失望一閃而逝,“人各有志,也好。”
他是真的有心招攬,畢竟蕭家勢力在邊軍中如今不好過,急需將才,行不行先送去一批再說。
但他也對王玄這偏僻之地的土豹子看不上,甚至毫無戒心,否則也不會當着面大談黃家秘藏。
陳羨魚看了看二人,忽然嘴角露出一絲弧度。
她心思靈巧,一路上看的通透。
蕭季禮看似掌控局面,實則每次說話都要偷看那雙瞳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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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玄則裝傻充楞,一點兒沒有平日智珠在握模樣。
這幷州,看來以後好玩得很…
……
蕭季禮走了,拿到東西便匆匆離開。
作爲幷州首屈一指豪門,自然不會像太陰門那麼小氣,不僅承諾提供一批煉器輔料,還硬要送一炳上好兵器作爲謝禮。
當然,這件事只是一個插曲。
隨着旱魃被除,幷州西北商道恢復通暢。
山陰城地炁靈竅被破,雖百姓無法居住,但後山的普通鐵礦煤礦卻依舊在開掘,永安城中商戶大肆開發,府軍從中抽成,都收穫不少。
莫家則專心開發靈礦,山城已顯規模。
永安城進入低調發展期。
而與此同時,江湖、朝堂上卻是掀起了驚濤駭浪。
四月初二,太一教與皇族同時發出斬魔令,雖隱去了太歲神君之事,但食用邪魔肉假長生的事,卻轟傳天下。
朝堂之上,六部自查,鎖拿妖諜,憑藉着太一教提供方法,誅殺數十人,甚至有一名出自山海書院的侍郎。
太一教、須彌宗、太陰門…各個法脈都相繼有人驚慌潛逃。
更驚悚的是,有人長期閉關,被找到時,背後竟然長出了太歲神君的頭顱,癲狂至極,宛如邪魔。
一時間,燕朝各地人心大亂。